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立储的条件

就如他所说的,只想看看她。她不在,他就循着她的足迹找到了这里。

说起来,面前的这个女子只是容貌清丽而已,在他的后宫妃子里,容貌最多只是中等偏上,说到温柔解意,她以前更是最差的一个。

同时,她身上的谜团,也氤氲的如同雨后的森林一般,叫人难以琢磨。他曾经旁敲侧击的多方面进行过查实,可是,最终是一无所获。

那个传说中能够令四海臣服的神秘手札,至今不知道她还是不是留着?

作为夫妻,她从前冷淡矜持,可是,自从冷宫复出之后,再加上这一路相处下来,这个女子眼瞳深处的坚强,慢慢撼动了他。

就像一个人背着沉重的包袱走在一条漫无止境的路上,本以为这条路上永远只有自己独行踽踽,哪知偶然一个回头,却发现有一个站在他身后,安静的看他,安静的陪伴他,心底不由自主的就升起了依靠的感觉。

尤其,又是这样一个连生死都不畏惧的女子,或许,在冷宫的那些岁月里,她已经悟出了生死这样的谜题?

“怎么办……”皇帝把头枕在妻子肩上,有些茫然的低语,“朕该怎么办……”其实,他心中的痛楚,无人能懂,亦无法述说......

“嗯?”楚明月侧头,想听清,皇帝却只是收紧了一点手上的力道,再没说话。

怎么办,也许,正如洛蝶衣所说的,只是因为自己爱上她了吧?在她身上,自己有得不到的遗憾和愤恨,因为这种**而失去了分寸。最后,他只能苦笑。

慢慢的,他缓缓推开楚明月。

“……我走了,早些休息,明月。”他借口伤势未好,一路上,两人就算偶尔同床,也没有过燕好之欢。

目送他离开,楚明月转回房间,看着好奇的等她回来的新月,她刹那间莫名其妙的心虚起来。

她没说什么,新月也乖觉的没问,只是在告辞的时候,扑在她怀里道别的时候,她抽抽鼻子,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皇后娘娘,我觉得你很喜欢陛下,但是我也很喜欢娘娘你。”

说完,她『露』出了很开心的笑容,告别之后离开了。

楚明月一开始没搞明白她怎么这么说,她纳闷的提起袖子闻了闻,闻到了淡淡的木叶香气,立刻明白了新月那句话的意思。

新月肯定也是闻到了庄思浩方才留在她身上的味道,才说了这句话吧,新月是在告诉她,没关系,她想做什么,不用顾及她。

什、什么什么啊什么啊!楚明月在房间里一顿跳,拍打着自己略烫的脸,她在房间里不停绕圈,最后一屁股坐在**,望着驿站的房顶,默默发呆。

啊……看起来……未来似乎有的麻烦了……

脑海里不期然就浮现了皇帝刚才氤氲在雨水里淡淡的笑容,楚明月觉得呼吸窒了一下,然后闭眼。

温丽猫“瞄”的一声从被子里钻出来,楚明月心烦意『乱』,侧过头去不理会。

窗外春雨潺潺,连绵不断,扰人心『乱』。

总有什么,在这样一个春雨之夜,慢慢改变,无声无息。

第二天,即大梁德熙八年三月二十五,大梁皇朝以皇帝庄思浩的名义明发诏书,行于东陆各国。诏书曰:今大梁与魏国结为兄弟之盟,魏国割定州三十一城作为结盟之礼,大梁派东阳王庄逐署理定州事务。双方互以明王卫彦寒和大梁二皇子庄檄为质。

为了让庄檄的身份贵重,当天庄思浩又下了一道诏书,着册封庄檄为睿亲王,并同时加封其生母黎妃为皇贵妃,其身份仅在皇后之下。

四月二十六,身在行宫的大梁皇帝又发诏书,将河神卫下原河口重重主,原封为长乐侯的洛蝶衣加封为长乐王,如此一来,便和玉带荷仙同为王爵。

同日,河神卫也有敕令下来,将现在无主的原长生狱的一半交与他管理。

至此,东陆格局为之一变,大梁国力,已隐约在周围诸国之上。

四月二十八,起驾回京的前一天,楚明月听到从庄思浩所住的中宫附近,传来了冷调琴声,春风犹带一点微弱冷寒,顺着曲水流觞,能听到洛蝶衣不再带女子柔媚的声音唱着一曲古歌。

“浮舟横大江。讨彼犯荆虏。武将齐贯錍。征人伐金鼓。长戟十万队。幽冀百石弩。发机若雷电。一发连四五。”

魏文帝曹丕的《饮马长城窟行》,楚明月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努力试图听出其中的『奸』情,忽略了这首古歌更深层的意思。

四月二十九,庄思浩起驾回京,洛蝶衣赴河神卫而去。

洛蝶衣当日驾前辞行,不再是女装,一身紫『色』正装,肃容告退。

那一瞬间,东陆诸国,未来二十年政治局面,就此底定。经此一役,梁国皇帝庄思浩,隐隐初具东陆霸主之威望。

车驾回京的一路上,有幸又和皇帝同车。楚明月算是见识到了人形公文处理机什么长相了。从南昭回来,皇帝便对温玉亭的行辕赞赏不已,说是那地方大宽敞又快速,问了花时就一些技术『性』的问题之后,便在炳城的时候命人赶造了出来。

于是,他便一路上开始处理这两个多月来大梁上下堆积到了一个可怕程度的公文,按照楚明月的说法,上了皇帝的行辕,只能看见满天飞纸片,你就愣找不着人在哪!

