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去找陆朝的时候,已是将近午时了。

她拿着太子殿下的腰牌,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便到了陆朝的跟前。

不知这中间是否有太子殿下的授意,阿芙也觉着有些蹊跷,现如今这会儿应当是看守得最是严谨的时候了,哪里会这样让她一个南疆的姑娘随意进出?

可到底是他们盛京城的事儿,阿芙并不想在这一点上深究太多。

她只想做好那些她应该做的事儿,别的什么她并不在乎。

阿芙看着陆朝面色苍白地躺在**,紧闭着双眼,几乎像是一具安静的、不会说话的尸体一般,没有一点儿生气地躺在那儿。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唏嘘。

这盛京城的人好像比她们苗疆用蛊的姑娘还狠一些,她们可不会这样去残害自己的兄弟手足——尽管并不是真的一脉相莲,可在这太子殿下的眼中,十三王爷到底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

怎么就下得去这样的手?

阿芙又走进了些,不料陆朝忽然睁开了眼睛,寒芒一般的光一闪而过,随即便恢复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冲着阿芙冷冷勾起了唇角:“我记着你,昨日的南疆小公主。”

“我也记着你。”阿芙意有所指,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西京。”

陆朝眸色冷了冷,装傻道:“公主说的是什么话,我离得有些远了,不曾听清。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姑娘凑近一些,仔细地再说一遍。”

阿芙可不是什么傻子,若是她胆敢再前进一步,这盛京城的十三王爷定然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成为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眼看着陆朝的脸色越来越冷,阿芙才笑着解释道:“我并没有要将这些事告诉别人的意意思,你们盛京城的恩怨与我阿芙并没有什么干系,我也不只不过是为了自保才要来见你。”

自保。陆朝仔细打量着这两个字,冷漠地扯了扯唇,又闭上了眼:“且说说看,公主殿下。”

“太子让我将那位江家的五姑娘骗到了树林中去,我对她下了蛊虫,她会不知不觉地一觉睡到暮色黄春的时候才醒来。”阿芙说着就瞧着陆朝陡然睁开了眼,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不过,我将你的小姑娘好好地放在了山洞里,安全得很。”

陆朝笑了笑,漆黑的眸子死死盯住这个南疆来的小公主,在某一瞬间他仿佛也想起了这张脸,在幼时的某次宴会之上,他曾经与南疆的小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阿芙又说:“你们的太子原是想让那小姑娘在树林中待一会儿,然后再用小姑娘失踪的消息诈一诈你,他怀疑……”阿芙上下地审视了一会儿陆朝,才接着说,“他怀疑你并不是真的中毒了。而且,到时候他还能亲自去将江家的五姑娘救出来,或许,是觉着江家的五姑娘自此之后会对他抱着什么不一样的情感罢?”

陆朝好像是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慢悠悠地起身靠在了床边,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公主殿下瞧着,我这模样看着像是装出来的么?”

“这可不好说。”阿芙笑得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毕竟外边可是传你连眼睛都睁不开呢。喏,你这不还是好好地与我说着话?我方才也说了,我对你们盛京城的这些恩怨勾结并不感兴趣,我只是在做一些我应该做的事儿,我在自保。”

陆朝淡淡地点了点头,好像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去一般。

阿芙见陆朝并没有接话的意思,也不恼,慢悠悠地自说自话:“我本来可以不将这些事儿告诉你听,只不过,那位江家的五姑娘倒是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让她自个一个小姑娘在那样恐怖的树林里待着,这事儿想来便十分不人道,对不对?”

陆朝忍了忍才没有冲过去将这个伶牙俐齿的南疆小公主扔出去,沉默了好半晌才淡淡道:“是么。”

“是呀。”阿芙还是笑,双手背在身后,垫着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你知道这山的后边有一条小溪罢。你应当是知道的,那不远处就有一个隐蔽的小山洞,我将你的小姑娘放在那儿了。”

说着说着,阿芙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太子并不知道那个地方,我也并没有全听他的话。”

“公主殿下,你到底是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陆朝轻轻咳了咳,那张脸更是苍白得几近透明。

阿芙将视线定在陆朝的脸上,看了好半晌才移开,去看那窗户上挂着的一段绫罗的帷幔,看它被风轻轻吹起,又缓缓落下。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陆朝的话,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我并不想成为南疆送给盛京城的一个礼物,江家的那个小姑娘也不应该成为你们权谋斗争的一颗棋子。”

