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坟地里的哭声

马看山将婴儿的襁褓拿在手里,认真感受了一下其上的气息,然后合上眼睛,但他的视觉却并没有就此消失。

一点金光在突然出现在他的眉心处,并如同陀螺一样缓缓旋转了起来。

在马看山的视界中,出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这幅画面的组成并不是寻常能够形成视觉的光线,而是一种“气”,这种气如同墨汁滴到了装有清水的白瓷盆里一样,有一点开始慢慢殷开,逐步构筑成一副奇异的图像。

这幅图像的背景是纯白的,那代表了空间的绝对虚无。

在虚无的空间上是由纯黑色和灰色组成的一幅幅画面。

纯黑色代表了强烈的阳气,而灰色则代表了阴气。

整幅画面的构成,就像是一张中国传统水墨山水画一样,通过一种单一色彩的深浅变化,勾勒出一幅栩栩如生,意境深远的画像来。

马看山每次看到这样的世界构成就不禁感到一阵唏嘘。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行天眼通见到这样的一个场景时,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疑问。

在古今中外,以不同的色彩描绘不同的事物,这似乎是绘画界的共识。

但这一点在有着上下五千年历史的泱泱华夏却不一样。

一支笔、一卷纸、一台砚,就是这样简单的绘画材料却能描绘出最最神奇的景象。

马看山甚至怀疑,第一个用墨来绘画的人,是不是就是一个能行天眼通的修道之人呢。

他最初的目的,或许只是想找一种方式,把自己在天眼通中所“见”到的景象画出来给其他人看,却不成想意外的创造了一个独特的绘画流派。

华夏水墨画不讲究外形的真实,而追求“绘意”,重在表达物的精神,以及它与周围万物的关系。

在历朝历代的绘画大师中,肯定也有修道之人,但更多的应该就是普通人。

他们虽然没有天眼神通,但就是凭借着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和细腻的笔触,还是画出了他们眼中、心中的那个存在着“道法”的世界。

华夏水墨画多是描绘山水,这或许是就是这些普通人把他们所感受到的“地气”给搬到了画卷中吧。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每个人其实都有自己的“道”,以及追求这个道的不同的方式,关键就在于能不能守住本心了。

进入天眼通后的世界,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在这个世界中只有阴和阳的存在,就像是一个二维世界一样,并不存在时间这个概念。

马看山想这些的时候可能会很久,也可能仅仅是过了一个瞬间。

这种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很难体会的。

在马看山的眼中,原本属于这间屋子的一切逐渐扭曲变形,化为了另一番景象。

看上去,这似乎是一个深夜的山坳中……

在一片阴云惨淡的乱坟岗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用力将铁锨插进身旁的泥土里。

他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妹子,我知道你死得冤枉,阿兄没本事,不能查出那混蛋是谁,只能用这个法子。孩子我也给你带来了,你要是泉下有知,就去找你的仇人做个了断吧。”

说完,他又轻轻拂去浮土,露出一物。

借着惨白的月光可以隐约看到,这是一块颜色鲜红的棺材板,看样子应该刚入土没几天。

大凡棺材多为黑色,而凡是用红色棺材的多是横死之人,因其怨气太重,才会用红色镇邪。

不仅如此,这个棺材上还用黑色的墨斗从上至下弹出了七七四十九道墨线,如绳索一样将棺材牢牢地困住,似乎是怕棺材会突然打开一样。

接着,他又掏出一根撬棍,将七根七寸长的“镇钉”一一撬出,然后深吸一口气,双臂一叫劲,将整个棺材盖生生撬起。

一具身穿白色寿衣的女尸笔挺地躺在棺底,看身材应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女。

这时,不知哪里刮来一阵邪风,将女尸面门上的盖脸纸吹到空中,露出她的真容。

只见她双目圆瞪,嘴部半张,表情狰狞,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冷至极的鬼气。

男子面露爱怜之色,但也不忍多看,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袱,轻轻放在女尸胸前。

包袱里是一个已经成型的男婴尸体,小小地蜷缩在一起,脐带还没有剪断,皮肤晦暗,就像是一只拔光了毛的猫崽一样。

奇怪的是,随着包袱被放下,这女尸的眼睛竟然缓缓合上,但有两道血水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流下。

