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的意思,想把何金贵拖回去,去向他的爹老子何老庚兴师问罪,看何老庚跟他怎么解释,可是拉了两下,何金贵太重,根本拉不动。

就在这时候,丁香凄厉的惨叫声传了过来,何金贵一下就惊醒了。

从小到大,他那吃过这种亏?刚才是觉得自己理亏,没好意思还手,没想到李栓柱还没完没了拉。打我就打我吧,你们欺负丁香干啥?

何金贵再也受不了了,大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将起来,上去揪住了李栓柱的胳膊,用力一拉,咔嚓一声,李栓柱的一只胳膊生生被何金贵给拉得脱了臼。

接下来,上面一拳,下面一脚,李栓柱的门牙被打掉了两颗,下面的腿骨被何金贵生生给踢断。

李栓柱嚎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何金贵火山爆发了,听到丁香凄厉的惨叫,他知道小林在虐待丁香。他冲李栓柱狠狠踹了一脚,一头冲进了家。

走进家门以后,顺手摘下了墙壁上的那杆双管猎枪,枪栓一拉,哗啦就上好了子弹。

桂兰坐在炕头上吓了一跳,她看到丈夫疯了一样窜进屋子,抓起猎枪就走,头破血流,鲜血把衣襟都染红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金贵,你咋了?这是跟谁打架了?你……不要命了?”

何金贵一头冲出了屋子,甩给桂兰一句话:“我去把丁香救出来!”

桂兰感觉到大事不妙,不知道金贵跟谁在志气,但是他知道何金贵的脾气,一般不生气,生气就会出人命。

她着急忙活地跑进了堂屋,去呼唤公公救命。

何老庚已经吃过了晚饭,正在陪着老婆张春娥聊天,桂兰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上去拉住了公公的胳膊:“爹,不好了,金贵,金贵出事了!”

“啊?出事了?出啥事了?”何老庚同样大吃一惊。

桂兰气喘吁吁说:“金贵浑身是血,抓起猎枪冲出了家门,好像要找人拼命,你去看看吧,小心他杀人。”

何老庚不敢怠慢,立刻把烟锅子在脚底下磕了磕,迅速卷起来别在腰里,跟着桂兰的身影冲出了家门。

他们追着何金贵的身影来到了李栓柱家。

何金贵一脚踢开了李栓柱的家门,举着猎枪冲进了丁香的屋子。

丁香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李小林的裤带刚刚拉了一半,看样子想强暴丁香,何金贵怒不可解,举枪就对准了李小林的脑门子:“别动,动一动我就蹦了你!!!”

李小林吓得浑身机灵灵打了个冷战,一下就被震住了,僵在了那里。

何金贵说用枪崩了他,就一定会用枪崩了他。这些年何金贵杀死野狼无数,打死兔子无数,棕熊和土豹子也捕获过好几只,就是没有杀过人。

如果李小林敢,何金贵立刻就会毫不犹豫叩响扳机。大不了以死抵命,坚决不能让他伤害丁香。

“金贵,哥啊,别……咱们是邻居啊,还是好哥们,无冤无仇的,干嘛动枪啊?”李小林开始胆怯了,觉得一股热流顺着裤管急冲而下,两条裤腿子立刻湿透,差点大小便失禁。

丁香嚎哭着扑了过来,上去抱住了何金贵的腰:“金贵哥,别,别呀,杀人是要坐牢的,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可别害了你呀。”

丁香抱着何金贵死死不松手,就怕男人开枪,只要枪一响,李小林非死不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不想看着何金贵为李小林去抵命。

看着丁香惨不忍睹的样子,何金贵的眼泪差点下来,脖子上的青筋条条暴出,伸手就要叩响扳机。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暴喝一声“金贵,住手!!!”何金贵的枪管就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何老庚随后一步赶了过来。

何老庚吓得腿都软了,紧紧攥着枪管:“金贵,你要是杀他,就先杀了我,杀他你一定会被枪毙,你死了我还活个啥劲儿?还不如你一枪崩了我?”

“爹!你闪开,让我宰了他!李家没一个好东西,我要为民除害!!!”何金贵的枪再一次瞄准了李小林。

“你……你混蛋!!!”何老庚气的胡子翘起来老高,一只手抓着枪管,另只手一巴掌冲何金贵扇了过去。

何金贵感到父亲的巴掌是用手背反弹过来的,手指关节打在脸上,咯得他的腮帮子生疼。长满老茧的大手扇得他的脸颊肿起来老高。

何老庚怒道:“小兔崽子,你偷了人家的媳妇,还要杀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给我滚回去!!”

