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佩兰见白蔻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个不停,捏着她的鼻子硬是打断她的思路。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没有啊,没想什么。”白蔻摸摸鼻子,一脸无辜。

“当真?”

“是呀是呀,比珍珠还真。”

“你要是有什么主意就说,我在信里给童明俐提一提,让她在梁仲山面前腰杆子硬一点,不然的话,被丈夫如此轻视的妻子,是得不到下人尊重的,若是下人也开始阳奉阴违,那就更麻烦了。”

“所以呀,一开始就不该忍气吞声,她忍了,别人还当是天经地义的,就该闹开来,不用顾虑夫妻感情,让人人都知道梁仲山不用药就不行,反正丢脸的不是她这个新婚妻子。”

“闹开来的话,有助她和离吗?”

“和离?”

“对啊,难道真让童明俐陪梁仲山一辈子,给我们做暗桩?而且以你说的这种闹法,肯定最终走向是休妻的,明明错在梁仲山,凭什么要被他休妻,和离才对,而且得在有子嗣之前,这样童明俐还能带走自己的嫁妆。像梁仲山这种情况他八成很难有自己的亲生孩子了,要是现在揭发出来,梁家上下肯定会张罗立嗣子的事情,一旦有了孩子,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白蔻眉毛一挑,突然察觉到原来诚王妃不知道梁仲山离死不远了,不过,不论是和离还是做寡妇,前提都得先杜绝梁仲山留下子嗣,亲生孩子是不可能了,万一立嗣子的话,还真是大麻烦。

“您上次和我们表小姐是怎样讨论的?”

“是以和离为目的的。梁府上下都等着童明俐能有好消息,而梁仲山的身体情况已经很难有子嗣,但等他们真正承认这个事实恐怕要好几年的时间,要和离也得等到那时候,现在是不能提的,否则就等于提醒他们赶紧立嗣子,那还谋求什么和离。”

“嗯,这是对的,不能提醒他们这一点,但少奶奶这么迟迟不孕,这黑锅可就背定了。”

“我也这么提醒了,想来她心里做好准备了,先委屈这二三年,然后就不陪他们玩了,尤其现在夫妻俩已经闹到分居,童明俐大概也死心了,当初她还跟我说她是真心想报答这救命之恩的,可是人家梁仲山根本看不上这片真心,她贴上去还有什么意思。”

白蔻心里松了一口气,童明俐想要现在和离的确不现实,既然她做好了耗下去的准备,那就不要紧了,等着梁仲山几时倒下吧,相信不会等太久了。

“那么眼下只能这样了,请您和她保持稳定的联系,比如定期的隔几日有封信,如果这个规律被打破了,就是有状况了,那就派人登门送帖子,并要求亲笔回信,在等待的时间里就可以和梁府下人拉拉家常套套话,查探一下府中近况。”

“这容易,她是石榴会的副会长,冲着公事我俩也要经常通信。”

“石榴会看样子经营得不错?”

“还可以,已经有固定的人数经常聚一聚,你要是有新东西,也可以在我们的固定聚会日上给我们看看。”

“好呀,正好新的女子茶室年后开张,要不要长期预定几个固定日期给你们聚会用?”

“好呀!太好了!我正好以此为理由给童明俐写信,和她商量一下,信件一来二往的,我顺便在信里问一问她的近况,她肯定会说些什么。”

“嗯,我们表小姐那边就有劳您多操心了。”

“童明俐也是我好姐妹呢,跟我客气什么。”

白蔻微微一笑,知道这位王妃一定会说到做到,于是也不再叨扰,起身告辞。

“时间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您是孕妇,不敢再耽误您歇息了。”

“好,你也早些回去吧,我们下次聊。”

“嗯,晚安。”

“晚安。”

宁佩兰坐着没动,白蔻自己出去,由外面的丫头打着灯笼送她去前面爷们吃酒的院子,去看看世子是不是还在。

顾昀果然还在与宫长继聊天,白蔻进去向诚王行礼问安,顾昀打着哈欠跟宫长继说再见,白蔻服侍他系好披风,再次向宫长继告辞走了。

王府的正门这会儿也都闭上了,下人打着灯笼送他俩从侧门出去,今日上元节,外面灯火通明整夜不熄,所以不必再送回府门前,白蔻赏了那个下人一点小钱,互致了节日快乐和晚安,和世子沿着府外夹道悠哉地往大街上走。

顾昀见这夹道里四下无人,拉住白蔻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边。

“跟宁佩兰聊了什么聊这么久?我瞌睡都出来了,被宫长继笑了一晚上。”

“没聊什么啊,一点八卦而已。”

“一点八卦?你知道顾旭两口子走了多久吗?我喝了三壶茶了,一点八卦聊这么久?”

“嗯,得到一个重要情报。”

“什么?”

“据王妃亲口转述的童明俐的原话,这对年前才结婚的新婚夫妻已经分居了。”

“咦?!怎么回事?!”顾昀连三壶茶水都压不住的睡意立马散得没影儿了。

白蔻张张嘴正要说,突然又被世子的大巴掌捂住了嘴巴。

“别在这说,我们回去说。”

顾昀牵着白蔻的手,两人脚步匆匆地出了诚郡王府外的夹道,走过头顶挂满彩灯的拥挤大街,进了晔国公府外的夹道,照旧从马厩的小门进府,走在寂静的八步巷里时,顾昀又改了主意。

“今天过节哎。”

“嗯?”白蔻充满警惕地望着他。

“过了今天,新年就结束了。”

“嗯?”

“而我们现在又有重要的话题要密谈。”

“嗯?”

看着世子越说越凑近的脸,白蔻脚步马上后撤,但顾昀一路上都牵着她的手,她一动他也跟着动,手臂微一用劲就把白蔻拉进怀里稳稳抱住,额头抵着额头。

“不能让任何人听见的密谈,当然要找个隐秘地方,对不对?”

“隐秘地方是什么地方?校场小黑屋?”装傻是白蔻的强项。

“小黑屋太冷了,府学明天就开课了,我可不想年后第一天上课就请病假,我们得找个暖和点的地方。”

“不用这么麻烦的,就几句话而已,在您的正厅说完就行了。”

“正厅太严肃了,不好。”

“既然密谈的是正经事,还是在严肃的地方比较好。”

“我说不好就不好。”

“好嘛,您说哪里好?”白蔻只能放弃抵抗。

顾昀发出得逞的笑声,轻轻托起白蔻的下巴亲她两口,牵着她的手欢快地往钟鸣院走。

“这种事情呢,当然要坐在暖和的房子里慢慢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