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意气风发

龙小宝一出茅屋便觉热浪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只见苏星河布下的竹阵竟被丁春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破开一条通道。通道内的竹竿似被烈火烧得焦糊一片,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竹竿并没有十分明显遭受过火焚的痕迹,反倒像是被硫酸腐蚀成了现在的凄惨『摸』样,想必是丁春秋施展了某种极厉害的邪术所致。

苏星河不知又启动了什么机关,在竹阵后又布下了一道火墙阻止丁春秋,他身前躺着几个门下的聋哑弟子,尽皆面目焦黑,已气绝多时。右手边不远处还有几个聋哑弟子躺在地上,神情悲愤焦急,却是被点了『穴』道。此刻丁春秋以浑厚掌力催『逼』火焰向苏星河这边不断迫近,小宝出来时火舌几乎都快『舔』到苏星河的面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的气味,苏星河的功力与丁春秋相差一截,全凭誓死保护无崖子的信念在苦苦支撑,头发胡子已大半被烈焰烤焦,差不多已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

小宝仿效“虚竹”的做法,右掌抵住苏星河的背心——这货可不是书中武功低微,不敢杀生,厚道怯懦的虚竹小和尚,吸取了无崖子的毕生功力后却连一成都发挥不出来,易筋经心法运转,一股充沛至极的真气猛然输入苏星河体内。

苏星河真气已将枯竭,视线一片模糊,满眼望去通红一片,尽是火焰。此时双掌缓缓推出,力道已是衰弱不堪,心中不禁一片悲凉,想到丁春秋杀了自己后必定闯关直入,忍辱偷生三十年的师尊终究依然难逃丁春秋的毒手,心中不禁难过之极。

忽觉后心处一股热流涌入体内,那道真气精纯浑厚,其中隐含本门内功心法,远胜自身功力十倍!

丁春秋眼看就要将与他作对数十年的师兄打杀,便如先前一般大袖轻舞,羽扇轻挥,气定神闲的催动内力,意态潇洒至极。远处星宿派弟子的呐喊欢呼,吹嘘拍马之词一浪高过一浪,丁春秋眯眼微笑,占尽上风,心中得意到了极点。就在此时,忽觉苏星河的掌力突然狂飙,力道不知增强了多少倍,前方的烈火如同巨浪滔天般席卷而至,瞬间将他身上的白袍烧着,一把银白的长须顿时被烧得七零八落!

丁春秋胜券在握,正自心旷神怡,这下猝不及防,突然间遭到反击,不禁仓皇失措。同时也察觉到对方这一掌所含内力圆熟老辣,醇厚无匹,不由大惊失『色』,身形急退,向后飞掠。他心中可以确定苏星河这般摧枯拉朽的一掌绝非其自身力所能及,刹那间面『色』剧变,以为被他害死的无崖子死而复生,来找他算账。一想到此处,心神更是慌『乱』,边往后退边怕打身上的火焰,之前的潇洒飘逸早已点滴不存,『摸』样颇为狼狈。

只见火光中一道身影飞掠而出,迅如闪电。人未到,掌力先到,一股纯阳罡气携烈焰高温排山倒海般袭来,这却不是逍遥派的武功家数,正是洪七公的得意绝学“降龙十八掌”!

丁春秋心中一凛,聚起全身功力双掌推出,两股大力相碰,空气中劲风激『荡』,走石飞沙,丁春秋噔噔噔连退三步,竟然落了下风。

想那苏星河虽然功力不及丁春秋,但他以五行阵法拖延阻碍,丁春秋对这些奇门遁甲之术一窍不通,只得以自身邪术强行破阵,已消耗了部分功力;后来又与师兄大战一场,此刻真气已消耗近半。而龙小宝的生死玄关已开,奇经八脉皆通,又得了无崖子毕生功力,正值内息沸腾,真气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动的巅峰状态,此消彼长之下,丁春秋自然难以抵御天下阳刚第一的“降龙十八掌”之威!

小宝一招“震惊百里”使得酣畅淋漓,『逼』退星宿老怪,心中豪气迸发,长啸一声,跟着又是一招“利涉大川”双掌交错拍出!

