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趟定浑水

风书屿对沈少寺也是不熟的,毕竟两人之前从未谋面,如今却因为风九歌的关系,走到了一处,还能如此淡然从容地谈话。

对风书屿便解释得这般透彻,对她却明防暗防。

沈少寺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特殊。

就在三人站在一处时,下面有人禀报,因为都低着头,风九歌看不清模样,只是看见他腰间别的长穗流苏。

“王主,有一民女在地牢中,咬舌自尽了。”下属语气低缓,却没有任何悲痛的情绪,仿佛已经见怪不怪。

“无妨,再去抓一个便是。”沈少寺长袖一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那下属领命后离去,沈少寺转头便见风氏兄妹二人目光审判般看着自己,尤其是风九歌,她眼底毫无保留的怀疑被他尽收眼底。

会引得民女自尽来求得保全的,事因定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覃寺门是他们二人合力创立的,即便是沈少寺掌权,可她依旧还有地位在,而今沈少寺却未曾同她商量,便做下了这等勾当。

“小九,我并非有意瞒你。”沈少寺知道,依风九歌的性子,如若自己不给出个答复来,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死一个民女对他们而言,不过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容易,在大仇得报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失去,何况区区一条不相干的人命。

他的小九,还是太过善良了。

———

夜半,风九歌和风书屿同住在一间屋内。

她坐在窗前的一把藤椅中,素手抵在下颚,双眸凝视前方,出神得很久远,远到连风书屿来到自己身侧都未曾察觉。

风九歌想,自己或许是同顾北彦相处得久了,竟都生出了慈悲之心,见不得人命枉死,见不得血流成河,也见不得勾心斗角无休无止的算计。

“阿九。”风书屿低低地唤了声。

风九歌收回远眺的视线,回头便见风书屿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他道:“我们谈谈吧。”

同风书屿正儿八经坐下来谈话,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时日。

外头都传她性情大变,喜怒无常从不出府,便没有过多的人敢妄议她,连着对风书屿,她都冷淡起来,如若不是要紧的事,从不轻易找他。

这也是为什么同在一府中,兄妹二人却极少有时间见面,甚至是说句话。

风书屿从未插手过风九歌的事,是因为他知晓,风九歌自己会有分寸,便只在身后替她排除万难,让她可以活得自在欢愉。

可沈少寺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自家胞妹如今做的事,是多么危险。

且不说司正毒术,就是覃寺门,朝中的洛樾笙都忌惮它几分,碍于这个党派有太多的势力盘错,没有第一时间下令围剿。

可洛樾笙不行动,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有存剿灭覃寺门的想法,而今风九歌却是这覃寺门的门主之一,若是这层身份被人知晓,风九歌又如何能够逃过洛樾笙的疑心。

他们风府,兴荣起于笙皇,衰败也必定归于笙皇。

自古伴君如伴虎,他尚且小心提防,风九歌又怎会轻易暴露自己呢。

“如此说来,你们倒是挺大胆妄为的。”风书屿听到最后,没有怒意,连眉宇间都染上了无奈,是对拿风九歌如何的无奈。

他知晓自家胞妹一向独立自主惯了,可没想过她会如此大胆,违抗皇命不说,还公开与皇室为敌。

“你也应该知晓,笙皇对我们风氏,态度一直很飘忽。”风九歌答得一脸从容不迫。

即便是当初助他登上皇位也好,替他剿灭顾氏一族也罢,洛樾笙如今登上了皇位,一呼百应的权势,他不会让他人有机可乘抢夺他的江山。

风氏比起其他家族,不过是多了个头衔罢了。如若有一日洛樾笙并不需要风府的力量,照样会下令围剿,到时候他们一个都逃不过。

风书屿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也将近一年,加上平日风氏家主也对他百般指点,也知道家族如今的荣衰都维系在利益之上。

风九歌其实说得对,如若洛樾笙找到其余可以依靠的人,便不需要风府的力量,他们到时候便是可有可无,任人宰割罢了。

“阿九,你告诉我,如今你是怎么想的。”风书屿头一次如此郑重地开口询问。

如今已然不是他们风府荣衰的问题,而是如何保命的问题。

他毫不怀疑洛樾笙此行派他来的目的,但也担忧如若风九歌同顾北彦的事被洛樾笙知晓,到时候又该如何收场。

且不说灭族之仇在先,便是如今顾北彦在朝中的滔天权势,都足以让洛樾笙忌惮于他。

若此时,檀王的阵营中多了风府,便是如虎添翼,定要被洛樾笙排斥在外的。

而他们此行前来,还是为了顾北彦中毒一事。

或许从未见过顾北彦,风九歌便不会如现在这般忐忑不安,连做个选择都忌惮万分。

家族荣耀,儿女私情。

她同顾北彦不过相识月半,可在她心中却早已将顾北彦纳入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定是要拿回解药救他,即便是被洛樾笙的耳目知晓,可此刻沈少寺那边却强硬着不给解药。

两边难缠,饶是清冷如她,也头疼了。

“洛樾笙此前派人跟着我们,不过是想探探口风,而今顾北彦中毒,这消息定会传到洛樾笙的耳中,他就算是再忌惮我们风府,也现下看来檀王一派才是首要解决的麻烦。他会选择先解决掉顾北彦,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这解药定是要拿,而这趟浑水,我们风府也是趟定了。”

不过这边的事,她并不希望风书屿插手进来,毕竟这是覃寺门的事,风书屿再怎么说也是楚洛的大将军,不能轻易拿身份冒险。

现下沈少寺对她还颇有防备,强抢定是不成的,如今唯有走一步算一步才为上策。

毕竟,连上天都如此眷顾她,将宁曼送到了她面前。

如此一颗重要的棋子,她如若不用不是可惜了这安排?

沈少寺啊,是你不仁在先,可不能怪我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