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不应该的
这世上最让人念念不忘流连忘返的是情爱，最让人爱而不得伤情至此的也是情爱。
她以为自己杀了洛樾笙会觉得很快活，以为自己能够因此获得快感。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疼，那把匕首就像是扎在她的心脏上。
“凉凉——”视线渐渐涣散，洛樾笙抬手想要再抚她的鬓发，嗓音似到像是被一条细丝牵扯，虚弱到无能为力，“无论你信与否，你是朕这辈子唯一倾心……”
后面的话李凉凉已经听不到了，她猛然睁眼，洛樾笙高大的身躯朝她靠过来。
他的下颚重重地撞在李凉凉瘦弱的肩头，女子浑身一震。
顷刻间，她眼眶中的泪水流淌得愈发肆意。
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疼，为什么在杀了洛樾笙之后她没了该有的快感。
不应该的，不该是这样的……
其实她很早就该是原谅洛樾笙的了，可是她还要为了自己的满门报仇。哪怕是自己原谅了洛樾笙，洛樾笙做下的罪孽还是无法消除。
她是爱洛樾笙的，这是爱。
鼻头发酸，下唇已经咬到失去知觉，李凉凉紧闭双眼，长睫湿濡，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等她再睁眼时，女子毫不犹豫地拾起地上的匕首。
她反手便是一记，匕首直直刺入女子的心脏。
原来还是很疼的啊。
只是这份疼痛，远不及心上的殇。
血渍慢慢从李凉凉嘴角溢出，她伸手环抱住洛樾笙，男人的头已经垂下，李凉凉顺势靠了过去。
其实洛樾笙的话说错了一半。
在这座犹如囚笼的皇宫中，她还是做过真正的自己的，只是洛樾笙不知道罢了。她曾经把洛樾笙看成是自己的天，当做神祇去敬仰。只可惜，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其实我真地很喜欢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到最后，李凉凉缓缓闭上眼，泪痕干涸，她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走得更外安详。
“砰——”打头的一名士兵一脚踹开了半掩的殿门，随后侍从分站两侧，给夏桉年让出一条道来。
殿内大亮，光线晃过卧在中央人的身体。底下人似有话要说，却被夏桉年挥手制止。
那人单从身形来看，的确很像是洛樾笙……
随后，夏桉年的双瞳微眯，似是探索地看过去。
看来，他是来晚了一步，竟然让洛樾笙的命先交代在别人手中。李凉凉这个女人，果然是足够心狠手辣。
“看来，这弑君倒不用我来做了。”省去了一大棘手之事，夏桉年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下属似懂非懂，拱手抱拳，“大人，檀王等人已经攻入皇城了，还请大人快下决断！”
夏桉年退离殿内，不再多看殿中相互依偎的两人，语调寡淡，双目却凌厉异常，“不急，还有一处地方没去。”
说着，夏桉年率先走出。下属立即跟上。
翊坤宫，一如既往地暗无天日，冰冷地就像是一座囚笼。
宫外叫喊声同厮杀声连天，隐约还有火光窜动，浓烟四起。
她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临了。
“吱呀——”殿门被人推开，骤然带入一片光亮。
坐在殿中的女子伸手挡住刺眼的光亮，视线慢慢恢复时，看到了那个身着戎装走近的男人。
一站一坐，形势早已分明。
其实这样的结局，夏绾不是没想过，只是她没想过，夏桉年还是做了。他是来报复自己的，是报复她当年为了护住洛樾笙而在背后给他捅刀子。
“你来了。”夏绾像是久未开口，声音像是在沙砾中磨过一样，沙哑又低沉。
她最不愿的一天，终究来了。
夏桉年右手持剑，剑端滴答淌着鲜血，是他一路杀过的宫人身上流下的。
温热的血液滴在冰冷的殿内，像极了水滴滴答。
“长姐应该早就料到，我会来。”夏桉年嘴角扬笑，看夏绾就像是在看一个不中用的猎物。
夏绾腹部高隆，已然足月的身子，即刻便会临盆。
缓缓抬起手，夏绾温柔地抚过腹部。这里有她和洛樾笙的骨血，是她的骨中骨，血中血。
最近素净久了，夏绾身上少了那些奢华装饰，却掩不住的为母风范。她的手在腹部不停抚摸，不停抚摸……
“长姐当年为了救洛樾笙设计我，可有想到会有今日？”夏桉年瞥了眼手中的利剑，锋芒毕露，却不及夏绾当年伤他来得痛入骨髓。
如果他没能自保，一条命就要交代在京城。
夏绾在他和洛樾笙中，选了洛樾笙，舍了他，像是丢掉一颗弃子，她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如此狠心绝情，还真是他的好长姐呢。
时隔一年多，夏桉年终于质问起自己这件事。
夏绾的长睫犀动，眼底有过一瞬的愧疚。
只是她知道，就算这份愧疚来得再快，也抵消不了半分夏桉年对她的恨意，已然入骨的恨，是无法拔除的。
情爱与亲情面前，夏绾选择护住她的爱情，舍弃了她的亲兄弟。
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啊，天下有几人能做到夏绾如此心狠，连自己的亲弟都可以算计。
若他不是命大侥幸逃脱一命，就不会有现在的夏桉年。
所以夏绾没有资格说他狠心，这都是报应，因果轮回，终究要落在夏绾身上。
一行清泪滑过夏绾的面庞，她微微勾唇扬笑，“所以你就要杀了他让我痛苦？”
夏桉年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软肋在哪里，杀了洛樾笙，的确是最直接也是最狠辣的报复方式。
夏桉年睨了长剑，血痕斑斑，只是可惜了，终究没有沾上洛樾笙的血。
他没回答，夏绾却早已猜中了结局。
刀光剑影之际，她奋不顾身地起身扑了过去。
“呃——噗——”夏桉年始料未及之际，夏绾直直朝他的剑撞来。
一剑刺腹，她瞬时呕出大滩鲜血。
夏桉年松开手中的剑，一脸震惊地看向夏绾。
他没想过，夏绾竟然会在最后关头扑上来，她是打算自尽？！
果然还是很疼啊……
夏绾脸庞骤然苍白，笨重的身形晃了晃，她强撑着坐正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