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四章 得失自知
总的来说，这一批下派干部大部分都得到了很好的安排。大部分都是科员提副科，副科提正科，正科提副处，都有进步。当然也有例外，张为康这一组最失落的就是杨玉林了，他还是原地踏步，这和他的预期差距很大，所以也最失落。而刘文春虽然也没有提拔，但是由于她本来就期望不高，反而相对轻松一点。
同样，有些提拔了的，因为安排不尽相同，和其他人比较起来还是有些失落。张为康就算一个，他虽然是唯一的破格提拔人选，也是这一批中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但是给他的安排却是清河区职业学校的助理调研员，也就是意味着他还是要回到原单位，还要接受陈青的领导。尽管已经到陈青家里做了表态，但是陈青对自己究竟怎样，张为康还是心里没底。
对于助理调研员的虚职，张为康一开始是觉得有点不太理想，但是对于一个刚刚27岁的年轻人来讲，也已经够人眼红的了。张为康回到学校，到处就是羡慕和赞扬。这么年轻，就是什么也不干再熬个几年哪怕是十年解决正处，也是很了不起啊。按照宋程瑛的话说，我工作了一辈子，到现在不才是主任科员吗！
车川胜自然也是满心羡慕，他甚至有点愤愤不平地说：“我正科都快两年了看来也不管用啊，人家为康什么都不是就副处了，你说这叫什么事！”
曾贤河却说了一句：“行啊，也该张为康走点运了，人家可是做过心脏手术的啊！”
“嗯，你说的倒是！不过领导干部要是身体不好，特别是心脏不好，对仕途发展相当的不利！估计这次没有给为康安排实职，就是因为他的心脏有问题！估计张为康下一步很难发展了！”
听他这样酸溜溜的说话，大家都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笑了笑。
学校其实还空着一个职位的，就是总务处主任，也是副处级。如果要是陈青给组织部门建议的话，张为康还是能够担任总务处主任的！但是陈青却没有这样做。
其中原因，当然有以前陈青对张为康印象不佳有关，但是陈青也有一个考虑，总不能你给我送了礼，我就着急着给你安排工作吧，那样好像就是我为了贪图你的礼一样。但是既然张为康已经服软了，陈青怎么也得瞅机会鼓励他一下子，但不会是现在。
于是张为康下派回来，虽然提了副处，却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工作，居然是闲人一个。好在张为康的组织关系还在村委，他还能以这个名义照样有事没事到村里跑。这时候，他就是纯粹在玩了，他的玩是想让自己静一静。
人要静下心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做一些能静下来的事情。对张为康来说，练习书法是最好的办法了，而且村里的环境也比较适合。
张为康拿出了陈老给的书法字帖，准备专心练习。在他的意识里，总是对陈老给的这个字贴有点疑惑，他搞不清楚当时陈老为什么要给自己他的字帖。按照他现在水平，就是照着自己的路子走下去，估计也会小有收获的。带着这个疑惑，张为康临摹的很专心，经过一段日子下来，居然也有把、九分神似了。
他兴奋的去找陈老，把自己的临摹字帖让陈老点评。
陈静璇也在家，陈老看着还没说话，她先咋呼的说了一声，“真像啊，这不就是爸爸的字体吗？真是可以乱真了！”
陈老点了点头，说：“有四分形似了！”
张为康诧异的说：“怎么也得有七八分了吧！
“那只能说明你理解熟悉了有四五分！”陈老微微一笑，“你看这里的比划，不是这样的！”说着，陈老指着字帖的“繁”字比划了一下。
张为康恍然大悟，有时候一些微小的习惯动作，如果不是仔细的去揣摩，甚至有人亲自提点，你是不会看透其中的奥妙的。
然后陈老又给他指了几个地方，张为康兴奋的点头。
陈老一笑，说：“现在你也就骗骗小璇这样的门外汉吧！不说几个专家，就是老赵他们，也能看出来！”
张为康一挠头。
陈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练的？”
陈老的眼神似乎能一眼看到他内心。
张为康看了一眼别处，说：“前段时间吧！”
“说说怎么回事？”陈老饶有兴趣。
陈静璇奇怪的看着他们爷俩个，搞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其实人在失意时，在内心极不平静时，才最喜欢静下心来找点寄托。张为康的寄托就是练书法。
“我们下派结束了，没事干，就练练书法！”张为康沉吟着说。
“哎，不是说你们这批干部解决的不错吗？这在平远市都很有影响啊！我都忘了问你怎么样了？”陈静璇说道。
张为康看了她一眼，对陈老说：“倒是提了副处，但是虚职！”
“这不挺好吗？不也就比我晚不到一年吗！虚职又不少拿钱，又不影响你下一步的发展，咱们还年轻嘛！”陈静璇不明白。
陈老沉吟着不做声，他知道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张为康看了陈老一眼，说单位一直没安排自己的具体工作，所以就自己临摹字帖了！
