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江以李与十三王爷认识。

为何江以李会与十三王爷认识?

江以桃紧紧攥着手心,就连指尖嵌入都不察觉不到痛楚,只是呆愣地瞧着地板上的花纹瞧。

这十三王爷……不是陆朝么?

江以桃到了这会儿才开始思考起来,摒弃那些心口的小鹿乱撞与酸涩,捋清了这荒唐事件之后的逻辑,才发觉若是这十三王爷是陆朝,那先前在溪山的又是谁?

“十三王爷,您常常来城东的这个宅子么?”江以桃抬眸,试探着问道。

陆朝眯了眯眼,他太清楚这个小姑娘心中的弯弯绕绕了,这会儿定然是在试探自己是不是那个溪山的小山匪呢。

他还不曾说什么,江以李倒是先接了话,轻快道:“阿川哥哥常常来这儿看祖母,唔……四日前来过一次呢,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

阿川哥哥。

江以桃第一次觉着自家妹妹的声音有些刺耳,回过神来又惊觉自己的想法十分恶毒,一张素净的小脸不由得白了一白,咬着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陆朝眸色晦暗,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的小姑娘,咬着后槽牙正要说些什么,一号却从身后走了出来,沉声喊了句:“殿下。”

陆朝咬了咬后槽牙,轻啧了一声。

江以李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这陡然变得僵硬的气氛,浅笑着指了指自家阿姊,又指了指十三王爷,介绍道:“虽然你们好像是认识的,但总归我应该介绍一下。阿川哥哥,这是我的阿姊。阿姊,这是十三王爷,这些年就数他对我照顾最多。。”

这些年。

江以桃抬眸瞧了瞧那张与陆朝一模一样的脸,抿着没有血色的唇,还是不说一句话。

“噢,五姑娘,么,我是知道的。”陆朝懒懒地勾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哑声道,“先前在太子殿下的花宴上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

江以桃垂头轻轻闭上眼,再抬眸时又挂上了那一副江家嫡女的端庄笑容来,朝着十三王爷行了个礼:“是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十三王爷还记着以桃,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呢。”

心口像是被千千万万只手给揪紧了,说出一面之缘的那一瞬,江以桃像是被掐住了喉咙,难以呼吸。

原来对于他来说,自己不过是那位有着一面之缘的江家五姑娘。

陆朝知道这小姑娘又在心中想什么,可他多年的运筹帷幄真的要为了个人的私欲而毁于一旦么,就算他愿意,故国故土上的无数将士亡魂也不会愿意罢?

他只好克制着,朝心心念念念的小姑娘冷然地点了点头,道:“怎么说也是太子殿下惦念着的人,自然难忘。”

江以桃的身体更是一寸寸冷下来,偏面上还要端着笑,也朝十三王爷点了点头。

江以李却惊呼一声,难以置信地瞧着自家阿姊,恨恨道:“阿姊,你可别被太子殿下那人面……咳,那花言巧语给欺骗了。”

话已经说了一半,江以李才慌慌发觉措辞不当,十分生硬地转了个话头。

陆朝悄悄勾了勾唇,只等着这江六姑娘给他的小姑娘说说那太子的荒唐之事了,最好是听了之后便对那太子殿下避如蛇蝎才好。

只要想到江家有意将小姑娘送到那宋知云的床榻上去,他便恨不得先将那宋知云千刀万剐了,又去将江祯那胆大包天的老头子给扔到狼窝去,看着他被小狼崽子一点点分食,才能解了他的怨气。

江以李正想着说些什么,江老太太就从堂屋走了出来,朝十三王爷勾起一个称得上是慈祥和蔼的笑意,招了招手:“十三王爷,你且到老身这儿来,老身有些话想对你说。”

陆朝行了个礼,最后又瞧了面色苍白的小姑娘一眼,就朝着堂屋走去。

他与江以桃擦身而过,恍然间好像听见了小姑娘轻柔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唤他:“陆朝。”

陆朝垂下了晦暗不明的眸子,脚步不停。

“阿姊,我与你说,”江以李瞧着十三王爷和自家祖母一同进了堂屋,才走到了江以桃的身边,扯了扯阿姊的袖子,轻声道,“阿姊可千万不要与那太子殿下走得太近,他瞧着是个十分温润有礼的人,实则却十分……十分不要脸!”

江以桃却忽然转了个身,凝神瞧着十三王爷消失的背影。

江以李注意到了自家阿姊的异常,眨了眨眼,疑惑道:“阿姊,阿姊?”

