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刀枪不入
洛樾笙于她而言，是仇人，也是最难割舍的人。
她没想过，洛樾笙会成为她的例外，只是现下看来，好像是她错了。她太过高看自个人，太过自信，对洛樾笙，那些情意到底是割舍不了的。
洛樾笙可以对夏绾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洛樾笙到底还是对夏绾动手了，虽说没有大惩罚，可禁足对一国皇后来说，已然是最重的惩罚。
李凉凉看着洛樾笙，从他凌厉的眉峰扫过，再从鼻梁往下，直至他的薄唇之上。
洛樾笙每回吻她的时候，那张薄唇都清凉得没有丝毫温度。
她与洛樾笙并非是少些亲密，只是洛樾笙每回给她的感受，都是格外冷淡疏离。她不知道洛樾笙是否真心对自己，可此番的李凉凉却不能再蒙蔽自己的心。
她是爱着这个男子的，只是恨意胜过了爱意，她无法忘却，是洛樾笙亲手灭了她的满门，是他将自己逼入绝境。
就算是爱又如何，到底敌不过那些恨意。
她如何能昧着良心说，可以为了洛樾笙而放弃所有，包括那些仇恨。洛樾笙对她所做的一切，这辈子都不会抹去，而她也不会忘却。
许是盯着一处盯得久了，李凉凉竟不知不觉眼角酸涩，开始淌下眼泪。
她为何还会感动，以为断心绝情，以为事不关己，可到最后，她还是被洛樾笙的举动感动了。她与洛樾笙之间，没有什么天翻地覆，也没有什么痛彻心扉。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水到渠成，她不该沦陷的，可为何还是沦陷了进去。
李凉凉只恨自个儿没出息，没有把控住对洛樾笙的爱意，现下洛樾笙为了她禁足了夏绾，朝中人定然会因此而不满，李尚书那边她没法去管，可这偌大后宫。
李凉凉不怕死，可即便是死，也要达成目的而死，不然她这条命便是白费了。
熟睡中的男子，少了些帝王之气，多了些易亲近之感，让人觉得没那般疏离。
如若一早便知道此生还能遇到洛樾笙，她便不该再肆意妄为。
不错，现下对后宫来说，她是首位，是高高在上的清妃，可是于洛樾笙而言，她不过是一个再卑微不过的女子，连自己的容貌都无法抉择。
夏绾掌捆她，大约是想毁去她的容貌。
一开始便接受风九歌的提议，即便让自己容貌尽数毁去也再所不惜，左右她原先的容貌洛樾笙也记不清了。
洛樾笙能够记住她的，不过是清妃二字。
因为受了掌捆，李凉凉双颊都红肿起来，更有不可名状的凄惨，而后医首将白纱覆在她面上，除了一双眼露在外头，其余的都被遮盖起来。
不用看都知道她是毁了大半张脸了，只是相比于毁容，更能让李凉凉宽慰的是，终究是将夏绾赶下了台。
禁足夏绾只是第一步，夏绾腹中有皇嗣，指不定洛樾笙哪一天会因夏绾诞下皇嗣而对她格外容忍。天下人都知道皇后温顺得体，是断不会做出泼妇样子的。
可惩治了李凉凉，后宫中有关夏绾不好的言论便传来了，夏绾失去了民心，自然顺畅不了。
李凉凉不爱落井下石，只是对夏绾，她可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少了夏绾在洛樾笙旁边掣肘，她也是少了一分阻碍。她并非是想收拢后宫，即便是要培育自己的势力，也定然不会做出别的姿态。
许是察觉到李凉凉的目光，男子竟缓缓睁开了眼。
睡醒后的洛樾笙与往日不同，眼底少了些阴霾，多的是缓和与柔光。
往常侍寝过后，洛樾笙都是早早地走了，待李凉凉浑身瘫软地起身也已是日上三竿，这吟雪台的人都习以为常，只觉得是陛下待清妃好，才不忍心让她起得这般早。
实际上这其中也多有自己的因素，她不愿面对洛樾笙，不愿对他说出真心话，自然是希望他走得越早越好。连侍寝这种事都做得心不甘情不愿，又如何能捧出一颗真心待他呢。
四目相对，李凉凉的眼中有过太多复杂情愫。
“醒了？”洛樾笙如今的姿态，像极了缱绻，语气轻柔到不像话，唯恐吵到了李凉凉。
她从未想过，时至今日，她还能够看到洛樾笙这副模样，眼中心中只有她一人。
似乎脸上的疼与身上的痛都可以顷刻消散，只因洛樾笙说的一句醒了。
“嗯。”女子淡淡应了声，像极了风中柳絮，随后消散。
除了一双眼能够与洛樾笙对视，她却是一脸躲闪地不愿同他说话。她现在这副模样，定然是丑陋至极，洛樾笙都还能看得下去，她却是看不下去了的。
而李凉凉无意躲闪的目光，落在男子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意思。
“可是身上疼了？”将李凉凉抱回后虽及时请了医首过来诊治，可到底她身上的新伤旧疾太多，医首都无可奈何。
这张脸最为首要，夏绾即便要罚李凉凉，也不该对着这张脸下手。
李凉凉本就孱弱不已的身子，经不起任何折腾的，如今就好似风雨飘摇，须得格外小心。
是故在李凉凉做出拧眉状时，他的首要反应便是李凉凉身上疼痛发作。
而李凉凉，回应男子的是摇头。
她只是不知道一时该如何面对洛樾笙罢了，即便知道洛樾笙心中是有她的，即便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摒弃的夏绾，可她该如何做。
两难抉择，她不会放下血海深仇，宁愿选择儿女情长也要背信弃义。一路走来，李凉凉早就练就了一番刀枪不入的模样。
洛樾笙的手紧紧握着李凉凉的，没有丝毫松动。
他在这儿陪了自己多久，又是如何睡去的，李凉凉不知。
“如若身体不适，朕即可传召医首进来。”洛樾笙到底还是担心李凉凉的身子，她昏昏沉沉睡了几日，好不容易这些时日气色看上去好多了，谁料一醒来竟然没有半句话，这着实让他惊愕不已。
而洛樾笙的这番举动，落入李凉凉眼中又是别一种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