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那边的烟雾渐渐地消散了开,这边的姑娘家纷纷抱怨了几句,无非是那些当下人的没点儿眼力见,怎么不瞧一瞧风向就这样急地燃上了篝火之类的话。

江以桃自然是没有参与的,她在那儿细细地想了好一会儿这乔家二姑娘的话。

直到她忽然间反应回来什么,窘迫地抬眸瞧着乔二姑娘的时候,心中还在想着自己要怎么找补才好。

乔映瑶为人十分活泼,这会儿好像也是觉着自己说了旁人隐秘的小心思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安静地等着江以桃的反应。察觉到了江以桃的视线,乔映瑶笑了笑:“江五姑娘……”

江以桃立马接上话道:“乔二姑娘,我说的……我说的是我的一位友人。”

这话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乔映瑶闻言有些沉默,好半晌才干笑了两声,点了点头:“噢、噢,是么,是我猜错了罢。”

似乎就这样将这件事揭了过去,两个人心中都是一样的心照不宣,只当方才什么话都不曾说过,一言不发地对视着。

最后还是江以桃先打破了沉默:“江家五姑娘,你还是要与你那位友人说,咱们做姑娘家的么,就是要矜持一些才好。要让那些个郎君有几分危机感。”

若是说矜持……

江以桃闭上眼就想起前些时候在那小亭子发生的事,心中登时就燃起了几分忿忿,自己果真是有些太不矜持了,饶是陆朝这小山匪花言巧语的,自己也不应当做出这种事儿来。

左右,左右那陆朝还不曾说过喜欢自己呢。

江以桃睁开眼,怔怔地瞧着不远处那被篝火照得发红的夜空,酸酸地想,是呢,小山匪从来不曾对自己说过什么,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想着想着,江以桃的眼眶便忍不住地红了起来。

“哎,江五姑娘……”乔映瑶眼睁睁地瞧着眼前姑娘的眼睛里渐渐盈满了泪水,可自个并不是个爱哭之人,更是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只好。

过了好半晌,乔映瑶才接着往下说道,“江五姑娘,你可曾去过那桂枝亭山上的寺庙?我记着……我记着是叫做万安寺来着。”

乔映瑶这话问得突然,江以桃摇了摇头,应了句不曾。

乔映瑶闻言便笑了笑,朝着江以桃靠近了些:“这样么?我听闻那间寺庙灵验的很,不论是求平安康健还是求桃花,都灵验的得很。改日,我们一起去那万安寺求上一签罢?”

这万安寺曾经被江以桃当成是个借口,是在自己去桂枝亭见陆朝的那个晚上,用来糊弄了自己的父亲。江以桃自然是知晓,这万安寺灵验得很。

可江以桃并不是个信神拜佛之人。

乔家二姑娘的那双眼睛实在是过于真诚,亮闪闪地瞧着自己的时候,江以桃很难说出一句拒绝的话来,只好点了点头当做是同意,又问她:“乔二姑娘,你想要求个什么签?”

乔映瑶眼睛一垮,瓮声瓮气道:“我么,我自然是想要求个姻缘桃花了。”

这倒是有些让人想不到。

乔家的姑娘若是想嫁,怕是这盛京城里一大半的少年郎会在第二日就踏平将军府的门槛子罢?

或许是江以桃脸上的好奇太过于明显,乔映瑶眨了眨眼,也没有隐瞒的准备:“这盛京城里所有人都知晓我喜欢那平成王世子,怕是只有江五姑娘不知道了。”

江以桃这才怔怔地想起来,之前乔映瑶那若有似无的视线原来是瞧那小世子爷。

连江以桃这前两月才回到盛京城的姑娘都曾听闻过这小世子的闲话,都说这小世子着实是担得上纨绔二字的,日日流连在那花丛之中,醉生梦死。

“哎,”乔映瑶自然也知道江以桃心中所想,毕竟那家伙的名声着实是有些差,思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最后也只模糊不清地解释道,“江五姑娘,小世子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

乔映瑶他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垂头丧气地止住了话头。

江以桃笑了笑,颇善解人意道:“我知晓,不论这世子爷在外边的名声如何,我向来都不会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去认识一个人。或许别人瞧见的都是表面,只有乔二姑娘瞧见的,是真正的世子爷。”

就与那小山匪一般。

这满盛京城的人都说,十三王爷身子骨不好,怕是过个两年便要走黄泉路了。还有人说,这十三王爷是个十分淡漠之人,笑都不常有人见过。

活生生的病痨鬼。

可江以桃知晓,陆朝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身手极好,江以桃还记着在溪山的时候,有些日子若是自己起得早,能从那小窗户中瞧见陆朝练剑的样子。

陆朝的身上,是恣肆,是张扬,是最好的少年气。

或许这也只是自己眼中的陆朝,是那小山匪想让自己瞧见的模样罢了。左右他心里那些小秘密,从来都不曾与自己说,自己从来不曾真的走到陆朝的心里边去。

她江以桃也不过是他的过客罢了。

乔映瑶也不执着于向江以桃解释,笑了笑又问道:“那五姑娘想要求一个什么签?”