“你说得对。”陆朝轻轻闭上了眼,十分少见地表达了赞同。

宋知云若是什么都不做,他还能在这太子的位置上坐好一会儿,只可惜……只可惜,他不应该将手伸到江以桃身上的。

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之间这些明里的、暗里的斗争也不应该牵扯上那个无辜的小姑娘。

陆朝轻轻叹了口气,现如今倒是只希望这个南疆小公主的巫蛊之术学得靠谱,不会让小姑娘在中途忽然间醒来。

若是她醒来了,发觉自己在一个这样陌生的地方,应当会十分害怕罢?

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会怕黑,会因为夜里入了魇便睡不着。

“你知道便好。”阿芙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

陆朝盯着她的背影,忽然间出声叫住了她:“公主殿下,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南疆。定然会将你安安全全地送回去。”

阿芙像是听见了什么可怕的事儿:“我才不要呢,我好不容易才从南疆逃出来。我这次来,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话音刚落,阿芙便挥了挥手中的腰牌,“有了这个,我便能对这个太子下蛊,等我离开之后,他什么都不会记起来。”

“之前他透露的那些,诸如南疆国的小公主十分可爱,这种事儿自然也不会想起来。”阿芙捻着那挂着腰牌的一根红线,将腰牌在眼前晃了晃,十分愉悦地勾了勾唇。

陆朝盯着那个腰牌,扯了扯嘴角。

“他真蠢。”阿芙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竟然轻声笑了起来,笑得两只眼睛都完成了小月牙。

她笑了有好一会儿,腰都险些直不起来:“你们的太子殿下竟然以为自己能使唤我做事儿呢,他真是个蠢人,是不是?”

这句话陆朝倒是十分同意。

阿芙逆着光,眼角眉梢都被染上了暖意:“陆朝,这太子是个十分贪心的人。他不仅是要你的那个小姑娘,他还想要通过我来获得整个南疆。他太贪心了,我便来了。”

“我不叫陆朝,公主殿下。”陆朝看不清阿芙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这个公主是在诈自己,还是她真的急得自己,便只好淡淡地出声纠正她。

“是么?”阿芙也并不想与他纠结这种小事,十分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那便不是罢,十三王爷。左右我想要说的都告诉你了,接下来应当要如何,可就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了。”

说完这话,阿芙也不去看陆朝的反应,转头就出了屋子。

阿芙走后没多久,那些轮班看值的御医才三三两两的回来,瞧见十三王爷竟然能起身了,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更是有情绪激动一些的差点儿哽咽起来。

那南疆小姑娘来的时机实在是巧,怎的偏偏就是这些个御医不在的时候来呢,况且,这些御医既是奉了圣上的命令在这儿守着,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便走了。

若是连这南疆小姑娘来这儿与自己说话都是宋知云的计谋,又该如何?自己便真的要正中他下怀么?

陆朝一时间有些烦躁起来,伸手揉了揉眉间,轻声问道:“我随身带来的那两个侍卫呢,你们可曾见过?若是见过,唤他们过来。”

为首的御医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说:“十三王爷,我们不曾见到过。早些时候圣上唤他们去了,那之后便不曾回来了。”

御医的话音刚落,一号和六号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陆朝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侍卫,一群御医也静静地看着这两个侍卫,倒是一号和六号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僵着身子在门边不敢再走近。

陆朝又是疲惫地叹了一声:“你们且先下去罢,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会再唤你们进来,现如今我也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御医唯唯诺诺地瞅了瞅陆朝,为难道:“殿下,是官家让我们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您。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卑职这条小命怕是要随着殿下您去了。”

陆朝像是听见了一句十分可笑的什么话一般,轻轻勾了勾唇:“若是有什么事儿,我为你们担着。可现如今你们若是不出去,怕是小命要先我一步而去。”

这话一出,那些御医一个个地便白了脸,嗫嚅了好半晌才垂头丧气地走了。

两个暗卫更摸不着头脑了,也不知自己是哪儿触了这小殿下的霉头,本是要跟着那几个御医一同出去的,临门一脚的时候又被陆朝冷声呵住了。

“一号、六号。”陆朝的声音在两个暗卫的身后响起,“你们急什么,我有话要与你们说。”

于是两个暗卫便折返了回来,恭敬地单膝跪地。

陆朝又咳了咳,低垂着眉眼,淡淡道:“那南疆的小公主来寻我,说是她将五姑娘给带到了树林深处去藏着,此事还是宋知云授意她做的,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两个暗卫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没有问这个五姑娘是哪家的五姑娘,左右在自家小殿下口中说出来的五姑娘,除了江家的那位便也没有旁人了。

一号说:“殿下,是需要我们替你去悄悄吗?”

