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醍醐灌顶忆前生()

恶毒的女人后来是不是被吓死了,她不知道。因为冥冥中被人拉扯着,入了茫茫暗夜,黑不见五指,晃『荡』其间,茫茫然,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窒息的感觉压抑着她,如无头的苍蝇『乱』闯,『乱』窜,直到累极了。静寞的坐下,闭上眼睛,慢慢抚平纷『乱』的气息,慢慢任思绪远去。

脑子里空白无虞,突然,又好象有什么要奔涌而出,不想思考,放任自己的神游。不知有多久,一个机灵,忽然如醍醐灌顶,记忆的闸门大开,一个个画面如电影镜头在脑海里放映,久久不息,添满了她所有的空白。

不曾想,那记忆却是如此的不堪,让她惊恐,让她心伤。

那是她的几世轮回,那是她的不堪过去。如果能够选择,她宁可不要想起,不要这所有的记忆。

那一世,她是个『妓』女,花红楼中的花魁娘子,开了苞,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一朝如愿被良人赎回家,受宠有孕,失宠生子,良人无心,正妻有意,用了毒,夺了子,一卷草席,弃于『乱』葬冈。

那一世,她是个小家碧玉,母为婢,后为妾,受尽正房及姐妹的欺凌,又因貌美惹祸,竟被姐姐找人将她『奸』污,休辱至死。

那一世,她为宫妃,受尽荣宠,不过是一枚棋子,一个阴谋,丢失的心被他不屑,妖娆的身被他赐给属下享用。她一头撞墙而亡,只落得万花桃花开,冷心无人望的下场。

那一世……

上一世,她是个孤儿,无盐却极有才华,白手起家,终有了自己的事业。功成名就时,她仍是孑然一身,爱情近在咫尺,却早已失了纯真。失笑的放开心怀,放眼世界,她喜欢上游走天地间的开阔,却死于飞机失事的意外,尸骨无存。

她扪心自问,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何上天要如此的惩罚于她,让她几世不得善终。

已是惩罚了她不得善终,为何还让她此时有了全部的记忆,让她恨,让她痛。

那记忆中每一世的痛,正在一点点的叠加,累积,刺透她的心扉,让她痛不欲生。眼前一黑,终于不再痛。

睁开眼,满室明亮。简单的一个小屋,竹墙,竹窗,竹门,竹桌,竹椅,鼻端弥漫着淡淡的清竹香。

思绪回笼,慢慢的坐起身,这小小的身子?她还活着?怎么可能?

下了地,头有些昏沉。按按额头,闭闭眼睛,吸了口气,她慢腾腾的走出了竹门。门外,满眼的绿,满眼的竹,一条羊肠小道辟于竹林间,清风拂面,竹香惬意。

“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倏然的回头,一个女人站在身侧。入眼的,那是怎生的一个女人,妖娆的外貌极尽的妩媚,可是眉目间涤『荡』的万千光影却纯然清澈,洗尽了她所有的妖艳,突显得圣洁却又亲切。

又是一阵的炫『惑』,女人后来和她说了什么,她又不记得了。

后来,女人成了她的师傅。师傅告诉她,她是她救回来的,她解了她身上的毒,这不可能?她都成鬼了,怎么可能还会被救活。可是,她的确还活着。难道师傅她不是个人,是个神?神秘一笑,师傅说以后她会知道的。

后来,师傅教她学医术,学毒术,学易容。这些她喜欢,想想她曾死于那些毒物,不止一世,因而学得极其用心。如果有机会,她要让那些害她的人尝尝毒物的滋味。

后来,师傅教她琴,棋,书,画。因为前世的记忆,这些她学得也很轻松。

后来,师傅告诉了她很多的武功的招法,各家的所长,让她背了许多的秘籍,却不让她习学,说她先天体弱不足,说她怨念,恨念太深,怕她一个不留神易走火入魔,只是教了些皮『毛』留待自保,这让她叹息不止。如果早有绝世的武功,她何至于几世冤死……不教就不教,也许师傅说得对,她心里的确有很厚重的恨,只怕真得会走火入魔。其实不单单练武会走火入魔,人如果沉湎于恨的情结中,也一样会让人误入心灵的魔障而无法自拔,这个道理她也懂,所以她尽量的让自己学会平静,慢慢磨灭恨欲。许是为了补偿不能学武功的缺失,师傅教了她一种绝世的轻功,易学的让宋菱歌都纳闷。怎么吃了一粒『药』丸,练了一套心法,练起轻功就身轻如燕了,因而越发的觉得师傅不简单。

