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三章 背后捅刀
从孙鸣办公室出来，张为康心想按程序自己也应该给柳文龙说一声的，最起码是履行正常的销假手续，出国前可是经过了柳文龙的同意的。
正在想着，手机突然响了，是区委办的电话，说是柳书记让他到办公室去一趟。
张为康忍不住额头冒汗，心下大为后悔，自己真应该第一时间给柳文龙说一声的，然后再到孙鸣那里去的。而现在领导却主动找上门来了，这下可就被动了。虽然说党政一把手是平级的，但是在中国，大家都知道，实际上还是党委领导，说句实话，孙鸣也就算清河区的二把手。自己不先去给一把手汇报，反而先到二把手那里，真是大错特错。这都是钱闹的，如果自己不急于跟孙鸣要钱，也就不会先去他那里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张为康没顾得上回局里，赶紧急匆匆的跑到了区委。
秘书敲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给柳文龙汇报了一下，然后把张为康领进了办公室。
秘书让过身子，张为康却看到了赵长功正在里面，看样子是在汇报工作。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柳文龙，意思是要不要进来。
柳文龙摆了摆手，示意他坐在旁边。
张为康跟坐在那里的赵长功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但是因为紧张，只是坐了半个屁股。虽然同是党政一把手，在孙鸣面前跟柳文龙面前，张为康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也难怪，清河区的所有干部的前程很大程度上还是握在柳文龙手里。
“行，就这样！长功，明天下午没有特殊情况，我跟你到农业局宣布班子调整情况！”柳文龙说了这样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但张为康却听明白了，刚才赵长功给柳文龙汇报的是近期区里各部门的干部调整情况，而柳文龙选了农业局做现场调研。
“好的，柳书记这一过去，对为康局长的工作可是一个莫大的支持啊！”赵长功这话虽然是给柳文龙说的，但实际确实在点拔张为康。
张为康不是木头，联系上下文语境，已经明白了领导的意图。他赶紧给柳书记表示感谢，激动的说道：“谢谢柳书记的支持！”
柳文龙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是应该的嘛！为康虽然到农业局不长时间，但是局里的工作可是开展的有声有色啊！”说着，柳文龙拿起桌面上的滨海日报，在手里扬了扬，“就是我不去，为康也完全能把握好！成绩就是证明啊！”
“对不起，还没给柳书记汇报呢！”听着柳文龙的夸奖，张为康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听起来，柳文龙对滨海日报的头版头条还是很满意的。
可是说完了这话，不知道怎么回事，三个人之间突然没人说话了。柳文龙在看着桌子上的文件，赵长功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张为康心里犯毛，刚才气氛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这时，赵长功说道：“柳书记，您要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柳文龙没抬头，还是看着那份文件，微微点了点头。
张为康茫然的看了看，是不是自己也该走了啊！柳书记让自己过来的目的是不是就是通知自己明天到局里调研啊！可是却没人看他，赵长功没看他，而柳文龙也没看他，到底自己是该走呢，还是该留？他不知所以的站起了身子，不知如何是好。
等赵长功都走到了门口了，他还是不知道该不该迈步往外走。
这时柳文龙终于发话了：“你先不要走！”
张为康这才松了口气，又坐了下来。这时听到了赵长功关门的声音，除了这声音后，办公室里又没动静了。
柳文龙又看起了文件，而且脸色深沉。很难想象，刚才赵长功在的时候，还那样高兴的夸奖自己呢！领导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张为康心念急转，柳文龙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这个架势不像是等着自己汇报，倒像是质问的样子多一些。张为康有点担心，但他决定试探一下，揣摩一下领导的意图。
“滨海日报的文章，是找了个朋友帮忙发的，没想到发表的还挺快…..”柳文龙没有什么反应，张为康越说越没信心，他只好又转移话题，想到了自己刚才来到的最初想法。