陆朝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六号,摇了摇头:“我要自个去。”

不言而喻,陆朝若是要走,那么留在这猎场中的“十三王爷”自然只能是六号了。

六号点了点头,只说:“殿下您只管去,这儿交给六号了。”

陆朝捂着胸口起身,险些是站不稳,好在将将是扶住了床头的小柜子,才堪堪稳住了身形。他慢慢地踱步到了六号的身前,从胸口掏出了两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六号有些不解,接过这一红一白两个小瓷瓶后,才疑惑问道:“殿下,这是?”

“这红色瓶子里的,是这次我中的毒。”陆朝又咳了咳,“这毒并不至于危害你的姓名,只不过是会让人虚弱上一段时间。宋知云是个聪明狡猾之人,保不齐能瞧出来我是装病,我便早早地将他的毒药换成了我自个的,才有了现如今的局面。”

六号愣头愣脑地点点头。

陆朝又指了指那白色的小瓷瓶:“这白色瓷瓶中的,便是解药了。”

说着他便摊开另一只手的手掌,掌心赫然放着一粒棕黑的小药丸,陆朝也不去接上一杯水,就这样生生地将小药丸给吞了下去。

一号认得这个小瓷瓶,毕竟曾经是他在保管着的东西,他一时间有些愣神,直到六号要将那小瓷瓶收到怀中去,才慌慌地出声打断:“殿下,这小瓷瓶中装着的,原是那四枚灵药。”

陆朝本也不想瞒他,匀了匀气息才应道:“那瓶中只剩一枚,是为了给六号解毒用,另外剩的那一枚,被我带在了身上。这世间不是每个奇毒都有解药,我这也不过是下下之策。”

一号还是有些不赞同,几乎是要脱口而出那句“不如就让那江五姑娘这样待着便好了”,转而想了想自家小殿下对这位五姑娘的看重程度,最后被丢去深山里待着的怕会是自己。

“这世间的事儿,到底是没有什么两全的。”陆朝的脸色慢慢好了起来,他慢悠悠打开小柜子,从里边拿出了一套侍卫的衣衫来,又慢慢地换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穿戴整齐的陆朝站在了两个暗卫前边,才接着说道,“可五姑娘本就不应该牵扯进我们的恩恩怨怨之中来。这么长的时间里,我连一个字都不曾对那个小姑娘说过,便也不过是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不趟这趟浑水。”

两个暗卫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陆朝将手放在六号的肩头,用力地往下压了压:“六号,只好委屈你吃下这毒药了,在他们面前扮演一会儿的十三王爷,待我回来。”

“殿下。”一号望着陆朝转身要走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殿下可曾想过,若这一切皆是宋太子设下的圈套,殿下这番前去无异于是送羊入虎口,怕是凶多吉少。”

陆朝闻言停下了脚步,伸出去要掀开帘子的手也这样停在了半空中。

一号又说:“殿下,就让我随你一同前去罢,好歹……好歹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殿下也有个照应。”

“那留在这儿的六号又该如何自处,你可曾想过?”陆朝的声音淡淡。

一号从陆朝的话中听出了不赞同,可他终究是觉得这事儿蹊跷,好像还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一直藏在暗处,不曾被自家察觉到一般。

“那……”一号又将话说了回去,“若江五姑娘什么事儿都没有,好好地待在猎场中呢?殿下怕是只被那南疆的小公主骗了。”

陆朝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着一号话中的可能性。

一号见状赶忙趁热打铁:“南疆的那些人,想来都擅长巫蛊之术,撒谎对她们来说更是手到擒来。若是殿下真被那小姑娘骗了,这一趟,定然是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陆朝舌尖捻着这四个字,忽然间笑了笑:“一号,什么是得不偿失?对于我来说,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会将五姑娘置身在危险之中,我便要去救她。”

