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箪食壶浆

顾北彦一语中的,直接揭露,这场战役的初衷,西域既然有胆量挑衅楚洛,就该做好准备,若是战败了,他们该赔偿楚洛什么,又该做出如何的牺牲。

自古成王败寇,西域既然提出要谈和,自然要摆出些条件来。

若是条件足够诱人,兴许他们还会考虑一番。

两个大男人交锋,俨然如同战场,风九歌知道顾北彦不是在开玩笑,他再正经不过,如今西域和楚洛开战,要投诚的又是他们,那势必要拿出些诚意来。君玦不是西域皇子么,这皇室中人皆是听他号令,只要君玦命令,他们还敢不听么。

洛樾笙作为楚洛笙皇,虽说是为了压制西域,可到底开战的是西域,这场无谓的战事也是西域借着边地动乱才挑起的,西域势必要付出代价,如果不能让洛樾笙满意,这场和谈能否顺利进行也难说,总归是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边地,如今顾北彦坐镇,自然要听他的命令。

风九歌知道,君玦既然能提起投诚,也是想好了退路的,更何况,她想要和君玦达成的,还远不止如此。

“檀王所言极是,本少主既然提出了和谈,自然是诚意满满,择日不如撞日,就明日,你和皇女来西域皇宫和谈,檀王意下如何?”君玦笑得如沐春风,倒是真没有因为顾北彦的话而恼怒。

君玦有着十足诚意,还邀他们入西域皇宫。

这西域皇宫,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进的,若是没些身家地位,还当真极难进入,看来君玦此番是动真的了。

而陌楠,一如既往地坐在边上看戏,对君玦提出让顾北彦等人入西域皇宫时,也不过是一笑置之,似乎是不甚在意。

陌楠虽说是西域中人,可到底对西域感情不深,他对西域皇室,委实也热衷不起来。

君玦能有此番心意,风九歌知道定然同他此次死里逃生有关,没想到不过是数日未见,君玦竟有种一夜长成的意味。

他比先前,更有成熟的韵味了。

“一言为定。”顾北彦此番,倒是答应得格外爽快,墨眸注视着君玦,似要从他眼底看出些什么。

君玦能够归顺,是形势所逼,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有更好的法子能够不借着归顺楚洛就能够一举达成所想,君玦是不会想着归顺的,不过眼下,对君玦和皇室最好的法子,就是休养生息,西域是小国,却并非是寡民,还有百姓要养活,如果一个国家,连自己的百姓都养不活,还四处征战挥霍国饷,这个国家必然离灭亡不远。

君玦是一早就定下的大王人选,眼见和谋略都是一等一地出挑,更是深谋远虑,替西域皇室精打细算。

原也就是君玦想趁着打入楚洛内部探听些什么,如今目的是达到了,却没有足够的势力和楚洛争斗,若他真想坐收这渔翁之利,势必要从别处下手。

左右顾北彦和洛樾笙之间都有一场未拉开的战役,如果他帮了顾北彦,说不准还是助推了他一把,让他打入楚洛皇宫,将洛樾笙从皇位上拉下来。

皇位变了人,顾北彦会对西域如何君玦不敢保证,只要有风九歌在,顾北彦定然不会轻易动西域。

君玦归来到底是让风九歌大喜过望,是故夜幕降临时,她和君玦二人坐在一处火堆旁,身旁是茫茫大漠,夜风凌厉,吹得火苗愈发蹿高,只是却没打搅二人的兴致。

过往只觉得大漠无边,是个不毛之地,没有丝毫雅趣可言,实在是不适合居住之地。可如今风九歌却从这漫天萧瑟之中,萌生了一种欣慰之感。

塞外的天空似乎格外高远,夜空繁星点缀,霎时好看。

与在京城中,透过屋檐看被拘束在四角之内的天空,这里明显更适合放逐自我,风九歌天性就不受他人拘束,如今更是觉得塞外颇得她心。

来了边地也有些许时日,她还从未好生欣赏过这苍茫夜色,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种意境之趣。

君玦坐在她身边,麻皮囊子里装着热腾的酒,在这塞外,就是对着火堆,欣赏辽阔夜空,喝酒吃烤肉才有趣味。

风九歌也算是入乡随俗,只是她素来不擅长喝酒,囊子揣在手中,只是喝了几口。

她好不容易才能和君玦二人单独相处,若是换做先前,是一定不可能的。

顾北彦会有多吃味,风九歌一早便知道,若是让顾北彦知道她和君玦好端端坐着,哪怕什么都不做,那厮都会吃味半天。好在,今夜的顾北彦似乎有几分不同,竟也容许她和君玦出来。

本以为君玦葬身在了那场大火中,风九歌心底对君玦到底是愧疚的,只是到底上天没有那么残忍,没有夺去君玦性命,还让他回来了。

对西域来说,君玦是希望,是重新燃起的希望。

就算一时身处逆境又如何,只要有希望在,只有心底执着,还有什么是不能达成的呢。

风九歌过往会觉得,君玦不过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罢了,匆匆而过不在她生命中留下些许记忆,可是她错了,君玦的死,给她的影响太大了。

许是近日来的失而复得让风九歌欣喜不已,君玦还能够活着,真好。

“怎么了,见你今日都没怎么说话。”和风九歌相处,君玦一直都是呈放松状态的,他最爱看风九歌淡漠的小脸,哪怕没有笑容,也让人觉得安心。

风九歌或许不知道,她在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样的地位,唯有君玦自己知道,面对风九歌时,他会觉得这世间一切都不值得了,只要有风九歌在,就算粗茶淡饭,箪食壶浆都亦无所谓。

知道自己的出现兴许让风九歌高兴着了,可这么沉默,倒也不像是风九歌的性子。

风九歌平素沉默,是对着不喜欢的人,觉得没有深交的必要。

他死而复生,风九歌应是有许多要同他说的,只是她到底没说出来,就像是等着他开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