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七章 可怜女人
张为康主动承担了责任，只要给钱就行，再说就是自己这边的错，承认还显得大度，于是他说道：“这事怨我们，还有点小尾款没核算好，还得麻烦老哥一次！”
“没问题，既然你开口了，老哥怎么也得给你面子，再说了，你到西门，我还没给你祝贺呢！这就算是老哥给你的贺礼了！”方建民痛快的说。
“谢谢老哥，那明天上午我就让人拿着发票找你了啊！”张为康赶紧在电话里把这件事给敲死了。
放下电话，张为康心里松了口气，他淡淡的给老宋说：“听到了没有，明天上午带着发票找建委就行！”
老宋感激不尽，连说谢谢。
“你先等等，钱是给你要到了，你堵门的事情怎么算？派出所说了，这种事一定要拘留！所长马上带人就到！”陈思波别看平时胖乎乎的不发脾气，但是这时候一拉下脸来，也是阴沉的可怕。
老宋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从外面进来了两个警察。
“张书记，不好意思，来晚了！工作不到位，请您批评！”一个瘦高个警察热情的上来跟他握手。
看来他对这里的其他领导都比较熟悉了，一眼就认出了刚来到这里陌生的张为康。
“这是李所长！”陈思波笑着介绍。
“李强龙！”李所长自我介绍，然后又介绍后面的警察，“这是刘教导员！”
没想到印象里都是横里巴三的警察，这会会对自己这么热情，张为康也赶紧站了起来，热情的握手。
这近距离的一照面，张为康突然感觉这个李所长有点似曾相识，但是他一时半会还没想起来。
“张书记可真是年轻啊，真是年轻有为！”李所长笑着说道，“还没来的及给您汇报工作，没想到就出了这么档子事，真是我们的失职！”
张为康有点不适应对方的尊敬，也客气的说道，所长太客气了。
“堵门闹事的就是他吧！”李所长坐下后，立即换上了一副冷酷的脸色，对着老宋说道。
陈思波和孙文虎点头。
“怎么办他，张书记说了算！”刘教导员笑眯眯的说。
张为康笑了笑，转头看陈思波，问道：“陈主任，你说怎么办？”他知道，像老宋这样的人既然能够承接政府的工程，那都是有相当背景的，怎么能随便拘留呢！而且就这点事，好像还够不成拘留的条件，他感觉，陈思波等人就是想吓唬他一下，挽回面子罢了。
果然，陈思波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这人是江明副区长的关系，咱们可动不了他，不过咱们办事处还欠他一万多块钱，吓唬他一下，不给他就算了！”
一万块钱可不是小数呢，可别让江明那边不高兴了啊，人家可是区委常委、常务副区长啊！张为康心想。
陈思波看到张为康的犹豫，随即说道：“你放心，张书记，这小子在咱们办事处挣的钱也不少了，这一万块钱，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没事的！”
张为康只好点头同意。
“这样吧！老宋，给你两条路，一条路是晚上蹲局子，一条路呢就是看在张书记的面子上，给你说说情，免了牢狱之灾。不过上次给老百姓修房子的几千块钱，也就免了！”陈思波说道。
“可不是几千块钱……那可是一万多啊……”老宋嘟囔着说。
“不愿意啊，那就跟着我们走一趟吧！”李强龙说道。
“免了，还是免了吧！”老宋赶紧说道。
“那就好！”陈思波笑着说道，“其实，老宋，这五万块钱给了你也算是你白赚的了，更别说前期你挣的钱了！别的不说，给老百姓修房子，铺院子的水泥，沙子，还不是从道路整治这边拉过去的，你顶多就出了几个人工，就开价1万多，你不是太黑了吗！”
老宋嘿嘿笑着不说话。
看来陈思波说的对。
打发了老宋，会议室里气氛轻松了下来。
李强龙说道：“其实我们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想给张书记接风！怎么样，今天晚上跟我们所里领导班子见个面，给我们训示一下！”
李所长太客气了，让我都不好意思了。张为康呵呵笑着说。说实话，他还真是不明白一向很牛逼的警察会是这样的客气。
等定好了时间，李所长和刘教导告辞以后，张为康向陈思波表达了他的疑问。
陈思波看了孙文虎一眼，苦笑着说：“我们跟派出所的关系，也算是各取所需吧！有时候我们求他，有时候他也求我们！我们求他们的都是小事，都是让他们给壮胆的，但是比较频繁！他们求我们的次数少，但都是大事！”
张为康还是不明白，问道：“现在派出所都垂直管理了，人事和工资我们都不负担了，他们为什么还对我们这样客气！”
“因为我们每年都给他交保护费啊……”
陈思波刚说到这里，孙文虎笑了，说道：“陈主任这比喻太贴切了！”
“还有，到了年底，他们所领导的考核测评，是我们给他组织的！而且您作为书记，对他们工作的成效，是有很大的发言权的！这才是最关键的！除此以外，我们之间更多的是协调配合！”陈思波接着说。
张为康明白了，心想，在下一步工作中多接触几次就清楚了。
“张书记，跟所里约的时间还早！我跟您到各科室转转吧！”陈思波说道。
“嗯，很有必要，大家都认识认识！”张为康同意，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孙鸣给的那张资金划拨单，交给了孙鸣，说道：“让他们交给财政局，把这笔钱领回来！”
陈思波瞪着眼睛一看，不由得高兴的张大了嘴巴，这个新来的领导，今天给他的惊喜太多了，刚才省了办事处五万块钱，现在又拿来了50万！简直太激动人心了。
“也别忘了农业局答应的五万块钱！”张为康又说道。
