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星的一天有三十六个小时,黑夜的时间也比地球上要长很多。白俊收功回神的时候离天亮还有近四个小时,他离开房间,想换班让银星熠也练一会儿功。

刚刚来到厅堂,白俊就愣住了。银星熠没有像前几天一样在研究蜃楼星上的东西,也没有在看蜃楼星的各种书籍,而是坐在桌子前,拿着他新买的那本棋谱,居然也在对着棋盘打谱。银星熠虽然会下围棋,但并不是很喜欢,再加上他记忆力惊人,任何东西都是过目不忘,即便是要研究棋谱,也不需要打谱,只需要看看棋书上的棋谱就能记在脑子里了。

白俊疑惑地在银星熠的对面坐下,一看棋盘上的棋子,就更是诧异,原来银星熠并没有按照棋谱上在下棋,而且棋盘上的黑棋几乎被白棋团团围住,只在一个边角还有一些变化,否则这局棋就完全没有任何再下下去的必要。

银星熠看白俊一眼,指着棋盘笑道:“白大哥,你的围棋比我下得好多了,帮我看看,黑棋要如何才能脱困?”

白俊和银星熠多年老友,立刻知道银星熠是话中有话,却还是没有明白银星熠的意思,凑上去仔细看看棋盘,皱眉道:“现在的形势对黑棋十分不利,要脱困可难了!”

银星熠微笑道:“脱困当然难,却也不是没办法。”边说边在边角连冲几子,竟然被黑棋冲出来,“白大哥,你说这里的人是不是很有意思,竟然弄出这样一局死中求活的棋来。要围也不围得彻底一些。”

白俊不禁又是一愣,难道银星熠在说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可他为什么说得如此含蓄,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立刻利用天眼通将四周的环境察看一番,并没有任何发现,心中万分迷惑,小心地利用他心通对银星熠道:“星熠,你说得明白一些,谁被包围了?”

银星熠松一口气,推开棋盘,靠在椅子背上,低声道:“白大哥看清楚了,周围没有人在监视我们?”

白俊大吃一惊道:“我没有在周围发现有人。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天眼通比我高明那么多,为何还要问我?”原来羊崴离开以后,想到两人如果没功力就无法逃走,根本就不用派人监视,要是他们功力还在,却根本就无法监视住他们,还会打草惊蛇,没有转圜余地,所以就没有派人来。

银星熠轻描淡写地缓缓道:“我的功力没了。不要说天眼通,就是传音也不可能办到了。羊崴拿来的咖啡有毒,幸好你一口也没有喝。”

白俊知道银星熠根本不惧一般毒药,能让他中毒的药物肯定非同小可,骇然色变,过来拉着银星熠就朝外面走,道:“那你怎么不赶快来通知我,还有心思在这里摆弄围棋?我现在就带你离开。然后我先去凤凰城把解药给你偷出来。等你恢复功力后,再来找羊崴算账不迟。”

银星熠被白俊拉得离开椅子,用力挣扎一下,却没有挣开白俊,没好气地叫道:“白大哥,你知道我现在没你厉害,好歹也给我留一点面子好不好?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白俊原本就没用多少力气,见银星熠竟然如此虚弱,极是震惊,听了他的话,却是啼笑皆非,放开他道:“你现在弄成这样,不赶快离开,难道要等着一会儿天亮的时候,羊崴来收拾你么?”

银星熠又在椅子坐下,自己揉着手腕,埋怨道:“我一夜没有睡觉,又没有吃东西,本来就又累又饿。你以为我还和从前一样么?你也真是狠心!你看,手腕都被你弄肿了!”

银星熠的手腕上果然有几个指痕,但离肿还差得远呢。白俊又好气又好笑又吃惊又有些心疼,拉过银星熠的手腕来,帮他揉着。摇头道:“我给你赔礼行了吧?我记得我们还有几个苹果的,你为何没有吃?快说说你为什么不肯离开?”

银星熠摇头道:“我怕有人在监视我们,没敢吃。”接着不满意地嘟囔道:“白大哥,你用点真气不行么?这样有什么用?”

白俊拉着银星熠的手腕忘记动作,倒抽一口凉气,看着银星熠,喃喃道:“星熠,你对真气都没有一点感觉了?”

银星熠也是一愣,神色凝重地摇摇头,缓缓道:“原来咖啡中的药力是缓慢释放的。我说羊崴怎么当时不动手。我还以为能让你帮我驱毒呢。想不到这咖啡这么毒。他们的手段真好,我开始还检查过咖啡的。”他对白俊的真气没有一点感觉,就说明白俊的真气对他不起一点作用,自然也不可能靠白俊为他驱毒。

白俊焦急地又站起来,道:“那你还不赶快逃走?”

