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拿出了一个铅笔盒,在何金贵眼前晃了晃。

何金贵想了想,没记得啥时候送过一个铅笔盒给丁香啊,自己早忘了。

何金贵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丁香对他有意思,不想嫁给小林。

这可不能办,私奔更不能办,我跟丁香私奔,那桂兰咋办?

我跟桂兰历尽多少磨难才到一块儿啊,如今的幸福来之不易,何金贵可不是个拿家庭幸福开玩笑的人。

何金贵说:“丁香,既然你不喜欢小林,那为啥要嫁给他?为啥不跟你爹说?”

丁香抽泣一声:“俺说了,可俺爹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早就答应了李栓柱的要求,俺没办法啊。”

“什么聘礼?多少钱?”

“是一头羊,大队分给李家的那头羊,李栓柱用那头羊换俺做他的儿媳妇。俺爹几天前就把羊牵回了家,而且羊已经卖掉了。”

何金贵一皱眉头,有点作难,如果羊没有卖掉的话还好说,大不了给李栓柱牵回去。

可现在羊已经卖掉了,很多事情就说不清楚了。如果李栓柱不想悔婚,非要那只羊,该咋办?

“你真的不想嫁给小林?”

“不想,俺真的不想,要嫁也是嫁你,哥……你娶俺吧。”

何金贵想了想,上去拍了拍丁香的肩膀:“妹,我不能娶你,我跟你桂兰姐感情那么好,我娶你,她咋办?再说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根本不知道你喜欢我。

妹,如果你想退婚的话,这事交给我,李栓柱要多少钱,大不了我帮你爹补上,可是你嫁给我,这事就免了。”

丁香一下揪住了何金贵的袖子,好像害怕他飞了:“哥,大不了桂兰姐做大,俺做小,行吗?俺不介意做小的。”

何金贵扑哧笑了:“妹子,别犯傻了,现在不会是旧社会,三妻四妾的,现在是新社会,男人娶二房是犯法的,我不想委屈你。”

“哥,俺不怕,你娶俺吧,娶俺吧。”丁香抓着何金贵的袖子苦苦哀求,差点把何金贵的袖筒子扯下来。

何金贵一看不好,知道这七天是没法过了,要不然会逼死人的,他用力甩脱丁香的手,拉开门就想向外走。

可是拽了两下门,门根本拽不开,李二狗从外面把门上了锁。

何金贵苦笑一声,坐在了椅子上。

一时间屋子里开始沉默,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何金贵脸红的像公鸡头顶上的冠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丁香一个人在哪儿,眼巴巴瞅着何金贵流泪,期待着他的回答。

何金贵抽搐了一会儿说:“妹,我真不能娶你,你别傻了,其实婚姻就是那么回事,一男一女睡一条炕上,一闭眼就是一辈子。没你想的那么恐怖。

李栓柱爷俩名声是不好,可他已经死了三个儿子,最近收敛了不少。我想小林也会有所收敛,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给他一个机会,你们俩以后会很幸福。”

桂兰漫无表情,她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知道何金贵没

有喜欢过她。

他对她的那种喜欢,完全是邻居之间的那种热心。他小时候送给她一个铅笔盒,是因为金贵知道她家里穷,买不起铅笔盒。

那是一种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和责任,跟爱情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回事。

现在何金贵已经娶了桂兰,他们两个很幸福,她也不想破坏金贵哥的这种幸福。

这就是命啊,自己命不好,哪能怪谁?

既然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那嫁给谁不是嫁啊,反正是跟男人睡,没有什么区别。

丁香就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了何金贵,只有把“拜七”的过程一步一步去完成。

还没等何金贵反应过来,丁香的手仿佛一只脱了壳的蜗牛,缓缓地沿着男人的手臂而上,迅速解开了他脖子上的第一颗纽扣。

女人的大胆和豪放让何金贵感到异常惊恐,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到的是灰暗和失望,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奈和适从。

金贵赶紧后退一步尴尬笑了笑:“丁香,拜七也就那么回事,你别当真。咱俩不用这样,坐下来谈谈心说说话,不是挺好吗?”

丁香同样笑了笑,笑的很凄苦:“金贵哥,既然不能嫁给你,俺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你吧,以后也好有个念想,哥,咱俩上炕吧。”

何金贵感到很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是在被人强,心里老是觉得对不起桂兰“妹……别,这样不好,怪不好意思的。”

丁香说:“有啥不好意思的,跟谁上炕不是上啊?有分别吗?赶紧完事赶紧滚蛋,别站着茅坑不拉屎,完事以后各走各的。”

丁香过来撕扯何金贵,何金贵的心里就慌乱起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过路的嫖客,而丁香就是窑姐。

他和她之间完全是那种生意上的皮肉来往,根本不是那种灵魂和灵魂的碰撞,这样上炕有意思吗?

