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赌气

可是这事她又没法说,总不能像个泼『妇』一样,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不该和别的女人睡觉吧?

“朗儿,楚家灭门,你说楚家那些才生下来的孩子和那些丫鬟仆『妇』也没曾参与作『乱』,他们不也跟着一起丢了『性』命?有些事,并无道理可言。”

庄朗这才低下头,沉默了下来。

庄睿忽然冷不丁地自言自语道:“楚家真的一个不剩了?那么,我那个才十岁的精灵古怪的小舅舅也死了?唉,前几天我还一直逗着他玩呢。”

他和长子庄朗不一样,他与楚家的人接触得多,所以有感情。说起来的时候,满脸落寞。

“他们真的都走了吗?可惜我现在身不由己,否则……”他没再说下去,缓缓垂下头。

楚明月想到昨晚救的那个男孩,便问:“你说的小舅舅,是不是那个右眼角有颗泪痣的那个?”还好,她这皇后平时是不能出宫的,所以,这话肯定引来怀疑。

庄睿点头,道:“是的,小舅舅是个叫人印象深刻的人,他似乎与活在这个世上的其他人不同。他小的时候因为生病,在道观里生活了好几年,小小的人都已经有了仙风道骨,可惜.....他竟然走了。”

楚明月想告诉庄睿,那孩子没死,可是又想,那孩子还那么小,即使没死,一个人又怎么生活?难道真被白无常说中了,自己这是遗祸无穷?

不会的,一个孩子而已,能用什么方式来报复这个灭门之仇?再说也是楚家造反在先.....出了会神,才安慰庄睿道:“你小舅舅或许成了仙呢,知道你那么想念他,他在天上也会高兴的。”

庄睿听罢,继续低头,看起来,他是颇为伤心自己外家的遭遇了。

不说这母子三个各有心事,且说皇帝到了上书房,一时千头万绪,便是连喝茶的功夫都没有,大臣们流水般地进出,无数的事情等着皇帝批示。

这一天忙活下来,晚饭都没时间坐下来吃,叫人送上点心来,一边说话一边抓着吃。

一直忙到鼓敲三更,和总管才大着胆子上前,轻道:“皇上,很晚了,都三更了,您该歇息了。”

皇帝闻言,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眼和总管,这才对卞修春道:“卞修春,让你等了一天,说说楚府的事。”话音才落,又想到什么,偏了脸问总管:“今天点的是什么香,怎么那么好闻。”

卞修春不知怎的,立刻想到了那缕若有若无勾魂的香味,很想提醒皇上是不是那个。只听和总管道:“还是一直在用的龙涎香,可能皇上出去时间长了,闻到了又觉新鲜。”

皇帝“哦”了一声,脸上却是将信将疑的,卞修春真想点醒了他,因为卞修春知道,皇上昨晚宿在皇后哪里。也因为这个,他昨晚一直没有合眼。

这卞修春心里憋的厉害,可又很清楚,皇上一定很不愿意从他嘴里听到答案。试问哪个男人愿意由别人的嘴里,听到属于自己妻子的一些**呢?尤其是昨夜皇帝一回来,就接受了这么重大的一连串刺激。

于是只得忍着。却见皇上微微仰头,若有所思,削瘦的脸颊上阴隐越发浓重。卞修春不语,明白皇上也想到了。

皇上此时心中定是矛盾得很,他放不下皇后,又恼怒于楚家的造反,所以楚家大事,今天竟然一直回避不谈,直到现在夜深『露』重,书房里只剩他一个外臣,这才似是闲闲的提起。

卞修春等了会,直到皇上把眼睛转向他,他这才道:“皇上出征前的准备,微臣不说了,微臣就从皇上出征后的事说起吧。有件事,请皇上恕罪,微臣没在给皇上的书信中说明。皇上出征当日,皇后娘娘便忧心忡忡地传唤微臣,以商量语气让臣安排人手监视楚府,微臣当时答应了,也照做了。”

“为什么,皇后说了为什么没有?”皇上吃惊。

卞修春掂量着选词道:“皇后娘娘看起来似乎是很担心楚府,隐约知道楚府要发生什么,可是又不是很明确,只是说为皇上为皇后娘娘她自己好,还是依照娘娘的吩咐,监管了楚府。但是昨天下午,什么都还没发生之前,皇后娘娘又传微臣,非常失望地嘱咐微臣,她那时已经猜到死在冷宫的杀手与楚府有关,皇后娘娘说,既然微臣的监视反而成了障眼法,更成楚府的护身符,不如撤了监视,也好省些人手保卫宫里的安全。”

卞修春偷偷瞄了一眼皇帝的面『色』,又接着道“ 微臣怀疑,宫中又楚府的耳目向皇后传了什么消息,导致皇后的怀疑。更让微臣怀疑的是,昨晚攻入楚家的时候楚南峰兄弟已经上吊『自杀』不少时间,躯体已硬。楚南峰兄弟志在必得,他们的秘道若非攻入密室,我们至今也不会知道。他们有的是逃命机会,为什么会『自杀』?”

