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物极必反

她是不自觉就想到了她和顾北彦,他们也是一同经历了许多,她却连同顾北彦的一纸婚约都要亲手毁去,还真是个坏女人呢。

风九歌想着,就擤了擤鼻子。

这俗话不是说得好,自作自受,多行不义必自毙。

她这算也是自讨苦吃了罢。

过往同顾北彦那么安逸的日子,也是她自讨苦吃才给舍弃了,若是没有舍弃,现下他们也是为人称羡的一对,虽然现下他们已然成了为人称羡的一对就是了。只是风九歌总觉得,这一路走来,亏欠了顾北彦什么。

她素来最是爱心高气傲,从不轻易同人妥协,哪怕是顾北彦,也是撞到南墙不回头的。

对顾北彦,有太多太多的不得不为,也有太多的无计可施了,所以她现下有几分懊悔,也是因为,这辈子的确是亏欠了顾北彦很多,多到她已然是到了还不清的地步了。

哪怕那时候知道了真相后对顾北彦有再多不满,风九歌也是知道,这辈子除了顾北彦,她怕是不会再对任何人动情。

一旦认定了一人,就是这辈子都不会变了。

看到风书屿能和沈安歌走到最后,不知怎地,风九歌这心底也是突突起了几分羡慕,就像是觉得,有一日她也该同顾北彦这样,做成为人称羡的一对,能够心无旁骛地在一处,能够好好地守着彼此。

风九歌并不是多忸怩的人,这素常同顾北彦撒娇,也不过是正好到了那个点,觉得那时候同他说些真心话,说些体面话格外入情入理,也正好合了那个时宜罢了。现下,也是到了该说出那些话的时候。

顾北彦不止一次同自己保证过,甚至是许诺过那些誓言,风九歌知道,他说了,就会做到,她从不疑有他,只因为那人是顾北彦。

到现在,她给过顾北彦的可谓是少之又少,这么算算,还当真是不合格的。

若非是顾北彦能够包容自己,她怕是也走不到现下了。

“当初我同你退婚,你可曾怨过我?”说不恨说不怨都是假的。

顾北彦就算再爱她,再将她放在心上,那些气火攻心的话不可能不说,可是他到底没有说出来,那就说明,他将那些苦楚都一人独自承受了。

风九歌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就好似她过往对沈少寺有情一样,得不到沈少寺的半分回应,她疼,懊恼,悔恨,却无法自拔地一再沦陷下去。

退婚是出自她之口,也是她当着京城众人的面,亲自找上门去,对顾北彦来说俨然是莫大的耻辱,他该是恨自己的,可是顾北彦没有,至始至终都没有。

不管他们之前经历过什么,那时候风九歌说的都是些违心话罢了,她一面想着要保全整个风府,一面又想着将顾北彦推出去,让他能够不再为自己所连累,好好地活着,替自己而活。

可她忘了,她从未真正听过顾北彦的心声,就好像那时候的退婚一样,都是她一人决定的,没有同他商量片刻,也没有丝毫给他留下脸面。

那时候连临止都恨自己恨得几乎要拔剑杀她,顾北彦又怎会。兴许他是不会,可是这种爱,到了极致就俨然会成了恨。

物极必反,乐极生悲。这道理风九歌一贯就懂。

她从未同顾北彦说过,那场退婚是身不由己,却是她一人决定的。

她怕从顾北彦口中听到什么再伤人不过的话来。

这世上,没有什么人天生就是为什么人而活,顾北彦也一样,他不必要为了自己,而舍弃那些锦绣前程,甚至是他一直背负着的血海深仇。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不过是眨眼功夫,须臾也就过去了。

她的确是不应该再在此事上做无谓的纠结,也不该让顾北彦,再因为自己而受到半分损害。

她想要留意顾北彦,想要从他口中听到些什么,哪怕只是他的心声,她都想要听。

女子的眸中,**漾的都是再认真不过的目光,顾北彦知道,同风九歌相识这么久,她从未有过虚情假意,也从未有比此番更为认真的神情了,他心中一怔,对上风九歌目光时,像是有什么东西镇住了他,让他一时无法言说。

有时候,一念万年,说的就是这个。

他对风九歌一念万年,而风九歌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说不恨都是骗人的,只是在他心中,爱也好,恨也罢,都不过是因为风九歌罢了。她是他一直向往,得到了便想要好生呵护着的女子,是得到了就想要将世间美好的一切都拱手奉上,是再如何生气,再动怒都不过伤害的九九,是他心中最明亮的光芒。

顾北彦这辈子,俨然算不上有什么大成就,可是遇上风九歌这件事,他却从未有过后悔的时候。

就好似他为风九歌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实意,再真心不过。

没有什么虚假,他从不愿骗风九歌什么,也从不想让她受半分委屈。

顾北彦便是如此,哪怕是再疼,再绝境,他都不会说给旁人听,他只会一人独自承受着,默默消化便好。

索性,他的一切等待都没有白费,风九歌到底是回来的,只要她回来了,一切都还是有价值的,他做出的一切都没有白费,只要风九歌还在自己身边,顾北彦做什么都可以。

男子没有开口,却是摇了摇头。

风九歌突地觉得格外心酸,不知何时,她竟然将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子,逼成了现下这副样子。

顾北彦再如何都不会这样的,他也不该是这样的。

风九歌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说的话有多过分,就像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过分一样,只是她素来最不擅长表达,什么安慰人的话,她也是不会做的。

可是没想过,这辈子竟然能够遇上顾北彦,一个能够让她想要倾心相待的男子,风九歌可以骗过自己,可以骗过旁人,可是她不想再欺骗下去了。

她心中那人是顾北彦,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