银星熠再摇摇头,低声道:“白大哥,你先别着急。听我说,我们是不能逃走的,所以我才要摆弄围棋。”

白俊又坐下来,皱眉问:“为什么这样说?你又发现什么?”

银星熠可能实在是饿了,起身将所有的苹果都拿过来,边吃边道:“昨天晚上,我发现自己中毒以后,就想到温敏和可欣他们说不定也有危险。谁知道刚刚想到温敏,就收到温敏的思维传感。原来他们四人昨天被贝贝引诱着成为俘虏,目前正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那空间似乎还在移动,但因为没有窗子,他们无法肯定。好在温敏说他们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白俊又是一惊,立刻开始拨打石可欣的手机号码,急道:“那可欣他们呢?现在怎么样了?”

银星熠不满意地道:“白大哥,我们现在能不能脱险,全要靠你,你镇静一些。很明显,我们的手机早就失灵了。你连这都想不到?我没办法和可欣建立思维感应,她和米船长的情况要靠你来了解。”

白俊一醒,也平静下来,立刻明白银星熠的意思:“你是说我们一到,蜃人就知道了,也有了周密的布置,等各方面都准备好了才一起动手的?”

银星熠点点头:“所以我们不能离开。我们早就被监视了。你带着我又没有飞船,能逃到什么地方去?温敏他们四个现在全部都落入蜃人手中;石可欣他们的情况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我们也落如他们的手中,就算是全军覆没,很难有再翻身的机会。好在我虽然中毒了,但你没有,我们还是有本钱和他们周旋的。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经中毒,而且还要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伤害温敏他们。”

白俊看银星熠一眼,皱眉道:“可是以你目前的状况,很难瞒得过人的。”

银星熠将吃剩的苹果核随手扔到桌子上,淡然道:“瞒得过瞒不过都不能让他们有发现。白大哥,如果你带着我一逃,就等于是告诉他们我中毒了。就算是我们最后能逃掉,温敏和可欣他们一定很危险。你不要忘记,以前来这里的地球人可是一个也没有回去。贝贝既然能让温敏他们上当,他的话就不能全信了。再说他也没有来过蜃楼星,很可能他也不知道实际的情况。”

白俊摇头道:“可是星熠,羊崴昨天是看着你喝过咖啡才走的!”

银星熠豪气不减,挑眉傲然道:“那又怎样?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明白他们蜃人,他就那么有把握了解我?很可能我喝了咖啡还是没事呢!”

白俊叹息道:“星熠,没用的,羊崴说天亮要开车来接我们去凤凰城。他来了以后,随便试一试你,你不就露馅儿了?”

银星熠胸有成竹地微笑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在发现自己中毒以后就试验过了,我吸收掌力的能力还没有丢。等羊崴来的时候,你陪我演一场戏给他看,即便是被他发现我很虚弱,他也会以为我是在故布疑阵,从而摸不清我们的虚实。”

白俊环顾一下屋子,立刻判断出能供银星熠试验的只能是电能,忍不住瞪他一眼:“你试过了?你是怎么试的!”

银星熠当然知道白俊在想什么,讨好地笑道:“白大哥,你别担心,我没有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不过是用一根导线试一试我还能不能吸收电能。你放心,我懂得安全操作规程的,先是用手背去接触导线的,即便是我无法吸收电能,最多也就是被电弹开,不会握住电线被电击伤的。”

白俊实在是不知道说银星熠什么好,摇摇头道:“你啊!”

银星熠嘿嘿一笑,岔开道:“白大哥,现在也快天亮了,你先试一试看能不能感应道可欣的消息,然后我们再商量一下等羊崴来了该怎么做。”

白俊点点头,坐在一边,刚进入冥想状态,心中立刻就想起石可欣的声音:“白俊,你在哪里,应济被他们抓走了,你快来救我们啊!”

