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赶尽杀绝

她给自己做过太多的心理建设,也设想过会与顾北彦在何时何地相见。

不仅是对洛樾笙有无数的话说,她也有好多话要问顾北彦。

可是话到嘴边,风九歌便是犹豫了。

在她恢复记忆之后,顾北彦并不知晓,可他们之间又隔了一道坎,越不过去。

洛樾笙见风九歌这副模样,便知晓自己猜对了。果然,看似形影不离的两人之间,早已出现了裂缝。也是,檀王前往边地却并未救下风书屿,这种差错是顾北彦从不会犯下的。

檀王师承玄派,一身武技超群,屡建战功,替他扫清了诸多障碍。单凭他的武功,那帮乱敏根本奈何不了他,即便他笃定风书屿是有去无回,也再怎么着顾北彦也会干涉。

风书屿丧命,顾北彦在此时回京,那风九歌对于一个间接杀害自己亲人,又深爱着的男人会做出如何反应,他倒是很好奇。

“陛下,臣女还有一个请求。”风九歌垂眸许久,直至再抬头,眼底一片清寒。

洛樾笙突地起了兴致,疑声问道,“郡主请讲。”他倒委实好奇风九歌在此时能说出什么话来。

殿中森然,金砖玉瓦,绚丽的琉璃瓦光彩夺目,无不让人惊叹。可在熠熠生辉的皇宫大殿,一身素白衣裳的女子直立,瘦弱身躯中却蕴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而她的话,愈发的掷地有声。

“臣女愿自行与檀王解除婚约,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毫无犹豫,毫无留恋,风九歌便这样一身孤寒地站着,全然没有方才的慌乱。

再如何猜测揣度都料不到风九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知道与顾北彦解除婚约会引力多大非议,更何况还是在此时风氏动**不安,内忧外患之际。风氏若是少了檀王这个靠山,将来之路有多难走。

并且自古一纸婚约,定下即不再改变,更何况这婚还是自己赐的。君王一诺千金,风九歌此举无疑是在藐视皇权!

“郡主可是想清楚了,婚约并非儿戏,更何况这婚还是朕亲自下旨。郡主此举,将朕的威严置于何地?”洛樾笙好以暇接地看向殿中女子。

他对风九歌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都道檀王与郡主两情相悦,实乃天作之合传为佳话。风九歌对顾北彦是否无情旁人一眼便知。怎料她竟能面不改色,毫不犹豫便脱口而出解除婚约四字。

“陛下可愿听臣女一言?”知道洛樾笙并不信自己的话,风九歌也不急,而是缓缓道来。

“愿闻其详。”洛樾笙颔首,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风九歌并非是因一时冲动才提的解除婚约,确确实实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现下唯一能够破解这局势又能帮她赢取洛樾笙信任的办法,便只剩解除与顾北彦的婚约了。

洛樾笙最大的顾虑,不过也是顾北彦。只有风氏彻彻底底与檀王府摘清关系,划清界限,那些问题便都迎刃而解。

“兄长在外遇难,檀王置之不理。风氏受挫,势气大减,而我身为风氏子女,是该与风氏同进退共患难。即便顾北彦不是直接导致兄长遇难的缘由,可也令我对檀王心灰意冷。陛下不信臣女,是因为先前臣女与檀王爱得正是浓烈之时。可今非昔比,顾北彦与风九歌之间,只有不共戴天的仇与誓不罢休的恨!”

“当然,臣女知道陛下有心除掉风氏,可风氏自宁国时就相助平叛,是楚洛的功臣。陛下对老臣可以猜测,可以怀疑,却不能废弃。不然不仅是寒了风氏的心,也是寒了无数为楚洛打下江山,为陛下出生入死的老臣之心。”

洛樾笙作为君王可以不信任何人,也可对任何臣子存揣度之心。可作为开国就替洛樾笙出生入死,开疆拓土的风氏,这又是极不应该的。

“陛下忌惮风氏,无疑是认为风氏会相助檀王。与其夜长梦多,养虎为患,倒不如斩草除根,快刀斩麻。臣女此番分析,可是有错?”

洛樾笙微愕,随后一声爽朗笑声自肺腑而出。他在笑,却莫名有种危险意味。

他可算是听出风九歌话中的意思了。她无非就在指桑骂槐,讽刺他不分忠良,白白打压了一个风氏,寒了数位老臣的心。

毫无疑问,风九歌的话一语中的。风氏自他登基便一直辅佐于他,是功臣。而风书屿更是忠臣之后,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对风氏下手。可就因为他的防备之心,让楚洛折损了一名大将,彻底让风氏没落,风九歌如今撑起的,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着的风氏。

“不错。”他是君王,可以随意定人生死,掌人命数。

不仅是风氏,但凡对他有不臣之心,无论是谁都逃脱不了一死的下场。

“故此陛下与臣女现下的目标一致,都是檀王。只要风氏与檀王府脱离关系,只要臣女对陛下表明忠心,陛下是否可以暂缓疑心风氏的心思?”风九歌说得面不改色。

谈话至此,风九歌的意图已经表露得很清楚了。

她很顾北彦,故此要与他解除婚约。她要救风氏,因此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

他原先还在烦扰着该如何利用风九歌去打压顾北彦。这回风九歌便给了他一个现成的时机。

顾北彦在意风九歌,甚至到了甘愿为她豁出性命的地步。如若这最深的一刀是由风九歌来捅,怕是用痛不欲生都无法形容那种感触罢。

洛樾笙想着,不自觉便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容。他很是满意风九歌的举动。这个点子能被风九歌献出,倒是省了他不少事儿。

将风氏重新纳入掌控之中,让风九歌为他所用,除掉顾北彦便不是难事。

“郡主,朕从未想过灭亡风氏,是你多虑了。”小惩大诫,以儆效尤。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没必要对风氏赶尽杀绝。

更何况他对风九歌,至始至终都是不舍的。

不过照今日这局势来看,风九歌在朝堂上的远见卓识,倒是比风书屿高出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