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沙,休息够了吗?我们该走了,时间不等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白蔻深吸口气,稳住情绪,先谈正事,得确认阿里沙有真本事雇为长工才能说后面的事情。

“够了够了,我休息够了,我们现在就走。”阿里沙匆匆去拿扔在**的外袍。

“你先把这一桌东西收起来吧,零零碎碎的,弄丢一个回头要是被当垃圾扫掉了看你上哪找去。”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阿里沙脱下穿了一半的外袍,将这一桌子小物件都收拾好,大家一起有说有笑地往外走。

车夫们聚在大院里用来闲聊的大树底下讲这阿里沙的事,将来可能要多个异邦人一块做事,想想也挺有趣味的。

白蔻带着阿里沙步行往老铁家去,这铁匠铺一直是她的独家入股,不像工场那样赚大钱,但也是极其稳定的一笔收入。

一路上两人谈起计时器的原理,厨房用的计时器无论是机械还是电子的,白蔻前辈子都用过不少,这是厨房必需品,而阿里沙能做发条玩具,自然也能对钟表机械原理侃侃而谈,并且误会了白蔻是行家,以为碰到了同道中人,而兴奋到有点手舞足蹈。

白蔻没有解释她这些知识的来源,她只要求阿里沙不要对外说她懂得这些。

阿里沙似懂非懂地答应了白蔻的要求,如果以后有人问起,只承认白蔻在厨具铸造方面的独到眼光,不能瞎扯别的。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老铁家,他们家见白蔻领来个番人,好奇地停下手里的活,领他俩到后面家里说话。

白蔻简单地介绍了双方互相认识,阿里沙的名字铁家人叫得不顺口,于是取他最后一个字的发音,称呼他为老沙,阿里沙也欣然接受了。

接着白蔻打开她的手巾,把那一兜子发条玩具给铁家人看,向他们要求给老沙行个方便,如果他能做出更精密的东西,才有可能被工场雇佣。

老铁家按照经营分类应该属于秤匠,他们家做的案秤和地秤当然也是一种精密量具,都卖到京城以外的地方去了,但凡有称量需求的商人都乐意买他们家的秤,不过地秤是跟章记铁铺合作的,纵使如此,这两年挣到的钱已经让家里过上了好日子。

阿里沙的玩具很快得到了老铁一家人的认可,承认他有手艺,答应借他炉子和必要的工具,只等他做出更精密的计时器来,除此之外还要包他中午和晚上两顿饭,早饭自理。

这是白蔻所能给予的最大照顾,老铁家也不在乎这点饭菜,还能开开眼界见识一下外国的铁匠手艺,所以双方皆大欢喜。

白蔻留下阿里沙熟悉环境,与邻里建立感情,自己带着那些玩具回府去了。

原本这一天是太平无事的,明天才要去工场看看,昨天又在夷人坊逛了一天,今天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听手下丫头们聊一聊最近府里的八卦。

钟鸣院严禁丫头们对外说八卦,连己诚堂都不能去说,但不禁她们把别人的八卦带回来,于是就让白蔻知道了旭大奶奶似乎正在开始了解街上的物价,上元节那个晚上的建议她听进去了。

由不得旭大奶奶不听,她才是当家媳妇,哪能叫外面的女人牵着她丈夫的鼻子走,原本在两家缔结婚约的时候就有意隐瞒了有私生子的事情,这本来就是二房理亏,现在居然还敢让私生子的生活用度超过嫡女,他们二房不要脸,长房和三房还要呢。

今年府里三位老爷都到了任期界满的时候,倘若被外人知道了这桩八卦故意捅出来,整个晔国公府都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二老爷和旭大爷的仕途肯定要受到影响,而二夫人大概只会喊冤,不会承认自己有任何错处。

希望旭大奶奶能顺利从二夫人手里夺权,把她供起来做活菩萨吧,对大家都好。

下午顾昀从府学回来,更衣完毕后就把白蔻唤去耳房说话。

“世子有何吩咐?”

“我见到杨宓了。”

“哦?”

“他今天入府学念书,为了明年的春闱做冲刺。”

“他以前在哪念书的?”

“在他外公家,那边有个五百年历史的见微书院,为了读书方便,杨宓从小在外公家长大。”

“难怪也是个少年举人,果然是名校出高徒。”白蔻了然地点点头,“那个杨宓长什么样?”

“也算个一表人才吧,见微书院六艺平等,不偏重任一科,学生天赋潜力不同有所偏科是另一回事,常有文质彬彬的学生出来考武秀才的,这个杨宓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

“唔,那昨天说的可能性就更有可能成真了,文武双全的见微书院优秀学生,在大街上见义勇为,在危急之中救下了晔国公府顾二夫人和顾五小姐。”

“论杨宓的长相和自身功名,与顾婵也挺相配的,但一想到他老家老子是站在梁大学士那一边的,我就觉得气不顺,这样的年轻人应该娶他们那边阵营的姑娘,少打我家姐妹的主意。”

“那您打算怎么做呢?到底要不要在她们女眷聚会地点的四边街道布置人手?”

“出动那么多人,就会了防范一次不知道会不会实施的英雄救美?”

“您可以不派人,就作壁上观,让他们尽情演戏,反正就算真的达成婚约,到举办婚礼也得几个月的时间,梁仲山撑不到那时,梁大学士没了这个宝贝儿子,大伤元气,所做的一切谋划起码失去了一半的意义,剩下的一半在他女儿女婿和外孙子身上,而梁仲山的死因必然不名誉,童明俐怎样脱身也会闹得很大,二老爷和旭大爷愿不愿意履行这个婚约,进而继续与梁家沾上关系都难说的。”

顾昀听完这话,默不作声,负着双手在耳房里来回踱步。

白蔻见他在做考虑,没再说什么,转而到矮柜前安静地翻阅各种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