一号哽了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赌气一般道:“那殿下便去吧,左右殿下出了什么事儿,还是我们这些做暗卫的不称职,殿下自然是什么事儿都没有的。”

六号大气也不敢吭一声,陆朝更是笑容淡淡,不打算接话。

一号自己是反应过来了,自己方才说了这样逾距的话,沉默了半晌才恭敬地行了个礼,为自己找补道:“殿下,一号也是担心你,才会这样口不择言。请殿下责罚。”

“这有什么好责罚的。”陆朝笑了笑,也不愿再继续耽搁下去了,又说,“我曾见过那个南疆的小公主,我觉着这南疆小公主并不是什么会被旁人差使之人。”

说完这话,陆朝低着头,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

他的步子极快,身上穿的又是侍卫的衣衫,那些个御医们正忙着看医书呢,哪儿还有空注意一个飞速闪过的身影呢。

两组号瞧着不远处那些看守的侍卫,轻轻地啧了一声,掉头绕着帐篷的后边走进了树林里。

两个暗卫在原地沉默了好半晌,六号才幽幽地问了一句:“殿下方才说,自己曾经见过那位南疆国的小公主,没错吧?”

一号点了点头。

六号意味不明地噢了一声,也不再说什么,坐在镜子前开始摆弄起自己易|容的人|皮|面|具来。

那个装着毒药的红色小瓷瓶被他从胸口处掏了出来,静静地放在了一边。

*

江以桃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转醒的时候,睁开朦胧的眼,瞧见的是崎岖不平的山石。鼻尖传来的是潮湿的、那些黏附在石头上的青苔的气味,让她难以适应地皱了皱眉。

又过了好一会儿,江以桃才慢悠悠地回过神来,惊叫一声直起身来。

这是……哪儿?

江以桃将视线定在了那一堆燃得正旺的小篝火上,眨了眨眼,又四处地张望了一会儿,终于是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像是一个简陋的小山洞。

耳边传来了一阵一阵轻轻的溪流声,潺潺地像是一条拂过她耳边的锦缎。

……

溪流。

江以桃的理智终于回笼,彻彻底底地清醒了过来,想起了自己在昏迷之前正在与那南疆国的小公主说话,正从她手中接过那个刚编好的精致花环。

对了,花环。

江以桃艰难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裙摆沾上的泥灰,可瞧了好半天也不曾找到那个用藤蔓与野花编制出来的花环。

江以桃一时间竟然觉着有些可惜,毕竟那花环编得实在是有些好看呢。

惋惜之后,江以桃才一点点地感觉到了害怕。

她记着自己与这阿芙姑娘走了好远才走到了那小溪边,阿芙姑娘还说,这地方定然是不会有人来,不会有人来打搅她们说话。

江以桃又重新去看那小火堆,瞧着瞧着竟然有些想哭起来。

她就不该相信这个南疆国的小公主,瞧吧,被骗到了这样荒凉偏僻的深山里来,今夜若不是冻死在这儿,也是会被什么凶猛地野兽当成一顿晚膳吞入腹中去罢?

想着想着,远远地竟真的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吼叫,像是什么大型猛兽的声音。

江以桃更是害怕,憋着嘴巴就无声地掉下眼泪来。

她正捻着衣袖擦眼泪呢,洞口处传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他轻声道:“好娇气的小姑娘,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都不行,这便在哭了。”

江以桃怔了怔,她认得这个声音,心下疑惑地缓缓回眸去看,竟然在一片逆光之中,瞧见了十分眼熟的身影。

那个身影一点点地朝自己靠近,那张原本看得不清晰的脸也在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他走到了江以桃的身前,笑得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好像回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从他身后照进来的晚霞有些刺痛了江以桃的眼。

这人,江以桃自然是认得,是陆朝,那个小山匪陆朝。

可陆朝不是中了毒,正生死不明地躺在那猎场的帐篷里么?

江以桃眨了眨眼,恍然间还以为自己置身在梦境里,她喃喃地喊了一声:“陆朝。”

是昨日那些都是一场梦,还是现如今的自己正做着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梦呢?江以桃分辨不出来,她愣愣地抬手,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掐。

嘶——

小姑娘痛得眯起了眼。

陆朝笑着又走近了些,应倒:“在呢,我的好阿言,我在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是……6000……

(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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