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重剑无锋
细雨纷飞，薄雾蒙蒙，小宝跟着神雕走了一个多时辰，便来到“剑魔”独孤求败埋骨的石洞。小宝见洞中一座孤零零的石坟，遥想天下无敌的独孤求败暮年时寂寞隐居在此，一代传说级的绝世高手，古往今来剑术第一大宗师，寂然而终，默默离世，唯有神雕为伴，心中不觉伤感，恭恭敬敬的在石坟前跪拜叩首。
他偷学了“独孤九剑”，便算是独孤求败的隔世传人之一，这三个头磕的实实在在，神雕在旁瞧着似乎很是欢喜，待他站起身来，伸出翅膀轻轻在他背上抚了两下，以示嘉许。
天色渐晚，小宝出去打了几只野兔回来，生火烧烤，与神雕饱餐一顿。这货烹制食物的本领远非杨过所能比肩，再者他肢体完好，外伤痊愈，神雕自不会主动为他猎食，小宝稍显手艺，神雕吃的甚是满意，不住低鸣。
当晚他便在石洞中和衣而卧，翌日清晨醒来，不见神雕，想是独个出去玩耍。小宝走出洞外练功，寻了一条小溪沐浴，自觉神清气爽，功力似乎颇有进境，不免暗自得意。他见洞后树木苍翠，山气清佳，信步过去观赏风景。如此慢慢走了里许，便来到一座峭壁之前。
那峭壁便如一座极大的屏风，冲天而起，气象森然。小宝心中一动，仰头望去，见峭壁中间离地约二十余丈处有一块三四丈方圆的大石，好似一个平台突出。那石上隐隐刻着有字，小宝极目望去，已看清正是“剑冢”二字，心知那上面便是独孤求败的埋剑之地。
忽听身后响动，转过头去便看到神雕大步而来。小宝既知“剑冢”在此，无论如何也要上去一观，当下对神雕施礼道：“雕兄，在下想上去祭拜独孤前辈，不知雕兄可否允许？”
那神雕见他手指峭壁，歪头叫了两声，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小宝只当神雕同意，说道：“多谢雕兄！”迈步走到峭壁前，但见石壁寸草不生，光秃秃的实无可容手足之地，加之昨日一场雨后，更是湿滑。
小宝自然知晓其中奥妙，见峭壁上每隔数尺便生着一丛青苔，数十丛笔直排列而上，知道这便是当年独孤求败留下的可供人攀爬的“阶梯”，当下伸手掏出青苔，果然是个小小洞穴，提一口气，轻飘飘的跃起数尺，左足踏在第一个小洞之内，借力上窜，右足对准第二丛青苔踢了进去，软泥迸出，果然又有第二个洞穴可以落足。
小宝功力深厚，并非断臂重伤的杨过，自然轻轻松松便攀上峭壁，窜上平台。只见“剑冢”两个大字之旁，还有两行字体较小的石刻——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
纵然小宝早已熟知一切，此刻见到这两行石刻，仍是不免热血沸腾，惊羡交集。呼了口气，见许多石块堆着一座大坟，知道玄铁重剑便在那里面，只是不敢贸然掘开石坟，坐在石台边上，迎风呼吸，只觉胸腹间清气充盈，似欲乘风而去。
这货故作潇洒，心中却是暗自着急，只盼神雕快点上来。如此过了片刻，峭壁下传来几声鸣叫，俯首望去，只见神雕伸爪抓住峭壁上的洞穴，纵跃而上。它身躯虽重，但腿劲爪力厉害到了极点，顷刻间便已上了平台。
神雕稍作顾盼，向小宝点了点头，叫了几声，声音甚是怪异。小宝猜想神雕该是已生传剑之意，心中欢喜，脸上却是故作茫然，笑道：“雕兄，我可不是公冶长，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神雕低鸣数声，伸出钢爪，抓起“剑冢”上的石块，移在一旁。它每抓起一块石头，小宝的心脏便要随之跳动一下。但见神雕双爪起落不停，不多时便搬开石块，露出并列着的三柄长剑。小宝精神一振，低头注目，见第一、二把剑之间另有一块长条石片，三剑和石片并列于一块大青石上。
小宝深吸一口气，提起右首第一柄剑，只见剑下的石上刻有两行小字——凌厉刚猛，无坚不摧，弱冠前持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这柄剑长约四尺，青光闪闪，乃是罕见的神兵利器。小宝暗忖若是以此剑施展“独孤九剑”，定然威力大增。
他将剑放回原处，拎起那根石条，见青石上果然也刻着两行小字——紫薇软剑，三十岁前所用，误伤义士不祥，乃弃之深谷！
小宝心道独孤求败天纵奇才，按理说而立之年应该已创出“独孤九剑”，其后方才有玄铁重剑。想到这里，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何以独孤求败会用软剑？难道“独孤九剑”其实最合适用软剑施展不成？
但凡习武之人，最应心思变通，刹那间的顿悟，往往胜于刻板呆滞，墨守成规的苦练。小宝怔怔出神，脑海中模拟软剑使出独孤剑诀该当如何，片刻间已是心有所悟，自觉许多招式可以更多变化，于独孤剑诀的领悟就此又深了一层。