江以桃被问得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好半晌才喃喃道:“若是可以,我也想要求得一份姻缘来。是自己想要的,平平稳稳的姻缘便好。”

乔映瑶闻言皱了皱眉,忽然间竟有些难过起来。

她自然是知晓那宋知云对待这江家五姑娘的种种,也比谁都还要清楚宋知云为何这般做。

他宋知云想要安安稳稳坐上皇宫中的那把龙椅,自然是要笼络这朝堂中的人,他先是将心思放在了自己身上,可又被自己这样强硬地退了婚,一时间便失去了将军府这座坚固的靠山。

这盛京城中,江家虽称不上是什么名门望族,可到底也称得上是个后起之秀了。

而且这江家的五姑娘,虽说是人并不在盛京城中长大,可这些年里却好像从来不曾离开过盛京城,她好像活在这城中众人的嘴巴里面似的。

连乔映瑶都听自己的嬷嬷提起过,那江家的五姑娘,自幼便十分乖觉聪慧,生得也极好,被不少世家大族视作是教养姑娘的典范。

每每自己犯错,教养嬷嬷便说:“若是你有那江家五姑娘的半分乖巧便好了。”

乔映瑶瞅了瞅眼前这位传闻中的江家五姑娘,一时有些唏嘘,想来宋知云便是看准了这江以桃乖顺的性子,觉着比盛京城中其他的姑娘都要好拿捏,才将自己龌龊的心思又放在了江以桃的身上。

算起来,还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呢。

乔映瑶有些唏嘘,心虚道:“姻缘……姻缘好呀,改日我去你府上寻你,我们一起去那万安寺求签。”她又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遍,“真的,可准了。”

江以桃笑了笑,打趣道:“怎么,乔二姑娘可是实现了什么心愿么?”

乔映瑶唔了一声:“这倒是没有。不过这么多年了,盛京城中总是有人说万安寺的签十分灵验,既然大家都有这样的感觉,或许便是灵验的罢?”

“那或许是灵验的。”江以桃还是笑,湿润的睫羽一扇一扇。

果真是十分温柔。乔映瑶也笑了笑,这盛京城中的传闻果然不错,这江家的五姑娘性子确实是一顶一地好,就是……就是有些爱哭鼻子。

嗐,不过这姑娘家么,爱哭鼻子好像也不能算是个什么坏事儿。

乔映瑶像是那开得大大方方的蔷薇花架,轰轰烈烈地开到荼蘼,告诉每一个来来往往的路人说,瞧瞧我罢,我是十分好看的蔷薇花呢。

江以桃垂眸,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羡慕。

她自然是羡慕的,乔家二姑娘那样率性活泼,明明是在这满是规矩的盛京城中长大了,可这些零乱又繁琐的规矩对于她而言,不过是随手可弃的什么垃圾一般。

她那样真诚,像是秋末初冬的日光,照在身上是十分柔和的暖。

乔映瑶又朝江以桃挪得近了些:“江五姑娘,你可知道……你那友人可知道要怎么气她那心上人了?”

险些是说漏了嘴,为了掩饰窘迫,乔映瑶干笑了两声。

江以桃唔了一声,眨眨眼,不确定道:“或许,或许是知晓的罢?改日有空,我将乔二姑娘说的都与她说一说,想来她便知道了。”

“叫我阿瑶就好。”乔映瑶盯着远处红彤彤的夜空,怅然地叹了口气,“这夜里怕是不好入睡了。毕竟是在深山中,豺狼野兽遍地都是,江五姑娘应当是要害怕好一会儿了。”

江以桃不在意地笑了笑,心想着自己在溪山住的时候可都不觉着害怕呢,又怎么会害怕这被安排好的帐篷。顿了顿她才接话道:“阿瑶也只管喊我以桃便好,若是单单我一个人喊,倒是想我硬要蹭上将军府的姑娘一般。”

乔映瑶也笑,喊了一声以桃。

江以桃正想应,却忽然间听见那边的姑娘谈话,隐约地露出了十三王爷这四个字来。一时间便也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怔怔地听着她们的谈话。

“那十三王爷果真是对江六姑娘情根深种,我听闻从很久以前开始,那十三王爷便总是悄悄地去城西去见那江六姑娘呢。”

“呀——竟是有这种事?”

那姑娘好像为自己掌握了别人不知晓的小道消息而有些沾沾自喜:“可不是么,我与那江六姑娘曾说上过几句话,这江六姑娘也一点儿不介意这十三王爷的身子呢。”

“这江六姑娘也是个性情中人呢。”

江以桃却听得有些忿忿。

不在意这十三王爷身子又如何?她连他是个小山匪都不曾在意过。

江以桃忿忿地想着,这一次她可再不要向陆朝低头了,再不要向从前那样说上两句好话便消了气。

这一次,她定然是要让陆朝感到后悔。

作者有话说:

是某人在觉醒——

要开始虐一点点男主了,一点点,一点点吧QAQ

本质这不是一篇追妻火葬场,不过有有打算写一篇诶

南疆少女×清冷禁欲占星师

这样的冷门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