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各安天命
正当风九歌与容羽交谈得热络时，外头突然传入一名下人的声音，急匆匆带着万分气急败坏。
“不好了，公主，老爷，护国公大人薨了！”
论资排辈，风九歌是洛樾笙亲封的皇女，尊位自然在容羽之前。只是眼下也不是该纠结称呼的时候，那一刻风九歌似遭雷击，整个人瞬间石化。
风氏家主……怎么了？
而容羽的神情也比风九歌好一些罢了，他还算是淡然的，毕竟先前风氏家主早已被下达病危，如今薨逝了实属正常。
只是对风九歌来说，接二连三地遭遇亲人离世，已经不是一般的打击了。他最担心的不是风氏家主，而是风九歌的情况，她才刚治好了身上的病，怎地就又遭遇了此事。
下人也是刚刚接到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汇报，唯恐慢了一步让风九歌怪罪。
风氏家主到底是护国公，是楚洛的开国功臣，身份地位自是不一般，即便风氏没落，可风氏家主的身份地位依旧摆在那儿，如今又住在容府，自然是要奉为上宾好生招待着。
可没曾想，风氏家主此番走得如此突然，连丝毫征兆都没有。
容羽面色复杂地看着风九歌，见她整个人似被定住，没有丝毫反应，心下了然。
即便嘴上没表露过半分对风氏家主的关心，到底风九歌受了他这般多年的照拂，容羽自当感激，风九歌对风氏家主有几分感情也实属正常。
只是风氏家主此番走得也算突然，风九歌不过离开容府几日，便接着发生了此事，到底是祸不单行，时运不济。
“加快脚程回府。”在风氏家主薨逝的消息外露前，容羽和风九歌要赶回容府早做安排，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了。
笙皇本就虎视眈眈看着风氏，风氏家主已成不了气候，风九歌的处境又如履薄冰，此刻是断然不能出什么差错的了。
此地离京城甚远，希望在回城的途中不要出现什么变故才好，让风九歌早些赶回去见风氏家主最后一面，也算是了结了他们这般多年的父女之情。
容羽此番想着，神情依旧凝重。
他不怕任何，就怕风九歌因经历了风氏的事后，会一蹶不振，好不容易才被顾北彦医治好，此番是断然不能再出现任何变故了。
风九歌久久不作反应，容羽却很识趣地不去打扰他。
比起他，风九歌的心境更是复杂。
风九歌先前接管了风氏，发誓要将风氏的荣耀延续下去，可是没还等她做出一番作为，风氏就已经在她手中被摧毁，是她毁了风氏，是她毁了整个氏族。
她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她先前说对风氏家主不敬，没有丝毫感情，可人之将死，风九歌却恍然大悟，原来她并非是恨极了风氏家主，一些恨意也是可以随着时间而消散的。
她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风氏家主一直将她和风书屿当做棋子，当做替他争权夺势的工具，恨他没有半分慈父之情，让自己的儿女挡在他跟前替他送命。
风书屿已死，风氏又由风氏家主交到她手中，她身上背负的使命格外重大，而风九歌一早也答应了风氏家主，她断然不会再让风书屿的事发生，她也还有很多话没有同风氏家主说。
一些话，到底还是要在最后关头才能说出口。她的性子使然，风九歌是说不出什么好听话的。可她多想同风氏家主说一句，多谢不杀之恩，多谢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可为何每回都要到了最后关头，她才会醒悟，才会想起，自己该是对风氏家主说出这些的。
风九歌，你果然是无用之人，怎地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让旁人替你担心，替你操碎了心。
风氏家主如此，容羽亦是如此…
因急着回容府，一路行程紧凑，半日过后赶忙到了容府，而自下马车后，风九歌就莫名感到一种沉重，是凝在气息间的压抑。
容府上下，无人欢愉，全然一片肃穆。
风九歌的脚步，像灌了铅那般重，重得她都不能抬起，只能一步一顿地往里头走去。
她记忆中，没有多少与风氏家主相处的画面，而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是因为风夫人。风夫人去世后，她便与风氏家主愈发生分了。
那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总以为是风氏家主不喜欢她这个女儿，才会如此疏离。可现下她才明白，并非如此，如若风氏家主不喜她，大可在她出生时就将她掐死在襁褓中，这样一个耻辱留下来，对他而言也是格外丢脸。
可风氏家主不仅没有，反倒将她照料得极好，让她有了亲人的感情。
风书屿于她是兄长，风氏家主于她而言是父亲。即便不是亲生的，可那种斩不断说不清的感情却是格外透彻，已经强烈到让她无法忽视。
风氏家主去世的消息，还未对外透露，除了容羽和风九歌，即便是容府中人，也只是知晓风氏家主突然去世。
风九歌陡然走入，入目皆是冷寂，她脚下的步子生根，缠得她无法往前，而容羽，自始至终看着风九歌的神情，不说一语。
“暂且封锁消息，谢绝往来各人登门。”现下并非是发丧的好时机，风九歌都还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更何况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下人领命，随后容羽便跟在风九歌身后，同她一道入了风氏家主所在院落。
风氏家主被君玦救出时，早已是将死之人，在容府留了这般多天，受了不少照顾，可没想到还是薨逝了。
风九歌一早便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她却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风氏家主薨逝，风书屿也离开了，现下风氏只剩她一人苟延残喘，倒还真是格外难过的事。
“公主。”伺候左右的人见风九歌，欠身行礼。
风九歌不顾跪倒在底下的人，慢慢走入，还没入内便已感到一阵森冷。
其实说起来，生命反复无常，人各有命，寻常人能够做的，便是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