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箭齐发,祝云沧在箭雨中奔跑,他知道自己必须支撑久一些,为隐流众人营救百草宫门人多争取一些时间。山壁上碎石不断滚落,此时,第一波弓弩手的齐射已经结束,祝云沧潜伏在岩石下方,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有一波夜叉士兵开始飞身攀爬岩石,试探祝云沧是否已经命丧箭下。

就在这一波士兵攀爬至离祝云沧不过数丈之遥时,祝云沧忽然翻身到岩石上方,横剑一劈。那脚下的岩石,顿时裂成两半。巨石滚落,向那一拨夜叉队伍砸去。下方的夜叉弓弩手们碍于山壁上还有自己人,一时不敢出手,祝云沧便又趁此机会侧身藏在石壁的另一处凹陷之中。

那滚落的巨石将为首的夜叉先锋砸了个正着,那夜叉先锋翻身落下,身后的夜叉族人尽皆受到波及,或被一同带下山去,或急忙向一旁的石壁突起处逃命。

下方河滩上的夜叉首领按捺不住,下令再次射箭。祝云沧借助石壁的抵挡,腾挪移位;在弓箭手射击的间歇时,又一个飞身,御气而上,落在了另一处山崖之上。下方的夜叉军已经完全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另一面,众人早已潜入山腹之中,百草宫门人的对话之声清晰可辨。

“你们说,会有人来救咱们么?”

“谁知道呢?我们的传音纸鹤,发给了哪几个门派?”

“这附近的修道者队伍只有灵璧剑派、蜀山接天顶和玉玦峰昆仑门。”

“灵璧剑派据说几日前被据比尸神杀得片甲不留……他们自身难保,恐怕……”

“那蜀山呢?”

“蜀山一向来不愿管江湖琐事,这次参战亦是勉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他们要来早都来了,岂会等到现在……说来,他们离我们这里是最近的,就在剑崖关外不到十里的陈家铺下榻,据说那附近的山里有许多山精。”

“哎……只能指望玉玦峰了。”

“指望不得,此次玉玦峰派出的是原隐流众人——你们也不想想,祝云沧跟端木掌门是什么样的仇恨。当日巴县城郊一战你们忘了?”

有人一拳打在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道:“看来,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

听到此话,隐流诸人中的虺良恶狠狠道:“呵呵,一群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家伙,不如让他们死了!”说罢反身要走,却被参商老人挡住。

“你现在若走了,那便真是小人了!”

走在最前方的武定刚毫不迟疑,向前跨出几步。

“有火光!真的有人来了!”洞中有人惊呼道。

“小声点,大家按住兵器,说不定是妖类!”他们虽然已经尽量压低声音说话,但由于洞穴结构与洞内寂静环境的关系,隐流众人与孤天溟还是将他们的言语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不是妖类!”武定刚吼道,“一群蠢材,几个夜叉小妖就把你们吓得尿了裤子!”他说话的声如雷震,整个洞穴都贯通回荡,似乎连地面也震荡起来。

“好像是人……”

“这声音……难道是那日在‘先天诸宝大会’上的……”

“老子正是武定刚,你们是不是还想吃我一击磐石剑?!”武定刚大步而前,继续说道。

“武定刚兄弟,快救我们!”或许是因为在这洞中呆了太久,百草宫门人早已不再管所谓的恩怨、尊严与荣誉,大声祈求道。

不由分说,武定刚已闯入那百草宫门人所在的洞穴之内。洞穴之中可谓哀嚎一片,十数名带伤的百草宫弟子蜷缩在狭小不足三丈的空间之内,恶臭熏天,死亡的气息蔓延四散。

“不是说有四十余人吗,怎么只有你们?”武定刚疑惑道,此刻,孤天溟与其他隐流门人亦进入洞内,洞中变得更加狭小。

“那些人,说是去回师门报信……至今未归……”百草宫门人道。

“怎么,你们还有人突围出去了?”孤天溟疑惑道。

“呵呵,回去报信?你们既然能用传音纸鹤通知我等,又何必要回去报信?他们的这些鬼话你们也相信的么?”无心冷笑一声,道。

百草宫门人道:“那些师兄师姐,是端木掌门的得意弟子,我们惹不起……他们以我们十几人作为诱饵,引开夜叉军,然后潜藏入山道上的另一个洞口内,待夜叉众人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我等所在洞口之时,便伺机逃走了……”

“这帮畜生。”参商老人道。

“快救我们,这几日我们蜷缩于此,血都要流干了。”那名百草宫弟子继续道。

“不必惊慌!”孤天溟道,“我等先为你们运功疗伤。”