何老庚知道儿子已经愤怒到极点,其实这种仇恨十多年前就应该爆发。

何家跟李家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40年前,何老庚的父亲何青山,拉着老婆张淑芬,还有四岁的何老庚从都市隐居到了黑石山,

当然,那时候还没有解放,黑石村还是个不足200口人无人问津的小村庄,你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黑石村的位置。

何青山发现这里山好水好姑娘好,于是一口气买下了黑石村100亩水田,100亩旱地,100亩鱼塘,150亩比较肥沃的山坡,全部加起来不下500百多亩地。黑石山一带的土地几乎被何青山给买尽了。

整个黑石山的村民,有一半以上都是何青山家的佃户。

何老庚就是在这里度过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何家两代人过着吃喝不愁的富足生活。并且结婚生子,产下了何金贵。

解放以后,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袭击了黑石村一带的村落,像乌云遮盖湛蓝如洗的天空,像野火灼烧青葱翠绿的田亩。那场突如其来的厄运一下子把何家从富足的天堂打进了罪恶的地狱。

大运动来临的时候,何青山的土地全部被充公,全村的群众分了他们的田,占了他们的地,收了他们家的房,偌大个何家大院改成了黑石村的大队部,何青山一家

人被赶了出来。

不但地没有了,房没有了,一家人全部被打成右派,何老庚和何金贵也被打成了狗崽子。

那时候何金贵才三四岁,刚刚记事儿,眼睁睁看着爷爷何青山和奶奶张淑芬被李栓柱的父亲拉出去游街。

何青山被戴上了纸扎的高帽子,张淑芬的脖子上也被挂上了尿盆,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打得最凶的就是李栓柱,那时候李栓柱是红卫兵,高喊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口号,抡着大棒子,只把两位老人打得人事不醒昏倒在地上方才作罢。

爷爷何青山因为无法忍受心里和生理的双重折磨,一头栽进村头的土井里自杀了,尸体打捞上来以后,全身的好骨头没剩几根。

就在爷爷死去的第二天晚上,奶奶抓起一根麻绳,自己吊在了北屋的大梁上,第二天早上何老庚去给老娘送饭,发现老太太已经断掉了最后一口气,尸体都已经凉透。

在那个所有人都发了昏的年代里,地主富农是没有地位的,活儿永远比贫农干的多,分到的粮食永远比贫农分到的少,而且天天要当成典型去批斗,一个成分,生生把人划作了三六九等。

从那时候起,仇恨的种子就开始在何金贵的心里滋生,他发誓要报仇,非把李栓柱一家弄得家破人亡不可。

这些年,父亲何老庚学会了忍受,只会忍气吞声。因为何老庚知道,这事儿不能怪李栓柱跟他爹,他们是那个时代的牺牲品,一切都是大运动给逼得。

何老庚问心无愧,自从跟着父亲入住黑石村以来,何家没有欠过长工一个麻钱的工钱,长工吃啥他们吃啥,也没有催逼过一个佃户的租子。

甚至逢年过节的时候,只要是何家的佃户,何青山都要送上一份厚礼,遇到灾荒年收成不好的时候,佃户的租子能免则免。

他不知道村里人都是怎么了?难道良心统统被狗给吃了?难道富就是罪,富就是恶吗?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搞昏了所有人的头脑。

就在何青山和张淑芬死去的第二年,一场大饥荒横扫黑石村一带的村落,全村的人几乎饿死三分之一,李栓柱家因为孩子多,养不起,寻遍了全村,也就何老庚家能养得起,于是就把香草送给了何金贵做童养媳。

何老庚还幻想着,等香草和何金贵长大以后能够成为一家人,两家的关系最好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他不想张李两家的仇恨一代延续一代,代代不得停息。

可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搞成这样。

何金贵这口气已经憋了十多年,恨不得把李栓柱家的男丁一个个全部煽掉,女丁一个个全部奸掉。

让他娶香草,简直是做梦,早晚上了她,然后再甩了她,让李栓柱尝尝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味道。

他夺走桂兰,其实就是在报复李栓柱一家,现在他同样要把丁香夺走……不让李栓柱痛苦一辈子誓不罢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