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个男人那样诚实可干,不惜一身的力气,刚刚出窑的时候,因为窑里的温度还没有降下来,里面的热量非常的高,能达到七八十度,手指碰在砖块上有时候会嗤嗤冒烟,手套都能烧焦。

可是兰芳嫂浑然不顾,她满头大汗,咬着牙默默忍受,跟那些男人并着肩干活。一点也不含糊。

终于,第一月的工资下来了,整整一百五十多块,兰芳嫂想不到打工会挣这么多钱,这足足是几百斤粮食的价格啊。

那时候一斤麦子才三四毛钱,一亩地才收三四百斤麦子,这整整是一亩地半年的收入啊。

兰芳嫂领到工资以后,她的双手都在颤抖,那种激动的心情是无与伦比的。

她一下抱住了儿子铁蛋:“铁蛋,娘能挣钱了,娘可以养活你了,你可以在城里上学了。”

兰芳嫂的手摸在儿子的脸上,铁蛋的脸上就是红红的一片,这时候铁蛋才发现,娘的手指上净是血,手套也磨破了,砖块的炙热,加上砖棱子的摩擦,把娘的手弄得血肉模糊。

但是兰芳没感觉到疼,她陶醉在人生价值的喜悦中,铁蛋抓着娘的手哭了:“娘,疼不疼?”:

兰芳嫂就摇摇头:“不疼,铁蛋别哭,娘不疼。”

铁蛋说:“娘,俺想回家,回家找叔叔,铁蛋想叔叔了。”

兰芳嫂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就说:“叔叔以后不会跟咱们过了,你忘了他吧。”

铁蛋说:“娘,叔叔对咱们那么好,咱们为啥要离开,我想回村子,我想大状叔叔,想金贵叔叔,还想二丫和石生。”

兰芳嫂捧着儿子的脸说:“咱不回去了,以后咱要做城里人,明天娘给你找个学校,咱还上学。”

第二天,铁蛋就被兰芳嫂送进了当地的小学,接着上五年级。

铁蛋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没了父亲,母亲的艰辛跟苦难他都看在了眼里,他发誓要好好上学,将来让娘过好日子,子孙绕膝。

兰芳嫂在工地上整整干了一个半月,再后来李大牛终于找到了砖窑厂。

大牛赶到的时候,兰芳嫂正在推着小车出砖,脸上黑西马虎的,像个花脸猫,身上破破烂烂,手上净是老茧,女人的鞋子上也出现了两个窟窿。

一个多月不见,女人好像变了个样子,当初的水蛇腰更细了,人瘦了不少。把李大牛心疼地不行。

大牛上去就抓住了兰芳的手,一下把女人抱在了怀里,激动地说:“兰芳,我可找到你了,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再一次见到兰芳,李大牛激动不已,他像把铁锁一样紧紧把女人锁在胸膛上,好像怕她飞了。

兰芳嫂也激动不已,离开的这些天她一直在想着大牛,她知道大牛不会跟晓霞好,大牛一个男人,不会照顾生活,冷了咋办?饿了咋办?谁来照顾他的生活。

女人的爱心一下泛滥起来,趴在大牛的怀里也哭了。

只是哭了一会儿,兰芳嫂

就脸色大变,奋力的推开了大牛:“大牛,你来干啥?你不应该出来找俺,你应该去找晓霞,俺已经把炕给晓霞腾出来了,没有你,晓霞很可怜的。”

大牛说:“你没有我,比晓霞更可怜。兰芳,跟我走,咱回家。”大牛拉着兰芳嫂就要走,可是兰芳就是不走,两个人拉拉扯扯。

这时候兰芳怒道:“李大牛你回不回?不回我喊人了。”

大牛说:“我不回,你喊吧,喊人我也不怕,你是我李大牛的老婆,我怕啥?”

于是兰芳嫂就扯嗓子喊:“抓流氓啊!有流氓欺负人啊———。”

兰芳嫂这么一喊,工地上立刻乱了套,很多男人抓起铁锨,抄起板砖冲着李大牛冲了过来,想把他当流氓暴摧一顿。

李大牛急中生智,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红本本,把手里的红本本一扬,那些工友们就傻了眼。

原来大牛多了个心眼,这次出门把他跟兰芳的结婚证带了出来,结婚证上有两个人的照片,这个本本比尚方宝剑还管用。那些工友们一看人家有结婚证,就知道大牛跟兰芳嫂是两口子。

那些工人心说,人家两口子闹矛盾,管咱们屁事?谁管这闲事就是闲的蛋疼。所以他们就摇摇头走开了。

兰芳喊了半天,发现没人搭理她就很扫兴,使劲推开李大牛就想走,可大牛怎么会放过她,猛地把女人抱在怀里,头一低,嘴巴一张就亲了过来。

兰芳的双唇被堵住,女人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开始抡起小拳头在李大牛的肩膀上扑打,但是动作很轻柔,而且越来越慢,最后干脆不挣扎了,两个人抱在一起来。

