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亦乐乎

洛七染向来心直口快,但这说得也的确是实话。比起那些浓妆艳抹的一众姐妹,她算是一股清流。她自认容貌不输于这些姐妹,只是平日疲懒些,无心梳妆打扮,再者性子跳脱,也拘不起这些礼来。

只是这洛七爷的性子倒是对了她的胃口,怕是这鲜艳的皮囊下也藏着一颗黑心。言语过招,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这一众姐妹气得有苦难言,有口难开。沈安歌心底那叫个痛快畅意。

心底舒坦了,自然也顺着沈四海的指示,面上格外敬重。

沈安歌顺着自家爹爹的指引,到了风九歌面前。即便是再见风九歌,她依旧被她的容貌震住,敢问世间有几位女子能同风九歌这般,融合清冷、孤傲、卑睨、风华同淡薄,矜贵同典雅于一身。

她不过是端坐在那儿,便已是耀眼夺目,刹那让旁人失了颜色。

她微微款身,却察觉到身上落了另一道目光,偏过脸看去,只见风九歌身旁,坐着另一位容貌并不逊色于她的女子,面庞生冷,周身散发的气质令人如履薄冰。

“这位是笙皇亲封的覃郡主,风少将军的胞妹。”沈安歌才刚将目光从夏葵身上收回,便听自己爹爹介绍着。

饶是沈安歌,一早便知晓风九歌并非是寻常大户人家中人,可到底还是被她真实身份惊愕住。也对,只有这郡主尊荣,华贵福祉才能同风九歌相配,她卓然如同冰山雪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对风九歌,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敬仰之心,沈安歌行礼比方才所有人都认真。对上风九歌那双清澈不见瑕疵的双眸,她清浅淡笑。

风九歌微侧着身,白如葱蒜的指腹慢慢摩挲杯壁,接过沈安歌的行礼后,便开始品鉴这茶道来。

虽说也是好茶,可到底同她亲手制造的差了些,欠些火候,不够甘冽。

“这位是夏府的二小姐,当朝夏相之女,绾后的胞妹。”可能是平日也受了夏相的扶持,沈四海在介绍夏葵时说得格外郑重。如若不是当着顾北彦的面,下跪行礼也是次要。

这女子定不是个好相处之人,从方才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便可瞧出,非池中之物,怕也不是个安分的。

沈安歌便是如此,一眼瞧人,如若合不上她的眼缘,便将就敷衍会,如若再不然,便直接扯破了脸皮,也落个清净。而今夏葵远道而来,又是贵客,她纵使再不喜,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欠身拜会后,没等夏葵反应,她便径直走向对侧的交椅旁,准备坐下。

这人前人后的面子她都给足了沈四海,交际手段也拿捏得颇好。沈府的一众子女方才被洛七染那般说,心底也憋着气,可到底他是七王爷,平白受了侮骂也只能搁在心底。如今看着沈安歌一脸春风得意地走来,双双眼眸便似鹰狼般巴不得将她吞入腹中。

瞧瞧他们这巴不得吞了自己的样子,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她沈安歌也会压在他们头上吧,他们认为的庶女,那般卑微如尘埃的人,竟然也会摇身一变,容光焕发非常,还得了王爷的青睐。

沈安歌坐到了边上,对面便是风书屿,她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娇俏又不失灵动。

这确是个特别的存在。

沈安歌性子直朗,却也懂得察言观色,不过一个庶女,却能在此地大放异彩,人前人后做足了礼仪,可见也并非不谙世故,到底还是挺通透的一人。

“沈大人,本王此番前来不过是替陛下平叛,如今余党已剿,本王也该回程。”顾北彦修长的指捏在杯沿,姿态恣意,不紧不慢。

沈四海又怎会听不出檀王这话中的含义。

不过是在责备他迟迟未拜见,昨日又挑着时辰将他们请过来,这般搪塞失礼,却不是一介官员能做的事。

檀王的话音刚落,宽敞的主屋便陷入剑拔弩张的氛围,连沈安歌都察觉到不对,抬起清亮的眸朝上座的顾北彦看去。

这是在怪他们沈府失了礼数么?

到底是檀王,再稀松平常的话说出都带着尽数威慑。沈四海只觉得周身压迫,从交椅上起身,忙行礼赔罪,“是下官的疏忽,耽搁了王爷的行程,下官有罪。”

不愧是在爬至兵部侍郎的人,比起那萎缩怯弱的知府来,沈四海倒还真是‘临危不惧’。

风九歌在下头坐着,却并没有想参与进这场你来我往的谋算中。她白如葱蒜的指腹慢慢摩挲着杯壁,想着这茶杯做工还是欠了些火候,茶也没有她煮得甘冽。

“沈大人为皇兄效力,从京城中赶来实属不易,檀王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沈大人可别会错了意。”洛七染摇着折扇,脸上分明是笑意,可眼底却清寒一片。

都说洛七爷是笑面虎,如今一见倒还真如传闻所言。

明面上是替自己开脱,可背地却也在警醒他不该忘了身份。

笙皇的手足兄弟,到底都不是好对的人。

“是,是。”原先还能沉稳如旧的沈四海,此番也是被警醒得额冒虚汗。

沈府子女个个提心吊胆,唯恐自己有个不慎,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至于沈安歌,看着自家爹爹被‘威胁’得大气都不能喘一分的场面,十分厚道地吃了口方桌上搁置的小食。

她被婢女梳洗装扮后连早膳都没用,这会儿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有食物能吃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可沈安歌也是顾及着礼仪规矩,吃得格外小心谨慎,那可叫个慢条斯理。

那些个沈府子女瞧沈安歌在旁吃得不亦乐乎,气得眼都红了。

这贱蹄子究竟拎不拎得清此刻是何境地,竟还能吃得格外欢快。

沈安歌胃口好,细嚼慢咽也吃下了一块糕点,待她还想伸手再去拿一块时,刚伸出的手却被一旁的长姐猛地一拍,力道大得不过片刻白皙的手背便起了一层红块。

而这声响在本就沉寂的屋内,显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