霎时间丁春秋已看清来人竟是小宝,心中又惊又怒,实在想不通不过才个把时辰,这厮的功力怎会精进如斯。眼见小宝招数精妙,掌力沉雄,内劲更是刚猛无俦,实乃生平仅见,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惧意,不敢直撄其锋,掌力斜带,身子滴溜溜一转,稍一触碰便借势向后飘出。

小宝得势不饶人,突然伏身贴地疾掠,双手变爪,十指如钩,笼罩丁春秋下盘,正是少林“虎爪功”的得意招数!

丁春秋见小宝又出新招,来势凶猛,指尖隐隐透出丝丝罡气,若有若无,虚实难断,与方才单纯的阳刚大力又有不同,慌忙腾空而起。

小宝将九阴真经的无上心法融入少林绝技,佛门道门武学合一,威力更盛。招式虽然落空,但见丁春秋狼狈躲避信心大增,单掌一拍地面,身体借力而起,双脚方一落地,忽然仰面微笑,右手拇指与中指轻扣,轻轻一弹,一股柔和的指力激『射』而出,直取丁春秋足底“涌泉『穴』”,正是少林绝技“拈花指”!

丁春秋身在半空,见小宝又使出极其精妙的指法,惊怒更甚,双腿凌空急错,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衣袍下摆已被小宝的无形指劲穿透了一个小洞!

丁春秋急怒攻心,心中已萌生去意。半空中一团身,袖口**出几点碧绿的火星。小宝知道这是星宿派的歹毒暗器,,貌似便是书中所写的“碧磷火”,脑袋急往后仰,翻了个跟头,经脉逆转,刹那闭住了浑身『穴』道,生恐丁春秋还有厉害的后招。

哪知丁春秋迫使小宝退避后根本没有乘机反守为攻,而是转身便走,身形快如闪电,竟往山下奔去!

小宝万没料到自负到极点的星宿老怪居然也会逃走,一愣神的功夫,丁春秋已窜入门下弟子的人群中,只听几声大叫响起,四五个星宿派的马屁精被高高抛起,落地时已没了呼吸,想是这几个弟子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丁春秋老羞成怒,杀人泄愤。

一众星宿派弟子见无往而不利的“老仙”居然也会落荒而逃,当下发一声喊,丢掉各种乐器旗帜,抱头鼠窜,舍命而逃。龙小宝展开轻功急追,有几个星宿派的弟子抡起兵器不要命的上前阻挡,小宝大吃一惊,没想到一干拍马溜须的鼠辈中居然也有几个忠勇可嘉的硬骨头。

当下竹棒在手,使出“独孤九剑”眨眼便将那几个不怕死的点倒在地。可这前后一耽搁的功夫,再看丁春秋早已没入山林中,不见了踪影。

小宝没想到今日不过数招便打的星宿老怪落荒而逃,心中意气风发,叉腰大笑了几声,声音十分洪亮。转身去看苏星河,见到几个聋哑弟子正在忙着灭火,另几个将死去的同门小心抬到了一旁。

苏星河盘坐于地,正在调息运气,小宝走过去没等开口,苏星河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左手套着的宝石指环,双眼微红,低声道:“师弟,你随我来。”

“聪辩先生”当年以武功机智名动江湖,这外号可不是白叫的;虽然后来被迫装聋作哑,又得了个“聋哑老人”的名号,但还是那个机智百变的苏星河。此时一眼看到师父的指环已经易主,加上先前小宝暗中相助所展现出的浑厚内力,顿时便猜到无崖子多半心愿已了,已经驾鹤西去。

苏星河当先进了木屋,穿过板壁,果然见到无崖子伏在地上,伸手一探,已气绝多时。苏星河虽然已猜到了分,此刻依然难忍心痛,大放悲声,跪下磕了几个头,泣道:“师父,师父,你终于舍弟子而去了!”说罢大哭不止。

过了半晌,苏星河收泪站起,扶起无崖子的尸身,倚在板壁上端端正正的坐好;又让小宝同样倚壁而坐,和无崖子的尸体并肩。苏星河整了整身上被烧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向小宝跪倒磕头道:“逍遥派不肖弟子苏星河,拜见新任掌门!”