“什么?”江以桃如梦初醒,回身冲江以李勾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意,面色苍白得像是大病初愈一般,“阿李方才说了什么,阿姊有些出神了,抱歉。”

“我说,你可千万不要与那太子殿下走得太近了。”江以李也瞧了瞧堂屋的门,又回眸来瞧着自家阿姊,心中隐隐觉着阿姊好像有些奇怪。

在与陆朝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江以桃好像听见了陆朝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他用那带着一点沙哑的声音叫她的化名,温柔又缱绻。

“阿言。”

可她分明应该清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罢了。

这世间没有什么陆朝了,有的不过是一个与她有着一面之缘的十三王爷。

江以桃苦笑,垂着眸子应江以李的话:“哪有什么走得近不近。”

“阿姊,那太子殿下原是定了与乔家二姑娘的亲,虽是不曾明面上下聘书,可他们之间的情谊本就是盛京城所有人都瞧在眼里的。”江以李十分担忧地瞧着自家阿姊,缓缓地说着些盛京城的八卦事儿,“可就在上一月,那乔家二姑娘却突然与那太子殿下生疏了,太子殿下也像个没事人似的,开始物色起别家姑娘了。”

物色起别家姑娘?江以桃愣了愣,垂眸瞧着自己莹润的指甲,看日光反射出的刺目光点。

“你说,这太子殿下是不是个见异思迁的伪君子?与乔家二姑娘这么多年的情谊说不要便不要了,这就是帝王家。”江以李轻叹了口气,又道,“我并不希望阿姊去那冷血的帝王家。”

江以桃有些出神,若是她不去那个冷血的地方,又应该谁去呢?

她抬眸瞧了瞧自家这个天真无邪的妹妹,声调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清冽,仿佛是那上好的玉石落地发出的脆响:“阿李,你可知,去那花宴也并非是我所愿?”

江以李愣了愣神,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漠然的阿姊,一时间竟搭不上话。

江以桃脚步轻盈地走到了茶桌旁,伸出手去轻轻划过那茶盏的芙蓉纹重花盖,垂着睫羽,冷声道:“若是我不去,阿李,难不成是你要被嫁去帝王家么?”

江以李因她这番话有些出神,江以桃忽然抬眸去看她,“这江家,不是我当这枚棋子,还能是谁?”

“阿姊……”江以李眼眶微红,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江以桃倒是叹了口气,放缓了语调,轻声道:“阿李,你就只当好江家的六姑娘,再长大一些,阿爹阿娘便会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你就只是当阿姊那个无忧无虑的妹妹便好了。”

江以李顿时如鲠在喉。

她竟然从来不知,她这只比她年长一岁的阿姊承担了这么多她不知晓的东西。

江以李正想说些什么时,十三王爷与江老太太正好从堂屋中出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可就在那一瞬间,江以李瞧见了自家阿姊陡然又变得苍白的脸。

她顺着江以桃的视线望去,只见阿姊出了神般瞧着十三王爷,眸中更是露出了几分湿润。

十三王爷也在踏出堂屋的瞬间望向这儿,他分明还在与江老太太说着话,可那双向来淡漠的眸子此刻却赤|裸|裸地盯着自家阿姊看。

他们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对视,好像这偌大的世间里,旁人皆是陪衬,他们互相只能瞧见彼此一般。

江以李像是忽然间参透了什么秘密,心口泛着酸涩。

好半晌,她才走到了江以桃的身边,宛然一笑:“阿姊,我看中的好亲事便是十三王爷。”

话音刚落,她如愿地瞧见了自家阿姊回眸来瞧着自己,那双向来含着温软笑意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

瞧着这份表情,江以李却感觉不出几分快意来,只觉心口的酸涩更甚。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喃喃道:“阿姊,我与十三王爷相识已经六载,这些年里多亏了他在盛京城里对我多加照拂,我……”

六载。

江以桃怔怔地望着远处的十三王爷,看他那张与陆朝神似的脸,颓然地落下泪来。

大家都是□□凡胎,难不成还会有什么□□之术不成。

可眼前这人,江以桃执拗地认为,他就是那个陆朝。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从溪山开始,便有人在他们的身上牵上一条瞧不见的线一般,他们之间终究是牵扯不清了。

“阿姊不过是觉着那十三王爷,与阿姊的故人十分相似罢了。”江以桃轻轻闭上眼,单手撑着茶桌边缘,脸上血色尽失,“阿李何苦忧心那些不着边的事儿?”

“阿姊……”

江以桃却打断她的话,侧过脸去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湿润,在抬眸又是那副温和的样子了:“好了,阿李差不多该唤下人去准备午膳了。”

江以李哪里想过事儿会这般收场,眼看着自家阿姊落下泪来,还要收拾了心情安抚自己,心中更不是滋味。

可瞧着江以桃这会儿也是听不进去什么话,只好讷讷地点了点头,轻声道:“阿姊,我待会儿再来寻你。”

江以桃点了点头。

她再抬眸朝十三王爷望去时,只见他还在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那双眼分明是冷情的,可这般瞧着自己时,却无端地染上了几分缱绻。

他是十三王爷。

陆朝不会再回来了。

这世间本就没有陆朝这个人。

一切都是她的南柯一梦。

作者有话说:

其实女鹅知道那就是陆朝,不过……不过也只能告诉自己不是啦。感谢在2022-02-11 23:50:47~2022-02-12 23:4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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