“不如出去再疗伤吧,祝云沧他恐怕坚持不了那么久……”伊采薇道。

孤天溟摇了摇头,笑道:“他可是祝云沧,你岂能小看他。我们先为百草宫弟子疗伤,缓解痛苦,出去之后可免再生差错。”

参商老人道:“保守起见,还是按孤天溟的做法为好。”

伊采薇神情忧虑,但却又不能反对。

山壁之上,夜叉军队们开始对祝云沧进行包围,有一支夜叉军依然爬上了崖顶,居高临下。祝云沧依然缩在崖壁凹槽内,双眼紧盯着另一侧山腹的洞穴:“女娲娘娘啊……你们这帮人进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莫不是要让我葬送于此?我可不能死!我一死这天下就完了!”暗忖至此,祝云沧又向后缩了半步,缓缓运气指尖。

片刻之后,山壁的岩石指尖忽然发出一声炸裂,一道光芒与人影一齐冲将而出。祝云沧在半空中挥手施出先天真剑中的第四剑气战八方,刹那间剑影环形散开,四周包抄而上的夜叉军队完全没有料到蜷曲在岩壁中那么长时间的祝云沧还有此胆识。吓得纷纷后撤,有几位没有抓稳峭壁的夜叉甚至身体一轻,跌落下去,更有几位为首的夜叉妖类被剑气削作两截。

这一式气战八方中,亦带有部分毁殇妖力,由于情况紧急,祝云沧冒险催动了更大的力量,此刻但觉胸口波澜起伏,气息不稳。下方河滩上的弓弩手急忙张弓搭箭,再次准备齐射。谁知,祝云沧收了真力,竟完全不御气飞行,反而令身体直坠下去。

夜叉们的箭矢虽然密集,但却无法快过下落的速度,更何况,祝云沧早已在下落的同时舞动手中无形之先天真剑,蓝紫色的光芒若旋转流虹一般自上而下,四散而开,艳丽但却致命。

夜叉弓弩手多半并无太强的灵力,祝云沧此举,让他们大受震慑,只能不断后退。而祝云沧的身体,也在下落中窜入江河之中。

祝云沧深知此举是在涉险,夜叉最谙水战之术,若再水中逗留过久,必定被他们生擒。他此举,不过是想借江水之力来脱出夜叉的包围圈。

而他方自入水,却发现头顶的江水竟开始迅速凝固起来。祝云沧大惊失色,原来那夜叉军队见敌人掉落江中,早已念动咒语,开始冰封江面。夜叉诸人本就靠水而生,深谙水属性无形仙术,加之此地夜叉族人众多,要冰封江面亦非难事。

祝云沧急忙向上猛冲,窜出水面,霎时间,又是一片万箭齐发,祝云沧只得挥剑相抗,而夜叉族人不甘示弱,将钢叉利剑也一并投将上来。

“可恨,这样下去大事不好了!”祝云沧当下一拨袭击之后,左臂、背后与右腿都受到不轻的创伤,开始鲜血迸流起来。他在河滩上奔跑,回身又是一式寒山遮月。剑光浮动,几名夜叉族人被斩倒,但追击的队伍丝毫不乱。

“看来,只能故技重施了。”祝云沧道,借着身旁的石壁,又一次展身跃起。每一次如此动作,事实上都要经历一段最危险的时刻。只因在找到合适的抵挡物之前,高飞的祝云沧将暴露在所有夜叉族人的弓箭之下,因此,祝云沧看准他们张弓搭箭、亦或时队伍被暂时躲避之际,才敢探身飞上石壁。

方自落在石壁的一侧,一根根无情箭矢便再次向他袭来,这一次,夜叉族人开始释放玄冰之箭,他们将灵力贯于箭弩之上,每一箭都带上了极大的寒气,聚气裂风,所过之处留下一连串的冰凌霜华。祝云沧即便能躲过这箭矢,在寒气的不断侵蚀下也会越发弱势。

就在这时,祝云沧看见,上方山腹入口之处,一群人迅速御气向外腾飞。

“终于成了……”祝云沧道,“你们再不出来小爷我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云沧莫慌!”却听那崖上,孤天溟高声道。

所有夜叉士兵错愕地望向上方,而此刻百草宫诸人与援救他们的隐流门人早已飞远,唯留下武定刚、伊采薇、参商老人与孤天溟四人立于崖上。

夜叉军队中,一个类似首领的妖类发出一声狂吼,此刻他们方知上当,但为时已晚。

“一群小妖,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子的铁剑!”武定刚大喝一声,从山崖上狠狠抛出磐石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