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堂弟子踏步疾行,一把三尺佩剑在破风而至。八卦剑在这样的铁剑面前显得有些孱弱,但事实并非如此。空灵的长剑充斥着灵力,很快便把毫无修为的霹雳堂弟子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只能步步后退,任由那光带般得剑影绕身而行,毫无招架之力。

祝云沧看准机会,踏前一步,举火于剑,一剑直劈而下。霹雳堂弟子急忙侧身躲闪,火焰却在他的眼前爆炸,将他烧燎地睁不开双眼。祝云沧随即上前一步,以剑柄猛撞那人腹部。霹雳堂弟子吃痛,捂着腹部跪倒下来。

祝云沧飞身退回方才站定的位置,道:“如何?”

谁知,话音犹在,那跪倒在地的男子竟挥手放剑。原来,那人佩剑上装有霹雳堂特制的机簧,剑刃与剑柄由锁链相连,剑刃能够脱离剑柄弹飞出来,袭击对手。祝云沧哪里想到对方还有此招,一时来不及躲闪,剑身竟深深刺入他的左肩之中。

“唔!”祝云沧咬牙站定,尽量使身体不至因为伤痛而歪倒。

“哼……我方才说过,生死各安天命。”为首的霹雳堂门人道,“你本该知道我的意思。”

毕竟,祝云沧对于江湖还是太不了解,涉世未深的他如何会明白,这世间很多事,本就不该讲究道义,亦毫无道义可讲。战场上,对别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放过敌人,便是自己万劫不复的开始。

“呵呵……”霹雳堂弟子一声冷笑,按动机簧,剑刃迅速随铁链收回。祝云沧听到自己的血肉被拉扯的声音,看见一股猩红的鲜血喷洒而出。他不记得自己是否曾流过这么多血,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力量在不断被抽空,但他明白,此刻决不能倒下。

那霹雳堂弟子拭干了剑刃上的鲜血,再一次挥剑将祝云沧袭来。祝云沧忍住剧痛,左右躲闪。那装有机簧的剑,在锁链的控制下,变得更加灵活,攻击范围也大了许多,给受伤的祝云沧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可恨……”,祝云沧心下并不想杀人,或许他根本过不了“故意杀人”这道坎。上一次在疯魔状态之下杀死镜明一直让他倍感自责——他只能不断用“镜明十恶不赦”之类的言语来安慰自己。

事实上,江湖就是一个血雨腥风的战场,直到此刻,他才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切。

“既然你找死,那就怪不得小爷了。”祝云沧一声长啸,纵剑而上,一剑格在那飞脱而出剑刃之后的锁链上。

锁链迅速绕在了八卦剑剑身之上。这八卦剑虽然长而细,却坚韧无比,祝云沧用力一拉,便死死拽住了那机簧佩剑。

“你……”没有了飞舞甩动的佩剑,那霹雳堂弟子一时施展不开,狠命握住剑柄,不断按动机簧企图收回那剑刃,但一切无济于事。祝云沧掐诀念咒,手中多了一抹电光。

“受死吧!”祝云沧将手在拉紧的锁链上一握,手中的电光随着铁链迅速传导。

“唔……啊!”霹雳堂弟子未来得及撒手,那电光便在他眼前炸裂。他不得不退后数步,但双眼却被强光刺得难以睁开。就在这一刻,祝云沧回身将缠在八卦剑上的铁剑猛甩出去。剑刃所及,一片血光。

那名霹雳堂弟子跌落在地上,胸口插着自己的佩剑。

为首的黑衣男子撇了撇嘴,一脚将那具尸体踢向一旁,再次示意下一位霹雳堂弟子上前。

这时,一位带着一对钢爪的男子宛若螳螂一般跳将上来,尖细的嗓音令人发颤:“赐教吧!妖人祝云沧,让我好好看看你那毁殇剑之力量!”

祝云沧摇了摇头,笑道:“对付你们,何必动用毁殇妖力。”随即,八卦剑再次斜向前举,起势应战。

钢爪男子的行动果真犹如一只猎食的螳螂,矮身伛偻,不断从下方袭击而来。前十招,他都只不过是在不断试探而已,根本不敢正面与祝云沧交手。之后,却渐入佳境,一对钢爪舞动得行云流水一般,同时又凌厉而密不透风,将祝云沧进退之路都完全封死。

祝云沧深知自己身受重伤,不能久斗,便在挥剑同时静心念咒,刹那间将玄炎箭激射而出。那钢爪男子急忙闪身后撤。虽然并未伤到皮肉,但却令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祝云沧看准机会,再次念咒,一记空雷斩从天而下。那“螳螂”惊得只能左蹦右跳。但很快便又急速冲向祝云沧——这人就像一只飞虫,根本无法驱逐,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会黏着对手,不断缠斗,叫人防不胜防。