这句话提醒了皇帝,皇帝沉『吟』道:“你说得对,楚南峰不是那种会屈服会『自杀』的『性』格,何况他那时还不会知道朕已经回到京城,应该说,那个时候一切正朝着他算计的前行,他应该春风得意才是,怎么会『自杀』?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或者说,难道他也只是一枚棋子?

即使他知道了朕回京,照他的『性』格,他也是应该拼个鱼死网破,然后循秘道外逃才是,断无『自杀』的道理。即使皇后『逼』迫他,他也不会答应,这事太过蹊跷,疑点重重。对了,楚府有活口留下吗?”

卞修春道:“没有活口留下,点了人数,只是少个孩子。那是楚南峰最小的儿子,大约十来岁。微臣派人搜遍了楚府上下,都没有踪迹,估计可能一早已经楚南峰送走了。”

皇帝想了想,道:“这事必须要继续查,十岁的孩子已经懂事,绝对不能留下这个祸根。卞修春,你说皇后与楚家作『乱』有无关联?”

卞修春『摸』着良心,斩钉截铁地道:“微臣以为,皇后娘娘与楚家作『乱』绝无关联,楚家可能有意拉拢皇后娘娘,可是照娘娘的举动来看,她是想阻止的,可是有心无力。就像昨天在承天殿怒斥晋王一样,皇后娘娘很清楚,她无力改变一切。皇上也知道,楚南峰这个人可不是皇后娘娘可以左右的。”

皇帝听到这里,双眸锁定卞修春,深深地看了他半天,这才扭头对总管道:“你昨天也跟朕提起皇后在承天殿的事,你详细跟朕说说。”

卞修春顿悟,皇上约莫探到了他藏在心底的那个秘密。都怪自己『操』之过急了,不知会不会因此反而适得其反?

他忐忑不安地听着和总管叙述昨天殿上的情形,语声落了很久,才听皇帝自言自语地道:“你说,皇后冷静得惊人?”

和总管不敢接声,偷偷地看看卞修春,又看看沉思的皇帝,发觉这两人都有点怪,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对总管道:“那天通知朕失踪时,是你去的吧,当时皇后怎么说?”

和善总管偷眼又看一眼卞修春,道:“奴才是跟卞大人一起去的,当时皇后娘娘与云贵妃娘娘在一起,还有兰陵小公主也在身边。后来,云贵妃娘娘听了消息晕过去,皇后娘娘问了卞大人不少问题,一直说皇上受命于天,不会出什么问题,让……”

皇帝不耐烦地喝道:“朕问你皇后什么表情。”

话说和总管虽是个人精,可这个时候才明白皇帝心中想的是什么,敢情就是想知道皇后心中是不是紧张他啊?

想到那天皇后的表情,对比云贵妃,他便心说不妙,但不得不如实说出:“皇后娘娘那天可是一点不信皇上会出什么事,所谓一直非常冷静。”

话音才落,只听轻轻地一声“咯”,和总管虽然惊惶地低着头,但一只眼睛艰难地斜睨过去,只见皇帝手中原来拿起放下又拿起的『毛』笔被一拗两段。那笔杆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手掌尚且握成拳头,久久不能放下。

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后,皇帝起身,淡淡地道:“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朕累了,去睡觉了。”

卞修春满头大汗地退出去,心里明白,皇上还是猜疑上了他,因为,他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和立场并不客观公正。他失去了一个为人臣子的本分和忠诚,因为内心最深处的隐秘情感,他选择了维护皇后。

可是,让他选择绝对的中立,他又觉得那是一种对皇后的亵渎。

唉,难怪人家说,自古忠义难两全呢......

和总管伺候皇上在书房偏殿睡下之后,退出来在中庭舒了口气,心里念叨着福全可要赶快回来,否则再这么折腾下去,自己等不到退休养老的日子,就得累死。

回到他自己的房间,早有伺候他的小太监体贴地将一只略为烫手的皮袋从背后塞入他的衣服,顿时他一把老骨头松活下来,睡意袭上心头,脸也懒得洗了,直接跳上床睡觉。年岁不绕人,跟着年轻的皇帝,恨不得站着的时候都能打一小会儿瞌睡。

正睡得香甜,忽然门被敲得山响,“和总管,和总管,皇上起来了,您快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