跟派出所吃饭的时间还早，陈思波和党办主任，一个叫肖晓的年轻女同志，陪着张为康一起到各科室走走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张为康对办事处的办公环境又有了新的认识，用一个词来表述的话，就是拥挤。
刚才的这个四合院，就是书记办公室，主任办公室，党办，行政办在这里，叫做南院。其他的科室全都在北面临街的一个两层楼里，上下全是大厅，叫做北院。一层是公共服务窗口，只要涉及到对外服务的科室，如计生，劳动保障都在这。二层是办公区域，有六、七个科室都挤在这一层办公，科室之间用隔板隔开了，整个大厅里乱糟糟的就像一个菜市场。各分管领导也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全都跟自己的科长科员挤在一起。
走到经委办公隔间，张为康看到了分管领导跟五六个科员挤在一个不足20平米的区域，桌子堪堪能摆开，电脑也只有两台。
陈思波说道：“胡主任，张书记过来看看！”
正在看股市的胡主任，赶紧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欢迎张书记，你看也没地方坐！”
“是有点挤啊！”张为康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就等着张书记来了给我们改善办公条件了！”里面一个年龄大的女同志呵呵笑着说。
“这是马科长！”陈思波介绍。
张为康点头笑笑，没说话。
陈思波说道：“这就得看你们和胡主任了，今年得给办事处多挣钱啊！”
“那还得张书记给咱们经委多支持啊！”胡主任说道。
大家哈哈了一阵。
往回走的时候，张为康眉头紧锁。
陈思波看了看张为康，解释说：“没办法，咱们办事处地方小，好房子都租出去了，为了节省开支，大家只能挤在这里！以后您就明白了，办事处不比区直部门，有好多事我们都没办法解决！”
两个人边走边聊，张为康越听，心里越沉重。
“再困难，我看也得想办法改善大家的办公环境！政府部门不比公司企业，像这种敞开式的办公区域很不适合！”张为康说道。
陈思波点头说道：“是啊！一点秘密都存不住，放个屁所有人都能听见！”
他话虽然粗俗一点，但是比喻很恰当。
这时，党办主任肖晓给张为康说道：“张书记，您的司机临时还是行政办苏主任，如果您觉得不合适…….”后面的话，肖晓没有再说。
张为康纳闷的说：“怎么，苏主任不是领导班子成员嘛！还是司机？”
肖晓看了一眼陈思波。
陈思波说道：“这是前任陈书记的司机，一直是行政办主任，享受领导班子成员待遇！”
张为康“哦”了一声，明白了，让自己的司机进领导班子，享受待遇，可真是第一次听说，班子不团结也在情理之中。
回到南院，张为康这才算是进了自己办公室。
果然是跟想象般的小，不过张为康还是比较喜欢这样的小办公室，空间狭小，让人的心里觉得踏实，就好像下属越少越好掌控一样。可是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有60多个，比农业局整整多出了一倍还多，这就需要付出更大的精力。
张为康仰头坐在椅子上，新的环境新的挑战，让他精神倍增。
派出所的饭局，安排在辖区的一家饺子城，陈思波介绍这是办事处的定点饭店，每个分管领导每年有3000块钱的签字费用。
张为康默不作声，心想3000块钱，够干什么的！自己在农业局的时候，分管领导的招待费用最后提高到了2万，就这，每年的招待费还要超出一倍不止。
上了二楼包间，李所长和刘教导员跟他们所领导班子已经恭候多时了。免不了又是一番介绍寒暄，所里的众人又是一番羡慕，都说没想到张书记这么年轻。
一道道菜流水价上来，菜是好菜，就是好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按照既定的程序走下来，大家已经喝得微醺了。
坐在主陪上的李强龙往张为康这边凑了凑，眯愣着醉眼说道：“张书记，有件事还得麻烦你！”
张为康喝的脸通红，点头说道：“一家人，别这么客气！”
“咱们辖区有个女神经病，整天到处上访，说我们派出所草菅人命，冤枉好人，影响太坏了！我们想请办事处出面，协调一下区民政局，把她送到精神病院算了！省的她整天到处找！以前陈书记在的时候，就想着把她送走，结果陈书记一走，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李强龙给他解释。
张为康虽然喝了不少，但是脑子清醒，他对李强龙这时候找他办事有点警觉，估计这件事里面还有点内情。
他注意到旁边的孙文虎看了自己一眼，眼神有点异样，他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于是他说道：“好，你放心，回去以后我就安排人了解情况！”
李强龙没法只好说谢谢。
这时，饺子城的老板带着两个年轻漂亮的经理过来敬酒。
李强龙隆重的介绍了张为康。
见到辖区的最高领导，又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老板自是点头哈腰的恭敬有加。
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对张为康是恭敬，但对李强龙却是敬畏。这就是服务型政府和执法型机关的区别。
这一点在结账的时候表露无疑，老板恭敬的把李强龙等人送出门，不仅没有要求结账，还每人送了一条好烟。
