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终于要回来了

左睿也并未想过要改变什么,他只是想把桑梓山开发出来。这几天,他把桑梓山好好研究了一下。虽然不可能走遍每一个角落,但对这座山心里已经有了数。

左纪爱的想法是对的,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战略眼光。除了优美的风景和当地的土特产,左睿更看重山那座已经破落的书院。那座书院在半山腰的一个平台上,面积很大,围墙已经倒塌,除了断壁残垣和古老的字迹,建筑已经掩在荒草之。

站在没落的书院前,左睿亲身体味着历史的沧桑与脉动,想把桑梓山开发好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古明生看了一眼有些走神的左睿,说:“这件事情?不太好运作,不管哪套方案,上面都不会轻易答应。所以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弄得成更好,如果弄不成的话,也别往心里去。”

左睿点点头,轻声说道:“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还是坚持要把这件事情做下去,桑梓山的开发正在做前期。等把这几个项目运作下来,再加上这条高公路,桑梓镇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古明生当然知道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这个愿望的背后,付出的必定是艰辛的努力。看着左睿年轻的面孔,古明生笑着说:“你的这个想法很有远见,如果能把桑梓山的开发融入旅游,肯定会取得明显的成效,这个县委一班人是看好的,也是支持的。但这里面肯定会遇到不少问题,也希望你能正视这些问题。我只能给你政策、给你支持,具体的问题还得你自己去解决。”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左睿要是再不明白弦外之音,那他未免太被动了。虽然早就估计到这里面会困难重重,但是他还没真没想到会困难到这种地步,古明生虽然表面上支持他,但是从他的话里面,他就听出了对这个项目的不认可。

在古明生看来,搞旅游只是打擦边球,真正的经济发展,靠旅游是无法拉动的,如果不上几个大型的工业项目,经济基础肯定打不起来,就业也会受到影响。单凭一个小小的旅游开发项目,能够实现财政翻番、群众增收?在他看来,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县域经济要发展,非得上几个大型钢铁企业,才能够带来税收。没有资源,没有便利的交通条件,不靠山不沿海,凭什么发展地方经济?

“还有一件事情,我大伯近期可能要回来。”左睿临走前,微笑着对古明生说。

古明生一愣,左睿的大伯,那不就是那位从卢城走出去的大人物吗?赶紧笑着问:“左老要回来,时间确定了吗?”

“具体行程还没有定,不过也就在这十天半个月的吧!”左睿心想,大伯这杆大旗,不用白不用,只要能办成事情,现成的人际关系资源,为什么不能利用呢!

左睿走了,古明生的心却平静不下来。他太清楚了,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左天胜回来,肯定会有许多陪同人员,省市领导必然在场。早就听说市委要调整干部,空出来的那个副市长的缺儿,已经达一年之久,他们几个县委书记和市各大局的一把手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个职位,一年多了,形势一直不明朗。

虽然左睿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能体会到,左睿在左天胜心目的地位。李福森把事情说了以后,古明生对地方志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很不满意,这么重要的关系,居然没有人向他提起过。他太清楚左天胜在军队系统的地位了。虽然早在八零年代就已经退休,但左天胜的人脉关系还在,特别是那几个孩子,谁能保证他的孩子们没有人会走到权力核心层呢?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能把扎耳朵眼儿的工作放到上轿以前。古明生看着窗外蓝灿灿的天空,轻轻笑出了声。看来,这个小子是自己的福星也说不定。

左天胜回来,自己可以抱更粗的大腿了。当官就得学会抱大腿,当然,抱大腿还得看什么腿型,罗圈儿腿、X型腿什么的还是不要抱的好,要抱就得抱笔直的、溜光的、外型好又有内涵的腿。比如左天胜,把老爷子伺候好了,只要他一句话,自己是不是可以更上层楼?

左睿刚刚接到左纪爱的电话,说是老爷子已经做好了各项准备,马上就要启程。本来他不想告诉古明生,但看到古明生的样子,他觉得应该再下一剂猛药,让他更加重视自己的提议。背靠大树好乘凉,做坏事打大伯的旗号不行,但要是为民谋福祉的事情,为什么不拿来打呢?

匆匆回到家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父亲一脸惊讶,随即落下泪来。左睿理解父亲,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念念不忘这个漂泊在外的大哥,可是因为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大伯一直不肯回来。人为地制造了一道屏障,把两家隔离开来。

李福森在建安为官多年,也不曾听岳父提起过。如果不是前年住院,左老危在旦夕,恐怕这老爷子还不肯说呢。幸好他身体底子好,闯过了那道鬼门关。在交待临终遗言的时候,迷迷糊糊间把他自己多年的夙愿说了出来,儿女们这才知道,老父亲原来一直把家乡装在了心里。

“你大伯啊,终于要回来了!”父亲泪流满面,转过身面对墙壁,耸动的双肩证明他激荡的心潮。

父亲激动不已,左睿倒是可以理解,母亲的表现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听到这个消息以后,母亲叹了口气,眼角泛着晶莹,默默地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那棵粗大的黑枣树下,一只手拄着树干,面朝院门,左睿以为她也在哭,谁知走过去以后,却见母亲目光清明得狠,一滴眼泪也没有。

“妈,我饿了,我想吃饺子。”左睿轻声说道。

“我这就做饭去!你这孩子呀,干啥要答应你大伯他们?他们不回来才好呢。”

左睿愣了,问道:“妈,你不愿意我大伯回来吗?为什么?”母亲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步履有些蹒跚地朝屋子里走去。

父母不同的表情,左睿百思不解其解。父亲告诉他让他找大伯的时候,拿出来的是那个分家单是什么意思,父亲语焉不详,他仔细问过,但父亲不肯说。至于大伯为什么这么多年不肯回家,别说他不知道,就连哥哥姐姐也不知道。

看来,父母有秘密瞒着他们。这个秘密他们保守了这么多年,单就是为了等大伯回来?

