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千金贵体
“让她进来。”终于，在临止那声王爷落下后些许，顾北彦再次出声，只不过这会儿的声音比起方才愈发地虚弱了。
风九歌突然觉得心口又酸又涩，像是吃了什么难以言明的膳食，又像是被人拿着绳索套紧了脖颈，喘不过气来。
她突然发觉自己从未懂过顾北彦，不仅不懂当初为何他要那般做，也不懂为何在自己说出那般无情的话后，他依旧不管不顾，甚至于豁出自己的性命。
临止对顾北彦几乎到了惟命是从的地步，即便对风九歌再不满，再如何不情愿，他也只能放下手中的剑，目光充斥着恨意看向风九歌，直至她提步往里走。
管家听到打斗声便匆匆赶来，只见到风九歌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又见临止一脸要吃人的模样。心中揣测几番，“临侍卫，这是……”
方才他是看到风九歌了么？
“无事。”临止语调阴冷，收回射向屋内的目光，将剑收入鞘。
没有一剑杀了风九歌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而并非他手软。临止莫名有种预感，自家王爷早晚会折在这个女人身上！
“是。”管家唯唯诺诺地答应着退下。
风九歌往日住过檀王府，却鲜少来顾北彦屋内。而唯一屈指可数的几次，也不过是为了执行命令，她是目的不纯地接近顾北彦，却没曾想最后顾北彦竟走进了她心中。
果然是世事难料，造化弄人啊。
其实她也不确定，今日如若不是临止，顾北彦是否还会让自己入内。他是该恨自己的，而自己也不该那般恬不知耻地来找他。
顾北彦的屋内陈设一如他的脾性，简洁利落到完美，还暗暗有几分冷意，而自她入屋，顷刻席卷鼻翼的，是浓烈的白檀气味。
她记得有一回顾北彦提过，熏香浓烈不过是为了掩下血腥，让敌手不易发觉自己是否负伤，从而让敌方忌惮于她，而他始终着的一身玄色蟒纹长袍，亦是同样道理。
熏香浓烈，让她无法睁眼，而正当她用手捂住鼻翼时，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挑开帐曼，随后顾北彦一张俊美无边的脸映入眼帘，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的面色带着几分苍白无力，虚弱不已。
而风九歌的目光，在触及顾北彦时，骤然冰冷下来。
是何人说檀王无法下榻，那此番完完整整站在她面前的又是何人？
风九歌下意识地转身便要走，她还是太傻，连顾北彦是否负伤，是否严重到无法下榻都不知晓。就是因为担心他，担心到坐立不安，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冒着被临止一剑毙命的可能，一定要进来看一眼。
结果呢，她这般担心不顾一切地进来只为看他一眼，谁料顾北彦压根就没有传言说得那般严重，一个两个在她面前提顾北彦境况不好便也罢了，亏得她听了容羽一番话便不顾一切地过来！
就在风九歌负气要一走了之时，身子被人从后抱住，顾北彦身上的气息，夹杂着血腥一道侵入鼻翼。
“放开。”顾北彦分明知道她最恨欺骗与背叛，可他还是做了。檀王病中的消息，不是何人都有胆子就敢往外传的。除了顾北彦授意，这则消息不可能传得这般快。
他对外宣称病重，让洛樾笙对他放下戒心，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既然无法打消洛樾笙的猜忌，他做这番举措的原因便也只有让身为风氏子女的自己看了。
他是笃定了自己会心软，会想要来寻个说法才会这般做！
“不放，九九，本王说过不会放开你的手。”顾北彦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像是铁骨铮铮，烙印在她心中。
风九歌挣扎几番不成，索性也就放弃。如若同顾北彦硬来，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呵，檀王是否也说过，不会欺瞒我任何事？”风九歌讽刺不过地反唇相讥。
她对顾北彦是动心，可在一开始便已表明自己的立场，她不喜被人欺瞒，最恨旁人背叛，如若顾北彦负了她，便是生生世世纠缠不休，她都再所不惜。
顾北彦隐瞒她所有事并非是为了她好，她想要的再简单不过，两个人交心即可，无需掩饰，无需隐藏，纯粹地相知相伴即可。
“本王从未骗过你什么。”顾北彦开口，声音格外喑哑，像打磨过的沙砾，干涩到乏味。
风九歌是背着他的，自然看不到方才他眼中转瞬即逝的凝红。
“从未？檀王这般自信？”风九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顾北彦可以说从未欺瞒过她什么，那么之前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他都可以否认到底么？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何故要欺瞒她一个小人物，不仅是降低了他的身份，也是顾北彦这种性子做不出来的事。
此刻的风九歌，浑身竖起尖锐的刺端，让人无法靠近。而一贯知晓风九歌这般洒脱的性子，也见过她咄咄逼人的样子，可顾北彦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风九歌太过芒冷。
“九九，你一定要这样同我说话么？”在风九歌面前，他的这层王爷身份压根算不得什么。
他就像是走投无路的人，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应对，对风九歌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不过月余未见，风九歌的变化堪堪比惊天动地，她口中说得与厉声质问当年之事，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再见风九歌时她早已忘却原先的记忆，索性那些记忆留着于她也无用，忘了也好。于是顾北彦也从未想过让风九歌回想起过往的事儿，最后的回忆也不过是她提起的。
风九歌顿时如同失语之人，嗓子干涩到连发声都觉得困难。
是啊，她不该用这种语气同顾北彦说话的，他是谁啊，是楚洛赫赫有名的檀王，是权倾朝野的王爷，是早有异心暗地养精蓄锐的谋士，她如何能同顾北彦硬碰硬啊，早该迁就着他不是么。
风九歌自嘲一番，“是啊，王爷千金贵体，臣女是不该冒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