楚明月心里其实已经有了计较,虽说皇帝加封二皇子庄檄和他的生母黎妃,可终究这母子二人也是着实可怜。不说天各一方,此生难见,就说二皇子已经成了残疾,加上黎妃也被伤了脚筋,荣华富贵于他们而言,可还能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想到这里,楚明月深悔当初一时意气,因为被黎妃踢中了肚子,所以恼羞成怒让皇帝抓了她两腿来放血祭祀。

可是,按照现在这个情势,如果自己去跟皇帝说,让自己的儿子庄朗和新月去替换庄檄做人质,未免有些太过着于痕迹。而且,皇帝本来就对她疑心颇多,想到这里,更是增添了一重难处。

更重要的是,楚明月不敢断定,庄檄去到魏国,就算有妻子新月的极力庇护,他又是否可以平平安安的做一个闲散王爷?自己固然可以在他身上做个结界,可是,终究害怕会有别的意外不是?

自然,如果在能够确保庄朗安全的基础上,将二皇子庄檄换回来,皇帝的内疚之心可以大大得到缓解。而庄檄既然已成残疾,多半是做不了储君的,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提出立庄睿为太子,就是非常顺理成章合符情理的事情。

但是,这件事情,回去之后,要怎么向庄朗开口呢?

楚明月毕竟是他的生母,就算这孩子再宅心仁厚,只怕也不会有这么牺牲自我成全大我的精神吧?

.......难啊!

一路上也没歇着,楚明月就关顾着想这件事情了。

而皇帝,在恢复了人形办公机器的面目之后,那是忙的昏天黑地,经常一面就着她的手喝汤,一面提笔批示各类公文。

庄思浩很少开口说话,似乎想用繁忙的工作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和无奈。

温丽猫最近对小狐狸的行为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态度,她是既不发表意见,也不加以阻止。

花十九倒是经常来找她,大概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站在人家地盘上,不方便再那么放肆,花十九不再提求婚的事情,反而开始和楚明月纠结起蘑菇的问题。

楚明月每天都被他拿一堆发霉腐朽的烂木头烦着,最后想,这兄弟该不会真的是船上长的蘑菇吃多了,脑袋发生问题了吧?

要知道,这个神马年代,蘑菇培植技术压根就不应该被人类发现呀!

可是,抗不过某人软磨硬泡。看花十九的样子,是准备坚决把人工蘑菇研究到底了。

于是楚明月就一边寻思,一边顺便给他普及了一下这个时代还没有的菌种栽培技术。其实原理简单的很,趁着下雨的时候,把整只蘑菇连着周围的泥土挖回来,培上木屑,等整个蘑菇烂掉之后,定时洒洒水,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大片新的蘑菇长出来。

这手在小学劳动课大家都做过的蘑菇栽培,彻底镇住了花十九,眼见蘑菇群在楚明月的手下诞生,南昭的贵族从此之后看她的眼神都多带了几分由衷的敬仰。

而栽培蘑菇成功之后带来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生『性』稍微有一点点洁癖的皇帝庄思浩,在看着自己皇后那辆因为挂了无数立体栽培蘑菇的小盒子而暴土扬尘的马车,点点点之后,决定不上去了。

但是,所谓山不来就我来就山,我上不去你的马车了,你可以到我的行辕上来啊。

于是,楚明月一天里头的大半时间都呆在皇帝办公的行辕上,亲眼见证人形办公机器的强大功能。

批阅公文的时候,庄思浩喜欢安静,她乖乖的不打扰他。自己蹲在角落里翻书看,偶尔抬头,从她的角落看去,只能看到皇帝白皙的侧脸,他一手揽袖,一手执笔,神态专注,阳光从天窗透进来,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感觉到楚明月看他,那个男人会略微停笔,侧头,看过来睫『毛』闪动,漆黑的眸子映出她的影子,然后就安心一样轻轻微笑,继续低头工作。

不得不承认,楚明月很喜欢这时候的皇帝,这时他的神态里有一种非常宁静的平和,仿佛这一刹那,她和他不是皇帝皇后,仅仅是一男一女,在这狭小空间里,因为彼此的存在而安心。

有的时候,皇帝手边不是特别忙的公文,天气又灿烂晴好的时候,他喜欢掀开行辕一侧的帘子,唤她在自己身边,要她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