这么多年来,大伯在他的眼里,就是传奇的存在。这个传奇马上就要回来了,又会续写什么样的传奇?左睿不知道,也说不好,也不愿意去想。

左纪爱重回家里,目的就是想帮着左睿,迎接父亲的到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大伯的口味已经变了很多,虽然左纪爱说他一直想吃家乡的东西,但左睿想,如果真的把家乡的东西拿出来,恐怕大伯难以下咽。

“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家常菜就可以了,不用花钱买这些东西。”左纪爱指着买来的一大堆菜说。

“大伯不吃?我们家里人借光吃点总行了吧!”左纪爱指手画脚,左睿有些不高兴。

左纪爱瞪了他一眼,说:“你爱买什么买什么,反正是你大伯,虽然也是我爸,但这里归你管,我什么也不管了,他要是不高兴,你就承受他的狂风骤雨吧!”

大伯的狂风骤雨是什么样的?那个老头儿向来都是和风细雨的,怎么会有狂风骤雨呢?更何况,几十年回家一次,只有感动、激动,怎么会有冲动?大伯转战南北,立下赫赫战功,身居高位多年,又怎么会对这些小细节指手划脚?

古明生打电话问他大伯什么时候回来,左睿并没有告诉他准确的时间。左纪爱说,一家人先团聚一下,然后再见地方官员。

大伯回乡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左睿这两天请了假,屋里屋外收拾了一遍又一遍。村干部也跑过来帮忙,虽然知道作家有人在外面当大官,但是这些年左家没借着什么光,村里人渐渐地把这茬儿给忘了。

村书记是左家人,叫左志刚。虽然没见过左天胜,但他的故事却听过不少。在他们眼里,左天胜就是需仰望的存在。

左睿在村里的辈分比较大,左志刚叫他叔,左志刚走过来,对正在忙活的左睿说:“二叔,村里的老年人都请得差不多了,跟大爷年龄不相上下的,除了在外面的村里一共有三十多个,这是名单,你看看还需要请谁?”

接过左志刚递过来的单子,左睿瞅了一眼,心说这个左志刚办事还真是细致,名单拉得很详细。

“你看这个,狗剩爷,他一直说跟大爷一起摔过跤呢。还说大爷个子高力气大,他和拴住爷两个都不是大爷的对手。大爷一个人一百斤的麻袋,一个胳膊底下夹一个,从小力气就特别大。”左志刚指着一个人名说。

左睿点点头,“狗剩叔不是出不来屋了吗?就不要搬动他了,如果大伯有时间,我会提醒他让他去看看。”

左志刚说:“没事儿,还是让他来吧。家里有轮椅,推着他过来一点问题也没有。平时,他家姑娘也会把他推出来晒一会儿。”

左睿说:“既然这样,那就过来吧。还有啊,尽量不要再扩大范围了,大伯身体不太好,怕人多,一次安排的人不要太多。”

这一点是左纪爱提醒的。老人退休已久,在家闲散自由惯了,如果一群人围在他身边,会让他很不适应。

这么多年来,左志刚对左睿一家并不太关照。左父人特别老实,不肯多言多语,对村干部之间的争斗向来不参与。左志刚与关国兴争书记的时候,整个左家庄闹得不可开交。

当时左志刚来找父亲,让他出面支持,因为父亲是多年的老党员,但父亲婉拒了。因为这件事情,左志刚对父亲颇有怨言。因此,在宅基地的问题上,左志刚一直不太热心,大哥左佑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因为左志刚从作梗,房子一直盖不起来。

后来左志刚被关国兴挤下来,关国兴知道父亲立场正,对老人心存敬意,这才解决了宅基地的问题。父亲虽然从来不说,但左睿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了这些事情。

后来关国兴暴病而亡,左志刚又捡了漏儿,走上了村书记的岗位。这件事情过去很多年了,当事人已经选择性淡忘,但只要看到左志刚的脸,左睿便会想起这件事情。他自然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去给左志刚下绊子。

现在村里很稳定,左志刚也做了几件事,村里的群众也服他,平安就好,至于其他的,左睿不想多管。

但大哥却一直记着这件事。大哥也是党员,经常在党员会上找左志刚的茬儿。左志刚当上村书记以后,性格也有改变,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轻易和人发生争执。

左睿多次劝大哥不要和左志刚冲突。大哥听了左睿的话直叹气,他不想给弟弟找麻烦,但总算抱当年的一箭之仇,他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就是觉得当年那口气出不来。左志刚不反击,他就像猛出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了兴趣,现在两人的关系还算可以。

“小睿,跟我一起到路口去接接吧,我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左纪爱说。

左睿答应了一声,叫上了大哥,一起上了车。左志刚也跟了上来,坐进了车里。

“他们路不太熟悉,恐怕得接到县城国道那块儿。”左睿说。

“那就到那里去接吧。给姐夫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就在卢城宾馆门口等。”左纪爱说。

“好的,我马上打。终于又可以见到大伯了!”左睿有些兴奋,拿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