只是现下并无软剑在身，不能即刻演练，小宝放下石条，深吸一口气，凝目便往玄铁重剑看去。
只见那剑黑黝黝的毫无异状，便似一条顽铁，小宝心思转动，不运内力，伸手抓起玄铁重剑，只觉入手极为沉重，三尺多长的一柄剑，重量竟自不下于七八十斤，五指微松，呛啷一声，铁剑脱手掉落，在石上一碰，火花四溅。这货故作惊讶，低呼了一声，却是担心神雕通灵，看出破绽。
侧目望向神雕，见它歪着大头看着自己，眸子里似乎隐含几分戏谑之意，小宝心想这神雕除了不能口吐人言，神情灵性倒和人也差不太多。
俯身再次提起玄铁重剑，这回运起内力，自然不觉沉重。凝神细观，只见铁剑两边剑锋都是钝口，剑尖更圆圆的像个半球，通体漆黑，隐泛红光，垂目一望，见石上刻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四十岁前持之横行天下！
小宝暗自点头，心道自己的猜测多半没错。独孤求败未及三十岁已创出“独孤九剑”，数年后便应该悟出“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等更加高深的剑法意境，由此打破世间各门各派剑法均以轻灵迅疾为宗旨的陈规，返璞归真，化繁为简，重剑在手，已然可算是天下无敌。
忽然又是灵机一动，小宝暗忖莫非独孤求败还是一位炼器大宗师，否则哪会每悟出一层高深剑理，便能获得一件趁手的兵刃。说不定独孤求败本身就生在一个炼器世家，如此推测，倒也合乎情理。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小宝放下玄铁重剑，拿起最后一柄腐朽的木剑，但见石上刻字——四十岁后，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到了这等境界，小宝再也想象不出，料想除非有朝一日自身也能进入这剑法的至高妙境，方能了然其中奥妙。
小宝知道青石板下别无他物，也就不再掀起查看，放下木剑，又向“剑冢”拜了一拜，遥想独孤求败纵横天下，寂寞无敌的神姿，不禁悠然神往。
那神雕咕的一声叫，低头衔起玄铁重剑，放在小宝手里，突然左翅携带劲风，向他当头扑击而下。小宝一怔，神雕的翅膀离他头顶约有一尺便即凝住不动，咕咕又叫了两声。
小宝明白这是神雕要试他武功，自忖功力深厚，远非书中杨过所能比肩，当下右手平举重剑，笑道：“请雕兄指教！”
神雕咕的叫了一声，似乎颇为兴奋，右翅横扫，力道沉猛之极。小宝挺剑直刺，内力到处，浑圆的剑尖隐隐发出嗤嗤声，两下一碰，神雕铁翅一缩，小宝也是身子一晃。
这货身具“白痴小和尚”十余年苦练的真气，无崖子苦修八十年的毕生功力，又吸了三大武林高手的全部内力，兼且阴阳二气融合，一身功力早已非同小可。那神雕终究只是头扁毛畜生，全赖天生神力，钢铁之躯，这一下竟能与小宝手中铁剑硬碰，而且不落下风，小宝不由自主大赞了一声：“好！”
神雕又是展翅击来，小宝横剑格挡，让开一边。神雕跟着踏上一步，双翅合击，力道更是威猛。小宝不使其它武功，专心以玄铁重剑相抗，凝神以对，一人一雕便在这高悬半空的平台上斗了起来。
小宝使这玄铁重剑，诸般精妙招数尽皆无用，只有最简单的直刺、劈击、横掠、上挑。一边和神雕比斗，一边潜心感悟“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剑法精奥，不知不觉一口气和神雕玩儿了个把时辰，忽然天降大雨，这才意犹未尽的溜下平台，带着玄铁重剑回转石洞。
次晨醒来，大雨暂歇，小宝便与神雕在石洞外继续玩耍。打了不到半个时辰，大雨复来，如此数日，只要雨水不至，一人一雕便兴高采烈地以扑击搏斗为戏，而小宝剑上力道越来越是强猛，击刺挥掠，渐感得心应手，每每发剑击刺，劲风呼啸，凌厉之极，心中不禁大感欣慰。
这日大雨连绵不绝，神雕咬着小宝衣襟向东北方向走了几步，随即迈开大步，纵跃而行。小宝心中有数，手提重剑，冒雨跟随。
走了数里，耳畔传来轰轰之声，越走声音越响。待到转过一个山峡，水声已是震耳欲聋。只见山峰中间一条大白龙似地瀑布奔泻而下，声如雷鸣，异常湍急，水中夹杂着树枝石块，转眼便流得不知去向。
这时雨势愈发凶猛，小宝浑身湿透，四顾水气蒙蒙，蔚为奇观，大感振奋，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
神雕伸嘴拉着他的衣襟，走到溪边，咕的一声，昂首长啼，纵身跃入溪中，稳稳站在一块巨石上，左翅一挥，将上流冲下来的一块岩石打了回去。待到那块岩石再次顺水而下，又是挥翅击回，如此反复五六次，那岩石始终流不过它的身边。到第七次顺水冲下时，神雕奋力振翅一击，岩石飞出溪水，砰地一声落在岸上，神雕随即跃回小宝身边。