“我们是上周四从美国回来的，也没给您说，就在家休息了两天…..”张为康边说边看柳文龙的反应，直觉告诉他，柳文龙是在认真听。他突然想到了柳文龙的真实目的，就是要了解自己这次美国之行的情况，更重要的可能是了解孙鸣的状况。
“孙区长…..”说到这三个字，不知道是心理作怪还是眼睛作怪，张为康就觉得柳文龙的注意力就转了过来，看来，了解孙鸣的动向，才是他喊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
怎么办，要不要照实汇报，那样的话，孙鸣和陈艳的事还有在拉斯维加斯赌博的事，肯定没法回避。这对孙鸣来讲可是绝对的出卖啊！虽然不是孙鸣决定干部，但是得罪了政府一把手，自己这工作还想干好吗！
“孙区长不太喜欢被旅游团带着到处跑，我们这九天的时间就待了两个地方，洛杉矶和拉斯维加斯……”张为康一边说，一边在思考着怎样避重就轻的汇报。
“你们是四个人去的？”柳文龙眼睛没抬，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却着实吓了张为康一跳，他突然意识到，就是自己不出卖孙鸣，也有别人可能已经出卖他了，比如王洪昌，甚至还有其他什么人。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还要避重就轻，那处境可就危险了。再联系到刚才柳文龙跟赵长功的谈话，摆明了是要向自己示好，这时候自己再不识时务的不表明立场，站错了队，那自己真的就要被组织抛弃了。这种情况下，想两头买好，已经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他心一横，把这一行人在美国的行动情况都详细的说了出来。不过，他也很有分寸，虽然柳文龙主要的目的是要了解孙鸣的情况，但是张为康汇报的比较全面，没有专门针对孙鸣，而是这一行人的所有活动，但又时时处处无时无刻体现孙鸣的存在。
张为康一边说，一边注意柳文龙的脸色。
柳文龙的脸色虽然没有变化，但是可以感觉得到他内心的激动，以张为康的级别，可能体会不到柳文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幸灾乐祸还是深恶痛绝，是高兴还是生气，都无法确切的揣测。
“嗯，考察现代农业！估计是没看到一点农业的影子啊！”柳文龙笑了笑。
气氛突然又轻松了起来。
张为康尴尬的笑了笑，说实话，他还在为自己今天扮演的这个不光彩的角色感到惭愧。
“不过总算是也到国外转了转。”柳文龙说话轻松随意，“你这是第一次出国吧？”
张为康不好意思的点头。
“嗯，应该还有机会！”柳文龙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但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张为康一惊，惶恐的盯着柳文龙。
“做领导是个高危行业，我们辛辛苦苦换来的脑袋上的这顶帽子，看着风光，可是要给你拿下来太简单太容易了！虽然小，可是一定要珍惜啊！”孙鸣语重心长的说。
张为康惶恐的一个劲的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还年轻！更要注意，千万不要让坏习气感染了！”孙鸣越说越严肃，“记住一点，年轻是要往上面走的！”
终于从柳文龙的办公室里出来了，张为康深深的吸了口气，虽然柳文龙一再给他暗示，他是有前途的，话语间甚至还暗示在不久的将来要给他压压担子。可是这些却让张为康提不起精神来，感觉有些压抑。
这个情绪让他一直带到了局里，但是工作还要做，但心情就不是那样好了。
为了迎接明天下午柳文龙的调研，张为康让刘文春下了通知，各办公室今天整理办公室，打扫卫生。下午下班前他要亲自检查。
布置工作的时候，他的表情沉闷，明显带着不耐烦。
刘文春不知道领导怎么了，也不敢多问，回去就下通知了。
张为康自己呆在办公室里闷闷的抽了两根烟，本来有了孙鸣的签字，能拿到一笔不菲的资金，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可是自己随即就在背后捅了孙鸣一刀子，虽然孙鸣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是传统的道德教育，还是让他自责。
他不停的谴责自己，又不停的安慰自己，一会儿垂头丧气，又一会儿咬牙切齿的发狠。到最后，他告诉自己，既然已经做了，就要一直走下去。既然已经选择了仕途，就要这样慢慢的适应这里的环境，没什么大不了的！
强迫自己想通了，他咬牙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拉开办公室的门，喊着刘文春，无比强势的去各办公室查看卫生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