后来,师傅还教她……

俗话说,山中无甲子,一晃十二年过去了。

一个夏夜,用过晚饭,沏壶新茶和师傅坐于月下,星辉满天,月『色』朗朗,晚风习习轻轻地拂面而过。

月下,屋前,一张竹桌,二把竹椅,一壶新茶,二个青竹杯,品着新茶,满眼的竹影摇曳,清透的茶香沁人心脾,一切宜然的让人忘忧。每每这一刻总能让宋菱歌身心放松的欲歌,欲舞。

端起杯,抿了口茶水,师傅侧过明艳的脸,看着微仰着头望天的宋菱歌,皎皎的光影晕开在她的周围,银辉下高挑的身子玲珑的曼妙生姿,粉薄的朱唇,唇瓣微启。唇边一抹淡淡的笑靥,梨涡隐现。盈亮的水眸,半眯半媚。随意的坐着,毫无淑女的风范,却惬意的让人嫉妒,一颦,一笑,不自禁的风华妖娆,媚『色』无边。

觉察到师傅的打量,宋菱歌随意的微侧下头:“师傅,有事?”

“嗯,有事。”微微的摇摇头,师傅宠溺一笑。这丫头已有了『迷』『乱』天下的资本而不自知。

眨了下眼睛,略略的坐好身子,宋菱歌浅浅一笑,轻挑的眉梢下,一双妙目清澈无尘。

“师傅,何事?”

“菱歌,你知道你在这山上呆了多久吗?”

耸耸肩,不甚在意的笑道,“不清楚,但看我身体应该有些年头了。”是呀,初来竹林时她还是个五岁小童,现在已是妙龄少女。

师傅宠溺一笑,“十二年了。”

配合着师傅的笑,她稚气的瞪大了眼睛,拢圆了嘴巴,“噢,有这么长时间了,怪不得我长大了。”每每和师傅的调笑总能让她不经意的回复少女的无忧。

“想下山吗?”

想都没想,干脆的回绝道,“不想。”

师傅为她的干脆微微一怔,顿了一下,“为何?”

敛起笑,宋菱歌轻摇了头,淡淡的出声,“天下虽大,无有我家。世间虽好,虚世浮华。倒不如此刻的逍遥,自由,充实,惬意。”

无奈一笑,师傅半晌无言,宋菱歌也转过了头,继续望天,卖呆,品茶。

“人活一世,自有本命的因缘。你的磨难本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劫数,你的使命才刚开始,此处怎可长留于你。”停了一刻,师傅幽幽的说。

呵呵一笑,宋菱歌晃了晃头,“劫数?使命?师傅,我想你一定知道我的来历,一定知道我几世轮回的苦楚。”

转回头,盯盯的望着师傅,宋菱歌吃不准师傅是不是真的清楚,她只是大胆的猜测一试。

师傅回望着她,好一会儿,浅淡的点点头。

“啊?”这下换宋菱歌懵懂了。师傅果真不是人,是神吗?

“你知道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的故事吧。”

一旁宋菱歌无语的点点头。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每五百年,垂死的凤凰就要投身于熊熊烈火**,燃为灰烬,在**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轮回之后,才能从灰烬中得到新生,成为辉煌永生的火凤凰。难道,她也是垂死的凤凰,要受这几世的轮回之苦?

师傅了然的望着轻嘲而笑的宋菱歌微微一笑,“不用疑『惑』,和你想的差不多。”

突的瞪大了眼睛,凝望着师傅,看着师傅一脸的郑重,宋菱歌恍如泄气的皮球,没个样子的瘫于竹椅上,再不看师傅,更不想知道师傅将要说什么。

“菱歌,你是天朝的公主,有些事避无可避。就如眼下,朝纲混『乱』,『奸』人当道,百姓疾苦。”

身子未动,只是唇角弯起淡薄一笑,宋菱歌幽幽的回道:“这与我何干。”

耳畔传来师傅轻声的叹息似有若无,缓缓的声音很是轻柔的娓娓道来,“你的使命便是缘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