那钢爪,不时从最诡异、最刁钻的部位袭击而来。祝云沧只能不断躲闪,他身上并没有足以抵挡这种攻击的法宝。那无相化法金轮虽然让他在对阵修道者之时有着极大的优势,但却无法让他稳立于霹雳堂这类外道人的攻击之下。

不多时,祝云沧已处于劣势,被压的节节后退。

常言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人生于世总是祸不单行。而墙倒众人推之事,许多人都愿意去做。见祝云沧渐渐变得难以招架,竟又两名霹雳堂弟子从他身后杀将上来,不声不响地迅速甩出手中的机簧剑。

祝云沧听风而知危机逼近,急忙闪身躲闪。然而,这两剑虽是躲过,肩头与胸口却被钢爪拉出数道血痕。他大喝一声,吼道:“不要脸!”

为首的黑衣男子淡然一笑,道:“想不到,妖孽祝云沧竟还是个君子,只可惜,对待妖孽,我们从来不遵从君子之道!”

那身后的二人再次逼近,面前的钢爪虎虎生风。祝云沧只能腾空而起,御气而上。谁料,一旁又有两名霹雳堂弟子起势出手,从腰间甩出数枚钢钉。空中的祝云沧旋身抵挡,却还是有两枚钢钉扎入手臂与大腿处。鲜血迸流。

“哼哼,祝云沧,入骨钉的滋味如何?你的毁殇剑真力呢?你当日的威风到哪儿去了?”为首的黑衣男子道。

祝云沧的身体重重落下,虽然依旧保持半蹲的姿势,却根本可算是垂死挣扎。血不断滴落,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快要被完全抽空。

“如何?”黑衣男子缓步走上前来,立在单膝跪地,手捂伤口的祝云沧身前,道,“无妨,即便你不释放毁殇剑之力,我也可以杀了你,带回门派之中慢慢将那力量吸引而出。如今,天下门派皆在岐山谷底寻找毁殇碎片,我却能先得到这股力量,哼哼,哈哈,岂非天意?”

“你是霹雳堂主……”祝云沧咬牙道。

“不错。”这中年男人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黑发在风中飘摇,满脸皆是得意的霸道神色,“我正是霹雳堂主厉万辰,今日杀你的人,正是我厉万辰!”黑衣男子掣出一柄火器,顶住祝云沧的头部,道,“放心,绝对不痛,待我击碎你的天灵盖,便可好好考虑怎么取出这股力量了!”

“哈哈哈,无知,不懂修道之术,却偏偏觊觎天下至阴之力!”忽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飘来。

“谁?什么人?”厉万辰将火器移开祝云沧的天灵,对准那声音来源之处。却见一位青袍道人,带着数名弟子缓步而来。那道人手执细颈窄口小瓶,从容不迫。那双手带着浓重的药色,仿佛并非一双手,而是一对长在手臂上的植物。

祝云沧努力望向一边,他看清了那张脸,他当然认得那张脸——那是一张令人憎恨而恐惧的脸庞。虽然他已不再穿着十年前那一袭黑袍,虽然他并未满脸凶神恶煞,虽然他此刻看似一派仙风道骨。但祝云沧绝不会忘记他——百草宫掌门,端木药仙。

“原来是端木掌门,许久不见,看来修为又精进了。”厉万辰拱手道。

“哼,厉万辰,修道者的事,你何必来插一手。”端木药仙冷冷道,“你一火枪打破了这小子的天灵盖,他体内的至阴之力必然由天灵裂口处流泻,你竟还想慢慢寻找,着实可笑。”

“端木掌门教训的是。”厉万辰谄媚道,“那不如,掌门高抬贵手,再次演示一番,如何取出这至阴之力,如何?”

“哼。”端木药仙道,“此事复杂得很,须有我将他带回百草宫,从长计议。此乃修道者的事情,你不必插手。”

“端木掌门此言差矣。”厉万辰的语气微微变化,道,“祝云沧乃神州有识之士之公敌,杀他乃是天下人的事,既然是我将他擒住,倒不如由我来处置。”

“我看不必了。”不由分说,端木药仙冷笑一声,手中已聚成一股绿色的气体。

“端木掌门,你可不要逼我。”厉万辰的眼中,此刻也迸射出愤怒的火花。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城墙上,一个敏捷的身影一闪而过,又悄悄没入阳光无法照射的阴影之中。那双眼睛,此刻注视着这城门前战场上的每一点细微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