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06月03日13:21:17网易文化今何在

他身形庞大,罩在黑袍之中,像是在空中平移了过来。事实上,移过来的是他所站的那张难以看见的网。

“这就是鹤雪团的右翼领?仅次于风凌雪的神射手么?唉……”他的脸隐在黑袍下摇了摇,“我期待的一战竟是如此令人失望,我还没有出手就结束了啊。”这人的声音很年轻,还很柔和,不过没有生机。

“因为出于你的遗憾,所以我现在还没死?”路然真想尽力保持声音的平稳,可不得不承认自己全身汗湿被包在网中一动也不敢动已是羞辱到家了。

“不要以为我们会对一个想杀的人留下机会,你没死只是因为还没到我们给你定下的时候……”平缓的声音中充满着狂傲。

路然真涨红了脸,心想,如果等我活着离开,天罗就会从此在九州消失。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那黑影又叹了口气:“我看风凌雪受伤后,鹤雪团早以名不副实,还敢在天罗前自称九州第一杀手团么?”路然真最恨别人处处提到风凌雪,她冷笑道:“你这种人在我们那儿被叫做漏勺,因为他的话实在太多啦,从你说第一句废话时开始,我就知道我死不了,蠢材天罗一。”本来一片黑暗中忽然多出了光亮,城中的楼台里升起了灯球,“有人潜入城啦!”卫兵们叫喊起来。

隐于暗中的网因为某个点的不安而轻轻地振动了,就在这时路然真握紧了她的两拳,双翼的羽毛像利刃一般立了起来,随着数十支羽被体内的力量激得迸发了出去,天罗上的点被切断了,羽毛之箭钉在黑暗中的某处,然后随着什么飞坠至地。

待天罗重新补位上来时,路然真已一个翻身掠入楼堂院落之中。

……

天罗一站在那里毫无动作,黑暗中他冷笑着:“这就是羽爆术?好,很好,就让我看清鹤雪团的所有秘术吧。”路然真一落下脚来又立刻停止了动作,因为天罗的网可能布在任何的角落,对付天罗,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慌不择路只会自投罗网。和天罗的战斗,就是一场比较对地形的掌握和计算的较量。每一分每一毫踏错了,就不会再有改正的机会。

冲破罗网时身上好几处被利丝割破了,血落在地上的声音会暴露自己的方位。路然真很清楚,虽然现在城中开始混乱,但如果以为天罗的网会被这种局面所搅乱那就错了,天罗可以把网拉成无数巨大的空隙,在闹市中容每一个人穿过而不被触动,但又能在一瞬间收拢捕获人群中的小小目标。而在一片嘈杂中辨听可疑的细微声音,更是鹤雪和天罗这样的高等杀手团必备的素质。现在,杀手之间的较量才真正开始。

忽然黑暗中传来了风声,一个黑影极快地扑了过来。“那不是天罗!”路然真心中滑过这个念头,一个倒翻闪过黑影的一扑,刚抬起弓来箭尖却被人抓住了。

“距离太近!”路然真想,但她不敢纵身远跳,猜想这一瞬间,天罗早已发现并移了过来,在四周密布着。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在几步的空间内寻找生机。

然而近身格斗,路然真显然不是黑影的对手。她弃了箭一反手,用弓弦套住那人的手,想反拧割断它,不料那手猛穿过来,反抓住了她握弓的手,随后脚下横扫,路然真跳起时,被那人顺力拉住胳膊在空中旋了一圈,重重地摔在地上。路然真觉得心头一闷,差点晕厥,不及调息,向上一张手,一根羽箭从手中弹出,那人放开手后翻出去。路然真得了机会,起身半蹲又是四支羽箭,全打那人的落脚点,逼他连翻四个筋斗,直退出三丈开外。

路然真本想逼他撞入天罗,没曾想那人后退时,天罗也无声地让开了。路然真能感到那网在黑暗中移动,而那人显然浑然不觉自己身边有什么,他一发足又要冲上来,而路然真已几乎看见,天罗正要移入自己和那人之间的空隙,把自己完全包围起来。再顾不得许多,她一发力猛向前撞去,直撞入那人怀中,两人摔倒在地。