白俊正想问清楚一点,石可欣的声音突然又没有了。白俊忙对一边的银星熠道:“可欣说邰应济被抓走了,但我还没来得及问她什么,感应就中断了。”

银星熠沉吟道:“你也能这么快就与可欣建立感应,只说明可欣一直是呼唤你,可这呼唤突然又中断了,不是他们现在又遇险了就是可欣呼唤累了。她说邰应济被抓走了,也就是说她和米船长、秋山暂时还没有被抓住。我们现在肯定无法去找他们。白大哥,你再感应一下,把我们的位置告诉他们,让他们来找我们。”

这次白俊费去不少时间才又感应到石可欣的声音,原来他们果然是又遇险了。

他们在山林中没躲多久,常秋华就又找到他们的位置,带着不少人来追捕他们。白俊和石可欣一样很奇怪他们为何能一再被常秋华轻易找到,不禁又想到他和银星熠从前的推断,在他们内部不是有奸细,就是有人的脑电波很容易被蜃人捕捉到。于是白俊在告诉石可欣地址以后,还特别嘱咐他们要分开行动,每个人选一条路线过来汇合。

羊崴回去后就服下解药,恢复了自己的功力。他很担心,一大早就带着四名手下驱车来到银星熠和白俊的临时寓所外。他对咖啡的功效也的确是像银星熠推断的那样,并没有十分把握,所以他离着老远就把汽车停下来,自己悄悄走上前去,扒着门缝,利用法术,偷窥银星熠和白俊的动静。

就见银星熠和白俊一点也不像是中毒的样子,两人都悠闲得很。白俊在弹琴,而银星熠正在拿着一本棋书,自己和自己下围棋。

银星熠显然是遇见什么难题,眉头都快打结了,忽然对着白俊大声吼道:“白大哥,你别弹了好不好?搅得人心里乱糟糟的。快来帮我看看,这一片黑子要怎么才能活。”

白俊大约正弹得高兴,理都没理银星熠。银星熠的脾气便上来了,抓起一颗棋子,带着呼呼风声朝白俊打过去。

白俊伸手很勉强才接住棋子,也生气了,大声道:“星熠,你用那么大的力气干什么?你会打,难道我不会打么?”抬手就射出一道黄芒去攻击银星熠。

银星熠像个没事人似的任由黄芒打中自己,不满意地嚷道:“白大哥,你比我的力气还用得大呢!”抬手正要回敬白俊,忽然又放下手,笑道:“白大哥,我们谁也别闹了,赶快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的客人已经到了。”

偷窥的羊崴不知道棋子根本就是白俊利用御物术控制的,而他的那道黄芒看着吓人,但只含有一种劲力,根本不会对银星熠有威胁,本来就是做给他看的,不免大吃一惊,对银星熠是不是中毒更加不敢肯定。

羊崴听过银星熠的话,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回头对四个手下道:“银星熠和白俊都是我们的客人,你们见着他们要恭敬一些。”这是他们早就约定好的暗语。他们本来是准备刺杀银星熠和白俊的,这样说就是告诉四人银星熠和白俊没中毒,刺杀行动取消了。

羊崴刚刚说完,寓所的门就开了,银星熠和白俊同时出现在门口。还没等羊崴安排好手下,银星熠就冷冷地道:“羊崴,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情分上,我有话要问你。但你自己进来就可以了,其他人请恕我们不敢接待。”

羊崴一惊,见一贯笑眯眯的白俊也紧绷着脸,猜测是咖啡的事情被发现了,银星熠和白俊这是要找自己算账,吩咐四人几句,自己硬着头皮进入四合院,看着银星熠和白俊苦笑道:“星熠、白俊,我这也是没办法了!”

却不知银星熠也是捏着一把冷汗,一来人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绽,二来他的作风素来强硬,表现得太软弱只能是让人起疑,不得已才不敢让那四人也进来的。见羊崴没有怀疑,暗中松一口气,淡淡道:“进去再说。”

羊崴不敢多说,进屋后心怀忐忑地刚刚坐下,白俊就用他带来的咖啡给他冲了浓浓的一杯端过来,重重地放在羊崴的面前,冷冷地道:“这是你自己昨天带来的咖啡,我们是不敢再享用,还是请你自己喝吧!”

羊崴看一看银星熠的脸色,发现他一点表情也没有,重重地长叹一声,端起杯子正要喝,忽然见银星熠一抬手,伸出食指射出一道气劲,顿时将咖啡杯射得粉碎,黑色的咖啡溅了羊崴一身。羊崴一愣,抬头看着银星熠。

银星熠根本不敢让羊崴在屋子里多停留,淡淡道:“我本来想好好问问你的,见你的态度还算好,就不和你计较。算了!你就是喝下咖啡,回去不过吃一颗解药便又没事了,也不用你喝了。回去告诉你们的长老,我和白大哥都不去凤凰城了,更不会对你们做什么。我们只是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等米船长他们完成任务,我们就要回去了。”

羊崴一愣,心情复杂地叹息一声,起身抱拳一礼,正要离开,银星熠站起来道:“羊崴,你是知道我脾气的,这一次我们不计较,不表示下一次我们还是不计较。我们住在这里,不希望再有人来打扰。还有,你们对米船长他们也要客气一些,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对米船长他们做了什么,我不说,你也能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羊崴心中一惊,迟疑道:“那我以后来找你们可不可以。”