孙文虎在门口斜楞着眼说：“刘老板，啥时候我们办事处来吃饭也能送条烟啊！”
“妈的，不用说送烟了，别整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要钱就行！”陈思波也是喝多了，骂骂咧咧的说道。
临上车前，张为康嘱咐了陈思波一句，明天把相关人员召集开个会，研究一下李强龙说的这个女精神病问题。
“领导，到哪里？”张为康一上车，开车的苏主任就说道。
“哦，到阳光小区！”张为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司机是领导班子成员老苏。
“领导，我想跟您汇报一下工作。”老苏发动了车子说，“我年龄大了，有点不太适合开车了！您看能不能考虑一下！”
“行！你先开着，我记着这事了！”张为康痛快的说道，心想这个老苏也是聪明人，不等着自己说，他先提出来了。看在他做人聪明的份上，领导班子的待遇就先给他保留吧！
想到了司机，张为康不由得想起了小王，他还是用着小王顺手，等哪天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自己。
回到家，张为康就感觉有点累了，没想到在办事处干领导，工作节奏会这么快。
马明涵已经睡了，张为康爬到她身边，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马明涵把张为康摇醒，说今天要到例行查体，预产期还有不到两周，每周都要到医院看胎儿情况。
可张为康实在没空，他就问能不能让陈静璇陪她去医院。前一阵子，听陈静瑄说，小璇最近一直想要孩子，整天看一些优生优育知识，想来她可能对怀孕检查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马明涵撅着嘴说那就算了，我还是让兰霞或者叶青陪我去吧！
张为康一听她这样说，就给她做工作。说小璇和我的感情最好了，我不希望你们之间老是这样互不往来，时间长了对师父那边也不好，咱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你不看她的面子，还要看瑄姐的面子呢。
马明涵勉强同意。
于是张为康给陈静璇打了电话，电话里，他的口气不容拒绝：“小璇，我今天没空，今天陪你嫂子到医院查体吧！”
“什么什么！竟然用这种口气给我说话！你活得不耐烦了啊！”陈静璇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求你了！把车开过来，接着她去啊！”张为康小声说道，“就这样了啊！”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他知道，陈静璇刀子嘴豆腐心，她肯定会过来的。
张为康实在是没时间，就为了辖区一个精神病女人，涉及到的几个分管领导和社区居委会主任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上午。
先是一居的居委会主任，是一个60岁的大妈，叫王翠英，一个很泼辣很有经验的居委会主任，给张为康汇报这个精神病女人的情况。
这个女人叫芦叶，一听名字就感觉像身世飘零的意味。他的男人因为几年前涉及到平远市的一宗黑社会案子，被公安机关立案逮捕，不知怎地在看守所里得了怪病死了。这个女人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就疯掉了。而两个人家里又没什么人，所以也没人管。
疯掉了不要紧，她一直认为害死她男人的是西门派出所，所以整天到派出所去闹，动不动到省市有关部门上访。一开始上面还比较重视，后来知道了这个情况，就直接移交给了西门派出所。所以西门派出所是深受其害，就想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关起来，这得依靠办事处居委会。
而作为居委会来讲也是想把她送到精神病院。王翠英说：“这个女人整天说谁帮她打官司就跟他睡觉，结果就被一些流氓甚至还有一些流浪汉给盯上了，一来二去，就怀孕了。而且不止一次两次，每次怀孕了都是我们居委会出钱拉她到医院流产！这不，现在又怀孕了，还整天在大街上说，哪个哪个领导跟她睡觉了，还不给办事！”
张为康听了哭笑不得，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
这时，分管计生的副主任说：“张书记，像这种情况，我们还必须给她打胎，否则的话一旦生下来，就是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你和陈主任可都是要一票否决的！”
这个张为康知道，可总不能动不动就给她打胎啊！
“呵呵。这次我们只能采取一劳永逸的办法了，就是给她结扎！”陈思波笑着说道。
他这一说，大家都笑了。
“这件事一定要注意保密！传出去影响不好！我看就由孙主任和王主任负责落实吧！等芦叶的手术做完，就联系民政局，咨询好政策，联系派出所，送她到精神病院吧！注意一定要规避好责任！”张为康最后强调。
安排完工作，大家又唏嘘了一阵。
真是个可怜女人！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看来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