天罗的特点之一,就是不到迫不得已,绝不多杀目标外的人。显然他们并不想把与路然真打斗的那人一起绞成碎片,所以他们退开了些,在暗中继续等待着。

那人猛然被一头撞倒,惊得不轻,两手一使劲,路然真不由大叫一声,只觉得肋骨也要断了,这一喊,那人倒停手了,二人鼻息相触,眼眸对视,都在惊疑地打量对方。

“贺旗?”路然真心中叫苦,这本是她今日要来杀的目标,现在却被人抱在怀里。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贺旗也真大将风度,纵然美人在抱,还能摆出如此阵前正义凛然的神色,只不过两军离得太近,他有些对眼。

路然真心念一转,这人看起来愣愣的,要比天罗好对付得多。

“我是来杀你的,你俘虏我啦,现在带我走吧。”贺旗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轻易放手,一手按住路然真的背,另一手扭住了她的左臂,想想不对,又用手拎住了路然真的后衣领,像拈一只掉在身上的小虫一般把她拎起,正想猛力地甩出去。路然真一伸肘压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手伸到他背后扳住了他的手指,身子一转,贺旗痛得差点大叫起来,现在他反被路然真所制,眼看二人翻身,他就要压在路然真身上,路然真一抬膝顶住了他。

“说,带不带我走!”路然真开始耍脾气。

贺旗肚子被顶着,脖子被掐着,手指被扳着,身悬在半空,他作为离国大将征战这么多年,马上取上将首级,风光无限,从来没有这么窝火的时候。有心一口口水吐去,又不想在女人前失了风度,只有气得“哼”一声。

“那你就大喊,喊人来,越多人越好,最好把这儿全站满!”路然真纵然有一个超级杀手的敏捷与胆识,但在基本的人情世故上却不比风凌雪高到哪儿去,贺旗本来正想大喊来着,听她这么一说,反而再不肯张口了。他是本城大将,哪能听一个小姑娘的话,喊了全城的士兵来看自己的笑话,只有又一声“哼”。

“你不会说别的吗?”路然真急了,眼见天罗又慢慢地收紧了过来,只有将贺旗向上一推,想一脚将他踢出去,撞开天罗自己好寻机抽身。没想贺旗哪里是让人踢来踢去的主,这边路然真刚松了手,贺旗一下扭住她踢过来的右腿,一脚踩住她的左脚,双手一旋把路然真身子拧转,另一脚就踏在了她的腰上:“你还没说出你名字呢!”路然真身子差点被他拧成麻花,脸贴在地上,痛苦不已,有心抬手发箭射他,但腰被踩住怎么也没法发力,都快要哭出来了:“你没事老问别人名字干什么?有本事就把我抓走再审!”贺旗看路然真似乎再难有还手的机会,才松下一口气,但想想若叫了士兵来,看自己这样踩着一个女子,未免被人笑自己欺凌弱女——他要知道路然真是哪儿的,可能就会吓得一下把她撕成两半了。于是贺旗道:“我放你起来,但你不可再动手。”路然真心道:“你若放手之时,便是我把你拧成麻花之日。”嘴中道:“服了你便是了。”贺旗久经战阵,却未涉足江湖,还道是阵前比武,一诺千金,他要不是一心只懂阵前打仗,又怎会连鹤雪团都看不出来。这时听了路然真答应,再不疑虑,松步跳开两步。

路然真正待一跃而起时,腰间却一阵剧痛,原本就受了天罗的伤,再被贺旗不知轻重地一踩,自己再急于发力时便扭伤了,被天罗割开的伤口中血迸出来,她只略一挣扎便又摔在地上。

贺旗见她血溅地上,还当是自己下手太重了,他平素少与女子交手,信奉大男人怎对女子用重手,现在不由心中羞愧,上前一步说道:“你要不要紧?”路然真已顾不上答他,抬眼间只看了似乎无数的天罗地网,层层叠叠地罩下来,吓得大呼:“不要啊!让我走!”情急中背后展出雪白双翅,一挣上天。

贺旗与她交手之时,便已知她是羽族,但此刻见她突然飞起,才不由大吃一惊:此时不是羽族飞翔日,怎能有羽人高飞?心中急转之时,那雪白的羽翼也如白素的死亡之旗扫过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