小宝自然不会像“虚竹”一般吓得手足无措,但也不敢怠慢,连忙扶起苏星河,恭敬回礼道:“大师兄切勿如此,师弟愧不敢当。”

苏星河神情欣慰,盘坐在地上,正『色』道:“师弟,你福泽深厚,这枚宝石指环我和丁春秋想了几十年始终不能到手。你却在一个时辰之内,便得到师父垂青,以后本派便以你为尊,我虽是师兄,见到你也要跪下磕头。”

小宝道:“师兄,既然小弟是本派掌门,那么掌门说的话你是不是要听?”

苏星河点头道:“那是自然。”

小宝道:“那好,自今日起便不准师兄再向小弟跪拜磕头。”

苏星河一愣,本以为这个掌门师弟“新官上任”会下达什么了不得的指令,没想到却是如此一桩小事。心中知道这是小宝对他以示尊敬,不禁暗生感激,觉得这位运气好到逆天的师弟是个心地宅厚之人。

苏星河微笑道:“谨遵掌门所令。”

小宝伸直双腿,全身放松靠在板壁上,笑道:“如此一来就舒服多了。”

苏星河见小宝全无半点掌门人的架子,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心中的悲伤也消减了几分。苏星河笑了几声,说道:“师弟,你受师父临终重托,接任本派掌门之位,师父叫你去剿灭丁春秋这厮,是不是?”

小宝恨声道:“可惜今日让那老贼跑了!”

无崖子无疑等同他的“再生父母”,加上在“蝴蝶谷”内的酷刑『逼』供,以这货有仇必报的『性』子焉能不恨星宿老怪?苏星河见他咬牙切齿,恨意绝非作伪,大感宽心,说道:“来日方长,师弟倒也不必急在一时。只是那老贼武功甚高,擅使各种邪术,浑身剧毒,今日措手不及之下被师弟打败,他日再见时师弟可要小心从事。”

小宝点头道:“我晓得今日是占了便宜,真实本领和那老贼还有些差距,断然不会鲁莽行事,枉自送了『性』命。”

苏星河见他聪明,甚是高兴,说道:“师弟这般想我就放心了。”顿了顿又道:“本派规矩掌门人不一定非由大弟子接任,门下弟子中谁的武功最高,便由谁做掌门。当年师父在祖师门下排行第二,但他武功强过咱们的师伯,因此便由他做了掌门人。后来师父收了我和丁春秋两个弟子,师父所学甚杂,便定下规矩,谁要做掌门各种本领都要比试。丁春秋对琴棋书画诸般杂学一窍不通,而本派最强的几种神功只有掌门人才能学到,丁春秋见做掌门无望,竟而忽施暗算,将师父打下深谷,又将我打成重伤。他一来一时间攻不破我布下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阵势;二来我跟他说——丁春秋,你暗算了师父,武功又胜过了我,但本派最深奥的武功你却『摸』不着半点边。‘北冥神功’这部书你要不要看?‘凌波微步’的轻功你要不要学?还有‘天山六阳掌’呢?‘逍遥折梅手’呢?‘小无相功’呢?这些你要不要学?我说的这几门神功都是本派最上乘的武功,连咱们师父也因为多务杂学,不曾学全。丁春秋一听之下喜欢得全身发颤,便跟我说,只要你将这些武功秘籍交出来,今日便饶你不死。我说我怎会有此等秘笈?只是师父保存秘笈的所在普天之下只有我知道,你要杀我尽管下手好了。丁春秋说秘笈肯定是藏在星宿海旁,我岂会不知?这老贼只道当年祖师在星宿海旁隐居授徒,本门的武功秘籍便在那里,殊不知我早已知道祖师将那些武功秘笈分别交给师伯师叔,还有师父各自保管,绝不在星宿海旁。那老贼自以为聪明,我便说道,不错,确是在星宿海旁,你有本事,尽管自己去找。丁春秋沉『吟』半晌,知道星宿海周遭方圆数百里,小小几部秘笈委实难找,便道——好,我不杀你。但从今往后你须当装聋作哑,不能将本派的秘密说出去。你若是开口说话,便算违背誓言,我就杀了你。丁春秋留我活口,只想日后方便『逼』供。后来他定居在星宿海畔,几乎将每一块石子都翻了过来,自然没找到神功秘籍。此后这些年,他来找过我几次麻烦,都给我用土木机关,奇门遁甲的方术避开。这次师弟破了‘珍珑’得到师父传承,加之他多年苦心全然无果,这便想杀我泄愤。师弟,师父临终前肯定已告知你要去何处找寻本派上乘武学秘典,现下你身具师父毕生神功,假以时日定能为师父报仇,杀了丁春秋这恶贼,师兄却要先在这里谢过了!”