白俊心中叫苦,面上微笑道:“你如果是来交朋友的,我们当然欢迎;如果是有其他的目的,我看你还是不要来了,免得日后让人说我们没有义气。”

羊崴连忙赔笑道:“我当然是来交朋友的。”

送走羊崴以后,白俊先警惕地观察一下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人以后,才来到银星熠身边,帮他把手上绑着的一个小型激光手枪给解下来。这是银星熠刚到这里的时候,想看看这里的武器与地球的有什么不同,好奇弄来的。当时看过以后就随手丢在一边,没想到还派上大用场,今天又重新找出来吓唬人。他刚才射烂咖啡杯的气劲就是这把手枪发射的激光,却是靠白俊的隐形术隐藏起来的。

白俊解下激光手枪放在桌子上,摇头苦笑道:“星熠,你后面说的那几句话太重了,羊崴他们已经抓住温敏他们,和我们一样是骑虎难下,不可能就此放着我们不管的,一定很快就会来找我们。这次算是勉强过关了,可是下次要如何才能过关?”

银星熠也苦笑道:“白大哥,你想一想,要是我的功力还在,肯定是会那样说的。其实就算是羊崴一直不来,我们也瞒不了他们多久。只要是可欣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到达这里,我们就没办法再装着对其他人的情况一无所知的样子。”

白俊沉吟道:“我还是主张先离开这里。既然真气对你现在全无效果,我们就只能是试试药物。凤凰城我们也找不到地方,不可能在羊崴那里得到解药。可是继续住在这里,不管我们是去偷还是去买,只要我们接到解毒的药物,羊崴他们肯定会起疑心的,不离开这里,你根本就没办法恢复。”

银星熠还是摇头道:“你虽然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但我敢肯定他们依然在监视我们。我怕我们离开,羊崴他们就以为我们是去找船长他们,反会逼得他们全力来对付我们。”

白俊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要怎么办?”

银星熠淡然笑道:“暂时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什么也不做。”起身拍拍白俊的肩头道,“我现在没什么体力,实在是感觉很累,要回房间去休息一下。你在这里画一画画,下一下棋,弹一弹琴,或者找两本他们这里的医书研究一下。我前天买了很多回来,都在书房里。对了,你还要记得给我放一放哨。还有,给我弄一些吃的回来。我好象又饿了。”说完就扔下白俊回房间了。

白俊也没有出去,直接运用搬运法给银星熠弄回一些糕点作为食物。他没心思画画下棋弹琴,注意到银星熠回房以后很快就进入梦乡,自己来到书房研究蜃楼星的医书。心存万一,奢望能找出给银星熠解毒的方法。银星熠买书的时候就筛选过,买来的全部都是这里蜃人的著作,其中有一本是专门论述地球上的中草药来到蜃楼星以后药性变化的。白俊很快就被吸引住,但他还是没有忘记时时看看周围的情况,也看看银星熠的情况。

四周一直很安静,白俊也没有任何发现,但他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忽然,他听见银星熠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我无聊得要靠睡觉来打发时间,能有人来陪我玩玩实在是太好了!”

白俊大吃一惊,施展身法,丢下书本就朝银星熠的房间射过去。银星熠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直接穿过墙壁到达房间中,就见银星熠嘴角挂着一个淡淡的笑意,正缓缓地从**坐起来。

白俊并没有看出房间中有任何异常,但他还是拿出折扇,轻轻地摇着来到床边,将银星熠又按下去,轻松地笑道:“星熠,你还是接着睡你的觉吧。不能总是让你出风头,这回说什么也该让我解解馋了。”

银星熠顺势躺回**,摇头笑道:“说不过你,白大哥。那你和床头的那人到外面的院子中去打,不要吵着我。我房间中的东西也不太结实,弄坏了又没人陪。”

白俊努力看一看床头,还是没有看见什么,但他非常信任银星熠,依然对着床头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床头突然出现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目瞪口呆地看着银星熠和白俊,僵硬地笑着道:“我只是来和你们交朋友的,不是来打架的。”

银星熠闭上眼睛,不耐烦地挥挥手:“这样交朋友的倒是少见!白大哥,要么你就把他让给我,要么你就带他去外面说。”

白俊微笑道:“请吧!老先生。外面院子中的樱花正开得热闹,我们就去树下切磋一下如何?”

老者看一眼似乎是又睡着了的银星熠,无力地苦笑道:“我真是来交朋友的。”终于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