兰芳嫂不知不觉跟大牛哥配合起来,两个人站在砖窑厂的正中间,上面是明媚的蓝天,旁边是窑砖。

四周的工人干脆不干活了,一起围了过来,看着他们,很多人流下了激动的……哈喇子。

大牛抱着兰芳嫂吻了好长时间,两个人才分开,跟潜水一样,他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翻出水塘的鱼儿在吐泡泡。

兰芳嫂这才发现四周有很多眼睛,那些工友们看的都傻了眼。

但是兰芳嫂没有害羞,反而喊了一声:“看什么看?滚!没见过丈夫亲老婆吗?没见过回家抱着自己老婆亲去!”

于是那些工友就一哄而散。

其实他们可喜欢兰芳嫂了,兰芳嫂不但能干,而且性格开朗,乐于助人,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就跟窑厂的工友们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晚上,大牛哥拉着兰芳嫂住进了旅馆,旅馆里很热,没必要穿太多,一男一女在一块就更没有必要穿了。

这天晚上,兰芳嫂抱着大牛哥一共逮了三次,分别一个月的煎熬,让她再也离不开大牛哥。

两个人的吼叫声此起彼伏,把旅馆其他房间的人吵得睡不着。旅馆的老板都生气了,反复过来拍他们房间的门,让他们两个小点声。

三只礼炮发射完毕,兰芳嫂还是抱着大牛哥不舍得分

开,大牛说:“兰芳,咱回吧,金贵已经在设计工厂,估计明年就能开工,到时候咱们就不用出来打工了,在家里也能挣钱。”

兰芳说:“俺不回去,还是在这儿好,俺无法面对晓霞,当初俺答应过晓霞要退出的,可现在俺却食言了。”

大牛说:“你别一口一个晓霞,晓霞是晓霞你是你,晓霞是我妹子,你是我老婆。”

兰芳嫂就问:“你说妹妹亲……还是媳妇亲?”

大牛就说:“妹妹毕竟是别人家的人,只有老婆才是自己的,当然是老婆亲了。”

兰芳嫂就骂他:“油枪滑舌,跟何金贵在一块就不学好。是不是金贵教你这么说的?”

大牛说:“不是,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感受,我跟晓霞的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她只是我妹妹。咱回吧,咱回吧。”

兰芳说:“不,坚决不。”

大牛问:“那你在这儿干啥?在家里我养你不好吗?”

兰芳说:“不好,大牛,我是这么想的,我想回家以后自己开个窑厂,自己烧砖来卖,在咱们村修建一个窑厂,以后大家盖房子就不用跑那么远拉砖了。

俺现在明里是窑工,暗里却是学徒,烧砖的技术我还没学到手,等我学到他们的技术以后再回家,这样就可以有我们自己的窑厂了。”

李大牛就点点头,抬手刮了兰芳鼻子一下,夸赞道:“媳妇,几天不见你长能耐了,竟然学会了致富门路,我不得不佩服你了。娶了你真是我李大牛的福气。”

兰芳说:“看你说的,你老婆是谁?别以为俺只会生孩子。”

大牛说:“好,你不走我也不走,咱俩都在这儿当窑工,我跟你一起学。”

兰芳嫂一听高兴坏了,她知道大牛是舍不得她,感动地抱住大牛就亲了一口:“大牛,你真好,俺稀罕死你了。”

大牛说:“我这么心疼你,该有点啥奖励?”

兰芳说:“你想要啥奖励?”

大牛说:“很简单,咱俩再逮一次。”

兰芳嫂格格一笑,把身子溜进了被窝,被窝里传来一阵嘻嘻的笑声,两个人又逮了一次。

第二天醒来以后,李大牛跟兰芳嫂精神百倍,除了腰有点酸。

他们在窑厂的附近租了一所民房,一起当起了窑厂工人,每天装窑,出窑,虽然活很累,日子苦,可心里却很知足,每天晚上两个人都能睡一块。

这半年的时间是李大牛自从复原以后最快活的半年,他尝到了人生的真谛,也感到了爱情的快乐。

眼看着快过年了,大牛跟兰芳嫂领了最后一笔工资,准备返乡过年。

哪知道这一天何金贵风风火火赶来了。何金贵看到李大牛以后,迫不及待拉他上了车,对他说:“大牛哥,不好了,晓霞……晓霞姐恐怕……不行了。”

李大牛的脑子嗡地一声,何金贵的到来让他预感到黑石村出了大事,赶紧问:“晓霞,晓霞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