与此同时,这处乱坟岗周围突然刮起一阵小小的旋风。

夜风吹过鬼爪一般的嶙峋树枝,发出“呜呜”怪声,就好像远处有一个女人在放声哭泣一样。

男子浑身一寒,赶紧盖上棺材盖,也不钉棺材钉,用力擦掉棺材上的墨线,然后迅速站起身来。

紧接着,他伸手从身后的竹篓中拽出一只活蹦乱跳的白羽大公鸡,二话不说便拧断脖子,然后倒悬鸡尸,将淋漓的鲜血一滴不剩的淋在刚挖出的泥土堆上,草草拌了几锨,便开始回填。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猛然划破山区漆黑的夜空。

下一刻,棺材中的那具女尸突然睁开了她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马看山瞬间从天眼通中醒了过来,双腿下意识的一伸,直接将那盆冰水给踢翻在地,发出“哐当”的一声响。

这个声音很大,门外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马看山浑身冷汗直冒。

在行天眼通的时候,人的精神会变得很弱,这是因为“魂”的阴,离开了“魄”的阳,造成的欠缺。

而且还有一点,原本在行天眼通的时候,所见的景物都应该是没有颜色的,事实上也就是如此。

但这一次,马看山的天眼所见竟然多了几种红、白等几种颜色。

这些颜色其实并不存在,只不过是他的意识让他认为自己看到了这一些。

这有可能意味着他已经一只脚迈进了二重天的原因。

但马看山心中却有另一种想法。

那就是这可能是受到了杨水儿的酒店中那一系列《梦回青丘》的油画的影响。

按道理来说,凡是修道之人应该意志坚定,马看山也一直是这样认为自己的。

但自从见了那一幅幅油画后,马看山似乎觉得自己心中的某种东西被激活了,甚至是很少做梦的他,最近一段时间也是三番五次梦到自己身处于画中的环境中。

修道之人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还要看机缘福报。

每个人的机缘福报都是不一样的,但在他真正到来之前,没有人能说他到底是好是坏。

所以,马正阳真人曾经告诫过他,遇到类似的情况也不需要紧张,只要顺其自然、遇事做事就好了。

这种玄妙的东西,有的时候你越是逃避它,它反而会离得你越来越近。

就像是在一些武侠小说中,主人公坠落悬崖反而得到武功秘籍,这就是一种机缘。

可是,在这个机缘真正到来之前,坠落悬崖的人又该如何知道自己在下一秒是会被摔成肉泥,还是会遇见一只大雕。

马看山被天眼通中的景象给吓到了,可是在清醒过来之后已经没有大碍。

刚才他所见的并不是发生在这间卧室里的场景,但一定会跟这次的婴儿失踪事件有着莫大的关联。

天地造化之事,又岂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马看山用来深呼吸几次,然后重新坐在**,双腿盘膝,以神驭气,运行了完整的一个小周天。

等他再次站起来时已经是气定神闲,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慌张模样。

门外的争吵声越来越大,门扇也在不断被人往里推。

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蒋家人想要进来,但牛小海抵死不从,双方的冲突正在逐渐演变的激烈起来。

“哎,我说你什么意思,我大哥堂堂未来的茅山掌教,难道还会偷你们家东西不成?你们放心,他一定会找到孩子的。”

“我们不是不相信他,可是刚才的声音你也听到了,怎么说也得看一眼吧,万一出了事儿呢?”

说话的是蒋家老二,他的语气稍缓和了一些,只是依旧难掩语气中的悲伤。

“这是我二叔家,我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难道还用得着你一个外人答应不成!”

马看山站起身,轻轻拉开屋门。

后背紧贴着屋门的牛小海第一个意识到,他也不管蒋家的四个人了,一把抱住马看山,语带欣喜道:“看山哥,你没事吧!”

马看山冲他一笑:“有你这么个称职的护法帮我守门,我怎么会有事呢?”

蒋家老二最是心急。

他原本是存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让马看山进屋里查看到的,后来也觉得这两个小子年纪不大,但气度却与别人不同,或许真有什么好主意。

见马看山出来,他忙问道:“怎么样,孩子是被谁抱走的,现在在哪里?”

马看山轻轻拍了拍正在傻乐的牛小海的肩膀,示意他让蒋家四人都进来。

然后他不答反问道:“最近这附近可有新死的孕妇、产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