小宝早已会意，吸一口气，手提重剑，跃入溪中。此时山洪暴发，小宝使出千斤坠的身法，双足宛如钉子一般牢牢站在岩石上，瞅准一块顺流而下的山石，运劲于臂，重剑一挑，那块大石头便从他头顶飞过落入水中。
又见一截粗大的树干顺水冲来，小宝重剑直击，啪的一声大响，竟将树干从中击开，不由一声欢呼。
如此挑击劈刺，不过片刻已觉剑上力道大增，山洪也是越来越大，水势渐渐没过其腰。又过片刻，山洪已浸到胸口，慢慢涨到口边，小宝浑然不顾，只是奋力练剑。顷刻间，水已没顶，山洪从他头顶上方轰隆而过，小宝凝气守中，身子便如中流砥柱般在水中屹立不动。
小宝体内真气流转多时，愈来愈盛；手中铁剑挑刺掠击，已悟出不少运使重剑的法门。这番收获远非书中杨过能比，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本身的武功底子，内力浑厚的程度远在杨过之上，所以一朝苦练，便可突飞猛进，精进若斯。
那神雕不过见多了独孤求败如此在山洪爆发时练剑，依样画瓢传授给小宝。至于怎样在山洪中运劲使力，导引内息，则全靠个人领悟。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小宝体内的真气便如山洪一般滚滚而动，耳中竟似隐隐响起轰轰之声。小宝心知用功不能太过，况且手足已是微觉酸软，挥剑挡开一大块岩石，纵身跃出水面，足尖在那块岩石上轻轻一点，跃回岸边，这才发现原来天已过午，不觉已练了半日有余。
神雕不在岸上，小宝目光一扫，见草地上有两只野兔，知道是神雕为自己猎来的午餐，心中大是感激。将野兔剥皮去毛，洗刷干净，小宝就近找了一个山洞，生火烤食，静坐调息片刻，便又跃入溪中练剑。
到了晚间，雨势渐小，山洪的水力也是渐弱。小宝又练了一会儿，跃上岸来，神雕不知何时已回，不等他双足落地，挥翅便击。小宝挺剑回击，剑上隐隐竟有风雷之声，神雕呱的一声大叫，向后跃开，竟是不敢直撄其锋。
小宝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一日苦练，功力竟是这般勇猛精进，心中大喜，向神雕躬身长揖，大声道：“多谢雕兄！”
当晚回到石洞，小宝将水中所悟许多横削、倒劈、顺刺、逆击的剑理又再演练一番，到此方始大悟，心想以此使剑，真是无坚不摧，剑上又何必有锋？
但若非这一柄比寻常利剑重了数十倍的玄铁重剑，这门剑法却也施展不出来，寻常利剑只须在手中轻轻一抖，劲力未发，剑刃便已断了。
而且此番在山洪中练剑，小宝也悟出了不少运气凝力的法门，打坐调息，直至午夜，这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第二日大雨已停，晴空万里，小宝知道再无山洪可供其练剑，但也知道纵是独孤求败复生，所能传授的重剑剑术也不过如此而已，不必再练。暗想只要将来多吸一些内力，所用之剑便可日轻，终会使木剑如使重剑，全看个人修为，至于剑术却已至此而达止境。
小宝想到数日之间，又得奇遇，全赖神雕相助，才有今日之功。当下打了两只山鸡，捕了几只野兔，又杀了一条大蟒蛇，好生烤制一番，犒劳神雕。只是这货念及因为自身内力已是极深，便无缘得神雕馈赠书中所写的怪蛇蛇胆用来增强内力，不免稍感遗憾，当真是贪得无厌。
一人一雕饱餐一顿，小宝又陪着神雕玩了一阵，回到山洞，向神雕说道：“雕兄，你的大恩大德，终究是无法报答。小弟还要赶去襄阳助阵，这便暂且告别，日后再来与你相会。独孤前辈这柄重剑，小弟求借一用。”说罢深深一揖，又向独孤求败的石坟拜了几拜，掉首出谷。
神雕一直送至谷外，一人一雕搂抱亲热了一阵，这才依依而别。小宝采了三条老藤，搓成一条，将玄铁重剑系好负在背上，展开轻功，直奔襄阳。
出得山来，小宝心头微惊，只见一片蒙古大营连绵数十里，远方遥遥可见襄阳城。小宝站在高处，忽听蒙古军营奏响号角，鼓声阵阵，心道莫非蒙古人是要发兵攻城？
小宝运足目力，遥望到蒙古大营外有二人纵马而至，大营门外有数千兵士列队相候，中间站着十余名大将，似乎正在迎接那两个乘马而来的人。
小宝心中一动，展开轻功，悄然往蒙古大营奔去，此时他已猜到那二人是谁了……
（明天是九一八纪念日，勿忘国耻，牢记国仇！每个中国人都应该永远记住——小鬼子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我们真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