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各家各路

刘风会钻营一生,从未想过自己会怎么死。

这也算是上天给他开了个玩笑。

幼时他随母亲改嫁,受尽白眼,等年龄稍长些又因为贫穷不得不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后来他听人说宫里的公公能呼风唤雨,天天吃猪肉,于是一刀将自己阉了。

没有人知道刘风会当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个人狠。

当然,这世上狠心的人太多,不多他一人也不少他一人,刘风会恰好是运气到了。

那年御马监招人,凭借一手驽马的好本事,刘风会得入田金宝的眼便在御马监里做了监督太监。

后得田金宝看中,被派去陕西苑马寺总理西北马政。

前半生困顿,后半生突然飞黄腾达,刘风会的人生就是在刀尖上起舞,他时时刻刻都做好跌落泥潭的准备。

这张签字画押的白纸就是刘风会做的最后一件事,他至死依旧感念当年田金宝的提携之恩。

从这点上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坏人。

方档头捏着那张白纸忍不住长叹,刘风会所有的话全在这张白纸之上,他不会为自己袒辩,欣然认了所有罪名。

“我们要回京都了。”何乔倚蹲在地上一边吃饼一边偷瞄黄洛灵。

他见黄洛灵没有反应,便闷声闷气道:“京都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况且...老大已经说明了,你们没有可能。”

黄洛灵一动也不动,神情忧郁。

“感情这种事情很难说。”何乔倚喋喋不休道:“何必吊死在一颗树上。”

“你见我们老大身手好人又长得白净就对他芳心暗许,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比老大更优秀的人,等你真的遇到了,你就不会嚷嚷着非我们老大不嫁。”

说到这里了何乔倚脑袋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人影竟是曹醇。

长得白、身手好又有能力...光是白这一条多少男人都要被淘汰。

黄洛灵一翻白眼,她道:“我喜欢他是我的事,又不是你的事,一天到晚跟鸡婆一样,没完没了。”

“哎?”何乔倚纳闷了,自己说的都是好话,这傻姑娘怎么就不听呢。

“不听就不停嘛。”谢绯毫不讲究的席地而坐,他拍了拍何乔倚的肩膀道:“人家姑娘说你鸡婆没说错,你就是挺鸡婆的。”

何乔倚:“......”

“男未婚,女未嫁,你在中间挑弄离间,过头了啊。”谢绯嬉笑道:“除非你有别的想法。”

“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谢绯挑着眉毛暗示道:“对那姑娘有意思。”

“呸呸呸,小郡王您就别打趣我了。”何乔倚表情颇为惊恐,他压低声音道:“谁娶这姑娘谁倒霉,一拳能打死俩。”

“不至于吧。”谢绯无语道:“只是会耍剑而已,又不是真能打死人。”

何乔倚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五月末天已经热得几乎能将大地灼干,乾清宫外小太监们顶着烈日在浇地,一瓢水泼下去,还没等转身就干的差不多,小太监们不敢马虎,一瓢又一瓢的浇着,苦苦挨着烈日。

乾清宫内凉意渗人,四角各处摆满了冰鉴,里面的河冰缓缓释出凉意,三个大香炉里已经点了梅香,丝丝缕缕带着寒凉味道的梅香飘上殿内盘旋在大梁之上。

能在夏天品得起梅香的人,大铭国上下应该就只有庆文帝一人而已。

庆文帝深吸一口,他缓缓睁了眼,旁边时候的曹博立马将托盘里的急奏捧上,庆文帝张开急奏,由右至左快速扫了一眼。

“吴不易、钟用伏诛,苑马寺刘风全自尽。”庆文帝将手中的急奏狠狠摔在地上,厚厚一沓信纸四散开来,有几张歪歪斜斜的落在曹醇面前。

曹醇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在他的左边的西厂提督田金宝也同样跪着。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恰巧能看见顶头自尽那两个字。

“河州,死了这么多人,你们怎么看?”庆文帝的语气里没有任何起伏,他不生气也不恼火,似乎是早预料到河州眼下的乱局。

田金宝看了一眼曹醇,他见曹醇一言不发,于是田金宝慌张道:“回万岁,茶马司的人监守自盗,死有余辜。”

庆文帝没有说话,他点了点曹醇,示意曹醇说。

“臣同田提督想的一样。”曹醇不再像往日一样刻意钻营附和,他谨记曹博的话。

庆文帝突然笑了,他笑着对一旁伺候的曹博道:“你教的好儿子。”

曹博也跟着笑了,他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曹醇身上,心里有些担忧。

“银子追回来,事情就算过去了。”庆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再抓住不放,没用。”

“等口供送至京都,后面就由你们来操办。”庆文帝拄着脑袋想了片刻道:“该杀的杀,该升的升,不要手软也不要放过任何一个。”

“臣明白。”曹醇同田金宝应道。

殷府,会客厅。

半月来内阁除张衡江外五位阁员再次齐聚,这次的气氛相较之上次要轻松的多。

殷知曾府上为几位阁员准备了冰饮,里面的内容颇多,李滦拿起小匙先吃了两口,冰凉的东西下肚,身上的汗立马落了下来。

“咳咳咳。”主位上的龚绥咳嗽了一声,众人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视线全部集中到龚绥的身上。

“可是事情有转机?”性子有些急的李滦还没等龚绥说话就率先问上了。

龚绥压了压手示意众人注意听了:“司礼监现在是同我们站在一起,曹公公那边没问题。”

他话说了半截子,下面的阁员纷纷面面相觑。

没问题,难道是能将这件事完美解决了?

“我们这边也要没问题。”龚绥又指出几处江南漕运方面的事情。

众阁员有些摸不着头脑,修缮堤坝和漕运有何关系?

龚绥没说他们也不敢问,只觉得有些奇怪。

事情要回到半个月前,内阁被张衡江疯咬一口,当时的情况进退两难,龚绥迫不得已进宫找上曹博,这种事情难做,曹博一时拿不准主意,他让龚绥先观望。

就在这个时候,龚绥碰到了从苏州织造卢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