陈老微微一笑，说：“小璇这次说对了，这有什么啊！你们还年轻啊！”边说边看了陈静璇一眼，又转向张为康，“你好好的趁这段时间把这本字帖临摹好，如果又需要我还可以把我的印章给你！”
张为康和陈静璇惊讶的看着他，把印章给张为康，什么意思。
陈老平静的说，小康，你以后就会明白。
这时候的张为康不明白，但是在不久的将来，他就深深理解了陈老的用意。
人要是静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张为康想得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婚姻。先成家或是先立业从来都是一个难以选择的问题。什么叫做立业呢？这个词最早可能是用于商场中人，创业是对他们来讲的。而在官场中，可能爬到某个位置算是事业有成吧！
张为康不知道自己的助理调研员算不算是“事业”有点小成，但无论如何，事业即使无成，怎么也得成家啊！
林菁菁是没有任何的可能了。张为康试着打过一次电话，但林菁菁一直没接。
唯一带着希望的就剩下潘筱晨了，可是自己这会去找她，也显得太不地道了，好像是自己找了一圈不成功，最后回头再来找她了。但不管怎样，张为康都决定要试试，要放弃自己的尊严去试一试。
算起来，潘筱晨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跟张为康联系了。一方面固然是整天跟着房一泓到处跑，忙一些；但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是知道张为康和林菁菁已经订婚了，不好意思打扰他的缘故。但是对于张为康不联系自己却是耿耿于怀。
所以当她接到张为康的电话时，是又惊又喜。
张为康在电话里犹豫着问她晚上是不是有空，有空的话就一起吃个饭。说到能不能吃饭的问题时，张为康显得特别没底气，边说边思量。
潘筱晨是对张为康最了解不过了，他肯定是有求于自己才这样低三下四的求自己的，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了。但是尽管张为康这时候还没说什么事，哪怕不是什么好事，潘筱晨已经在心里一百个愿意了。但是她晚上一般要把领导安顿好才能出去。房一泓是单身，潘筱晨下班以后经常会去陪她一段时间。
于是她说晚上可能会晚点去，如果张为康要等不及的话就改天好了。
张为康赶紧说没问题，我等你。
听着他决然的口气，潘筱晨更加断定了张为康肯定有事。她偷偷的笑了，在心里她无比的希望张为康能麻烦自己，有求于自己。但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张为康要求的是两个人复合的终身大事。
好马不吃回头草。张为康心想自己早就不是什么好马了？说的再难听点，自己现在连只好鸟都不算。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人家潘筱晨会不会答应自己。他思前想后，突然觉得初恋的感觉又来了。他也给自己打气，为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厚着脸皮委屈自己在所不惜。
为了方便潘筱晨，张为康特地把约会地点安排在了她的住处附近，早早的就到了酒店。然后殷勤的点了潘筱晨最爱吃的几样小菜，又绞尽脑汁的点了几样大菜。估计潘筱晨肯定会埋怨他浪费了。
等了快一个小时，潘筱晨才行色匆匆的赶到，脸上带着歉意。
张为康赶紧笑脸相迎。
潘筱晨一看张为康的笑脸，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绝对有求于自己。而且自己一坐下，张为康就开始嘘寒问暖了起来。单位、工作、饮食等等，问了不少。
潘筱晨脸上笑盈盈的，心说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张为康不说，她也不问。
但她却想起一件事，还是忍不住犹豫着问张为康：“你女朋友怎么样？”光想着张为康有什么事情要求自己了，直到现在才想起问他和林菁菁之间的情况了。有此一问，也显得自己大度。
其实张为康早就琢磨着怎样提起话头了，潘筱晨这么问起，他求之不得。
于是张为康又尴尬又轻松的往椅背上一靠，苦笑着说：“早就分手了！”
潘筱晨先是一鄂，但接着就脸红了，因为她突然想到了张为康的想法，而且还有点龌龊。这个小子肯定想再打自己的主意。
她心里一时间又是着恼，又是害怕，还带着期待。
很长一段时间，能够和张为康复合，一直是她无限遐想和希冀的事情。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这个想法，她却犹豫了，甚至想要自己退却放弃。
为什么一定要和相爱的人结婚呢！
仔细想来，这个想法最早始于她姐姐的离婚以及由此引起的她对自己和张为康之间感情的审视，而后来逐渐的清晰，却是受到了房一泓的熏陶。