苏星河一口气说到这里,便又要磕头,小宝赶紧拦住,说道:“师兄忘了先前所言吗?”

苏星河拗不过小宝,也就不再坚持,问道:“师父有没有指点你去找一个人?或是给了你什么地图之类的东西?”

小宝从怀中取出无崖子留给他的那幅画,他当然知道上面画的是什么。苏星河不敢用手触碰无崖子的遗物,小宝便打开来给他。苏星河一见之下不禁大为意外,卷轴中所绘的既非山水风景,也非地理图形,却是一个宫装美女。

这卷轴质地黄旧,少说也有三四十年之久,图中丹青墨『色』颇有脱落,显然是幅陈年古画。苏星河见画中美人栩栩如生,活『色』生香,忍不住伸出右手食指,一笔一划的摩拟画中笔法,口中赞叹不已。小宝知他脾气,给他看了一小会儿便收了起来,苏星河这才恍如梦醒,说道:“师弟,小兄的臭脾气发作,一见师父的丹青妙笔,便又想跟着学了。唉,贪多嚼不烂,我什么都想学,结果到头来一事无成,在丁春秋手里是一败再败,当真惭愧得紧!”说完闭目静神,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适才印入脑海的丹青笔墨驱逐出去。

小宝自然知道这画中美貌少女是谁,见苏星河只看了一眼便如此沉『迷』,心想无崖子师父当真是智能天纵,琴棋书画,医卜星相,五行遁甲,工艺戏曲等等学问竟然无一不精,简直非人力所为!

想到日后去大理无量山“琅嬛福地”时,不知那玉像与这画像到底哪个更加美丽。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师兄,你身体有没有感觉不妥之处?”

苏星河一愣,说道:“师弟为何这么说?”

小宝道:“我听闻丁春秋除了‘化功’歹毒厉害之极外,还有两大绝招,一为‘柔丝索’,一为‘三笑逍遥散’,这二者都可伤人于无形之间。今日师兄与他恶战良久,小弟不免有些担心师兄着了他的道而不自知。”

苏星河听小宝这般说不禁也有点担忧,那“三笑逍遥散”无形无『色』无味,委实难防,当下潜运内力仔细检查,没有发现丝毫异常之处,这才放心。二人交谈许久,小宝也没看到苏星河面『露』诡异微笑,心道多半丁春秋自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用毒,苏星河这才能逃过一劫。

殊不知丁春秋与他交手时因为功力损耗落了下风,已经暗中对他下了毒手,只是一来胡青牛夫『妇』临别时赠送的丹『药』令他百毒不侵,二来他有易筋经和九阳神功护体,“三笑逍遥散”未曾及体已被他护体罡气弹开,自是安然无恙。

接下来小宝与苏星河便将无崖子遗体小心搬出木屋,暂时置于刻有“珍珑”棋局的大青石上,准备将其好生安葬。出来是小宝见到那几个被他用竹棒点到的星宿派弟子已被人一刀两断,心知是苏星河的聋哑弟子为同门报仇杀了他们。

二人将无崖子安葬在竹林深处,祭奠一番,不免又伤心一回。接下来小宝又留了几日,将诸般功法重修一遍,彻底稳固了无崖子传给他的充沛内力。同时他也向苏星河请教了一些机关埋伏的知识,又请苏星河帮忙制造了数十斤炸『药』。到了第七日,小宝便告辞而去,却没有马上前往云南,而是直奔华山……

(这个月的任务总算忙完了,今晚要好生庆祝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