傍晚晔国公顾云安下衙到家,顾昀马上跑去父母房里打听下午的后续,得知大公主府都被封禁了,乐颠颠地去宫长继家报信。

宫长继自然留他一块晚饭,今日经历了一回大惊和大喜,白蔻需要缓一缓紧绷的神经,好好放松一下,所以晚饭她亲自下厨,顾昀来得正是时候,他和宫长继就在客院的上房吃,白蔻和王妃在内宅吃。

两人边吃边聊,既然大公主府都被封禁了,中断了内外联系,宫里的赵贤妃怕是日子也不好过,豫王党众们会老实好一阵子,那他们近日也休息一下,看看书,认真复习功课,明年的春闱是越来越近了,等消息贩子有情报了再做新的安排。

唐家哥俩照着地址找到了李伯家,老人家身子依旧硬朗,听闻是白蔻的表哥来请他打官司,反诉杨思远和杨宓父子诬告,竟然还真有些兴趣,等听完案件详情后,李伯答应明日去衙门再了解一下后续的详情。

白蔻早就告诉哥俩李伯是从府衙退下来的老师爷,哥俩知道老人家谨慎,可能是想打听些他们不知道的其它细节,于是爽快地答应了,约了后天再登门拜访。

哥俩回到家里,母亲白巧月也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给一家人压惊,街坊们先回来报信,虚惊一场,有人恶意诬告居心不良,但动机是什么这些平头百姓弄不明白,反正老街坊一家没事就是好事。

次日上午,晔国公府的男人们上值的上值,上学的上学,家里只有女眷,顾婵坐着车子回娘家来了,还带了行李说是住几天。

顾二夫人关心女儿婚后生活,娘家又没事,哪有出嫁的女儿跑回来住的,可怎么问顾婵都不说,顾二夫人只好自己脑补成是女儿女婿吵架了,回娘家散心,心疼女儿受了委屈,也就不再追问了。

顾婵洗手更衣,带着礼物到老太君跟前做了一天的孝顺孙女,讲些外面的新鲜趣事,哄得老祖母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下午顾昀回家,听说顾婵回来了,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她回来的用意是什么,想到昨天堂审的详情可能还没传到天水坊来,顾婵并不知道她公爹和丈夫是如何在公堂上大跌颜面,于是怀着恶作剧的心情,与母亲商量妥当,不告诉二房和三房这些事,就作壁上观,当个看客。

长房保持沉默,可是顾景今日却在府学从别人嘴里知道了昨天堂审的一些内容,回到家里得知顾婵回来了,就与他母亲顾三夫人讲了杨家父子出丑的事情。

顾三夫人大惊失色,叮嘱儿子不要再跟别人讲,就当不知道这事,以免传到二房耳朵里。

“以你二伯娘的性子,事关她二房的事情,她若是发现别人消息比她灵通,她会觉得丢了天大的面子,还不知道要怎样作天作地呢,反正顾旭今日在同僚间也会听说详情,就让他回来跟他母亲说吧,我们不要多嘴的好。”

“是,我知道了。”

“顾婵这趟回来怕是有别的目的,我也要小心些,别叫她从我这里套了什么话去。”

“不怕的,顾婵应该是想打听大伯和顾昀接下来会做什么,可昨天的堂审实际上与他们没有直接干系,我觉得顾婵在家里什么都打听不到,我们就诚心地当她是回娘家玩几天吧。”

“昨天的堂审是与长房无关,可是与白蔻有关啊,白蔻现在是工场正儿八经的大掌柜,顾昀能不关心?”

“娘,顾昀的嘴巴多紧啊,还用得着担心他自己说漏嘴?再说了,以他的聪明劲儿,他还能想不到顾婵回来的用意?”

“也是,现在这事说白了依旧是长房和二房的矛盾,反正他们的矛盾多了,也不差再多攒这一件,让他们闹去吧,我们就当看客。”

顾景微笑着应了,辞了母亲回自己屋休息。

顾昀傍晚下值到家,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他这一天在翰林院真是各方消息都听够了,同僚们看他的眼神不是同情就是幸灾乐祸,讥讽他真有个好妹夫。

回到房里,甘氏问他怎么了,顾旭也没有心情回答,但随后从妻子口中得知顾婵回来了,顿时就气炸了,甩开妻子的手就奔了母亲那边,甘氏吓着了,急忙追上去,夫妻俩一前一后地进了顾二夫人的上房。

顾婵正和母亲坐在房中聊天,见大哥大嫂这么冲进来,她也被吓着了。

顾旭可不管妹妹有没有被吓着,屏退了丫头,就直接问她昨天堂审是怎么回事,杨家父子诬告平民这么大的笑话已经传遍了官场,而且那平民还是白蔻的亲戚。

顾婵哪里知道堂审的详情,杨宓什么都没跟她说,只叫她回娘家住几天,被哥哥这一番责问,她都要哭出来了。

顾二夫人马上袒护女儿,叫儿子不要一回来就大呼小叫。

“什么诬告不诬告的,话说得这么难听,白蔻的亲戚又怎样,被人抓到把柄还不能上公堂辩个清楚?亲家老爷是进士,你妹夫又是举人,告错了又能怎样?不过是那个平民运气好罢了。”

“告错不要紧?正是因为他们父子告错了状,大公主府已经被封禁了!”

“什么?!不会的!不可能!杨宓说这官司他们稳赢的!”顾婵焦急地高喊起来。

“稳什么赢?最关键的证据都没有核实清楚就敢信誓旦旦,结果父子两个在公堂上被旁听百姓取笑,尊严尽失!你不在家安慰丈夫你回来干什么?!明天就给我回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回来什么都没有说,就是要我回娘家住几天,我真不知道会是这样!”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明天就给我回去,夫家出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做媳妇的不在夫家呆着,跑回娘家来,你想叫外人说闲话吗?还嫌受的耻笑不够?”

“哎呀呀,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有话不会好好说?你在翰林院受了耻笑回来就拿妹妹出气?这事又不是她干的!”顾二夫人把女儿护到自己身后。

“她是杨家的媳妇,夫家出事她跑回来做什么?让人笑话她势利,夫家势微她就要翻脸不过日子了?”

“我没有!是杨宓让我回来的,不是我自己跑回来的!大不了我明天派人回去看看,真要我回去我再回去!大哥说得对,我是杨家的媳妇,但在这个家里娘才是长辈,娘都没赶我走,你凭什么赶我走?”

“行行行,我不赶你走,你爱住几时就住几时,我才懒得管你!”

顾旭甩袖就走,甘氏一头雾水,根本没听明白,一心追着丈夫跑。

“哎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天黑,你慢点,等等我!”

甘氏提起裙摆正要跨过门槛,却突然听到身后小姑子的阴阳怪气。

“大哥极少对我发火,天知道他刚到家时什么人对他说了什么。”

甘氏脚步一顿,缓缓松开提着的裙子。

“一个进士功名,一个举人功名,父子两个拿着没有核实清楚的证据,上公堂状告平民,结果证据不足反成诬告,不但输了官司还被当堂耻笑,原来这竟是长脸的事情哦?”

说完,甘氏没再理会顾婵那瞬间难看的脸色,甩头走了。

顾婵气得跺脚直哭,顾二夫人为了哄住女儿,把已经回房的儿媳妇骂个狗血淋头,至于儿子自然是一句都舍不得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