房一泓是过来人，虽然她一直是独身，但她在感情上也不是一张白纸，而是有着丰富的经历，甚至是刻骨铭心的经历。作为领导，她询问了一下潘筱晨的个人问题。领导既然过问，就是对自己的最大关心，于是潘筱晨就简单的给领导汇报了一下个人的感情经历。
房一泓听了笑笑，当时没说话。但是在日常的接触中却不时的透露了“独身”其实也不错的意思，这对潘筱晨是个潜移默化的影响。
这时听到张为康说起跟女朋友分手的事情，她的心里泛起了一阵涟漪，但却很快归于平静了。她微笑着注视这张为康，鼓励他把详细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她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但接着就像局外人一样的掩嘴笑了。
张为康郁闷的看了她一眼，说：“你高兴什么啊！是不是觉得自己有机会了啊！”
他引入了正题。
“我是觉得你活该！”潘筱晨眼睛里闪着光，抿着嘴轻笑。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无比轻松了起来。
张为康很喜欢这气氛，能够轻松的类似开玩笑似的把自己的求爱意思表达出来，又不显的尴尬，多好啊！
他笑着注视着潘筱晨，说：“把这个机会送给你吧！”
潘筱晨乍一听到这句话，心脏不可抑止的怦怦跳了起来，她的脸变得绯红。可是稍微冷静了一下，她就有点愠怒了。
虽然自己也不会马上回应张为康，可是他嬉皮笑脸的态度却让她着恼。就这样嬉皮笑脸的跟自己重归与好吗！连点诚意都没有！
于是她装作没听清楚的样子，怔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这回轮到张为康尴尬了，本来自以为很巧妙的求爱表达，人家居然没听到。看来想不损颜面的把终身大事给办了，是不太可能了！这种相互之间奇妙的转化，让他突然紧张了起来，现在他感觉自己就是面对的一个陌生的而自己又对她无比倾慕的女性。
他结巴了起来，“筱晨，我，我，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看着张为康紧张的样子，听着张为康笨拙的表白，幸福一下子就充满了她的整个心房。她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这句话，几乎就是她这几年来为之魂牵梦绕的一句话，尽管是迟到了两年，但是乍一听到，她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要不是哽咽着说不出话，她几乎既要开口答应了。但是当她平静下来后，潘筱晨却清醒了。
张为康乍一看到潘筱晨这样，心里先是一喜，看来就是同意了。可是随着潘筱晨不断地抽泣，他被深深的感动了，这里面，承载了潘筱晨多少的爱意啊！他忍不住的自责，爱有多深，伤就有多深！自己以前不知道珍惜，到现在自己又需要了，又回头来找人家，简直太不地道了。
他握住了潘筱晨的双手，深深地说：“对不起！”
潘筱晨就这样被他握着，待了好一会儿，她停止了抽泣，抬起头来，却笑了。
张为康不明所以。
“我不同意！嘿嘿！”潘筱晨笑了。
看她的样子是开玩笑，但是潘筱晨今天晚上的情绪让张为康吃不准。
潘筱晨看张为康一脸的迷茫，心想还是不要当面拒绝他了，于是笑着说：“我再考虑一下！”
张为康这时候有点感觉了，潘筱晨的话里是带着很大的不确定性。
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不好受。
“哎！我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吧！”潘筱晨看着张为康情绪不高，开着玩笑说。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人，要是自己拒绝了张为康，还真可以给他介绍一下。她想起了陈静璇。这个女孩子如果要是能跟张为康在一起的话，是可以很好的帮助他的。
这个想法让她兴奋了。
潘筱晨跟张为康闲聊着。尽管不想答应张为康，可是她却无比的希望和张为康在一起聊天，那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可是既然自己不准备和张为康在一起，这样的情形就会很奢侈了。
她突然想让张为康抱抱，亲亲。
这个念头让她无心说话无心吃饭了。
张为康也是怀着心事，两个人默默地吃着。终于，张为康说，“不早了！早点回家吧！”
“嗯！”潘筱晨顺从的说。
张为康陪着潘筱晨往前走，突然他站定了身子，拉住了潘筱晨的手。
“筱晨！我，我能抱抱你吗？”
潘筱晨身子一震，还没等回答，就被张为康抱在了怀里。
她嘤咛了一声，瘫软在了张为康怀里，他是怎么知道自己需要温暖的怀抱的，还没得到结果，她的嘴唇又被张为康封住了……
张为康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了，他的吻悠长缠绵，他的拥抱温暖有力。
潘筱晨热烈的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