何金贵已经退无可退,他靠在了墙壁上,恨不得把墙壁顶穿一个窟窿。

一边躲一边求饶:“妹子,咱俩不一定非得这样,说说话也是一样的,放心,出去以后我不说,你不说,没人知道。拜七就是个形式。”

桂兰说:“对俺来说不是形式,哥,你破了俺的身子,将来嫁给李家也不后悔。俺不想留下遗憾。”

丁香把那个日字故意提的高高的,这让何金贵又慌又乱。一个女孩子,能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那要付出多大的勇气?

何金贵受不了了,一下扑向了门,门还是拉不开。

于是他就扑向了窗户,一脚下去,“咣当!”李二狗家的窗户就被他一脚踢飞了,窗户棂子和窗户纸丝丝拉拉乱飞。

踢开窗户以后,何金贵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灰溜溜翻过墙头逃走了,就像一只被野猫追得无处藏身的耗子。

丁香看着何金贵逃走的背影,使劲跺了跺脚,骂了声:“你个傻子……”

何金贵一口气跑回了家,进门就扑到在炕上,用被子蒙着脑袋,羞得半天没爬起来。

这天

晚上何金贵没吃饭,一直到掌灯时分也没起。

桂兰走进了屋子,发现金贵躺在炕上,跟头猪一样在哪儿打呼噜,上去揭开了男人的被子:“金贵,你咋了。”

何金贵说:“没咋。”

“没咋是咋了?病了?俺看看。”桂兰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了金贵的被窝,摸在了男人的肚子上,没发烧啊?看样子有心事。

何金贵说:“别摸我,我痒。”

“就摸,就摸,平时你一直摸俺,俺摸摸你咋了?金贵,你是不是不舒服?”

“不是,烦得慌。”

“烦啥?谁惹你生气了?”

何金贵说:“丁香,丁香非要跟我……上炕,让我陪她睡觉。”

“嘻嘻……”桂兰抿嘴一笑:“那是好事啊,那你陪她睡了没有?”

何金贵摇摇头:“没有。”

“那为啥,拜七不是都要姐夫陪着睡觉吗?你为啥不睡?当初咱俩拜七的时候,你那么勇猛,咋到丁香这儿就蔫儿了?”

何金贵说:“我不睡,不习惯,我跟丁香没感情,睡出感情来更不好。”

“那你为啥就跟俺睡出了感情?睡着睡着不就有感情了吗?你不是常说,日久生情吗?”

何金贵一下撩开了被子,气呼呼说:“丁香跟你不一样。”

桂兰说:“为啥跟我不一样,大家都是女人,还不都一个样?”

“切,你胡说八道什么?咱俩是本来就有感情,你不知道,丁香不单单是找我拜七,她要……嫁给我。”

“啊?丁香要嫁给你?”桂兰傻了眼,一下压了何金贵的身上,揪住了男人的耳朵,差点把何金贵的一对招风耳朵给扯成风筝,怒道:“你……你答应人家了?”

何金贵的耳朵被揪的生疼,一个劲的求饶:“没有啊没有,我要是答应了她,还至于这么心烦吗?所以我就逃出来了,不知道该咋办。”

桂兰吃惊地问“你是说……你从丁香的房里逃出来了?”

何金贵说:“是。”

桂兰一听就不乐意了,点着何金贵的眉头说:”金贵啊金贵,你咋那么糊涂啊,你逃出来,丁香会生气的,女人一辈子就嫁这么一次,拜七是关键,你咋能逃出来啊?看二狗叔不打你屁股。”

何金贵也没办法,无可奈何说:“她非要拉我,我没办法,不逃出来不行啊。”

桂兰说:“怕啥?那就睡呗,你又不吃亏。”

何金贵无语了:“我就是觉得别扭,怕对不起你,我抱着别的女人睡,一想到你在家暖冷被窝,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扑哧,”桂兰又笑了:“你呀你呀,俺都不在乎你在乎个啥?拜七就要这样啊,你不睡了她,俺第一个不同意。万一丁香大嘴巴传出去,说你那个地方……不行,俺在村里根本抬不起头来。人家还以为俺桂兰的男人是银样镴枪头呢。不行,明天说什么你也要睡了她,就跟咱俩拜七的时候你睡了我一样。但是记得轻点,别把人家丁香再搞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