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小左不错

桑梓镇的书记桑大力这些日子可谓心力交瘁。所有的事情都压到了他一个人身上,他已经连续几天没回家了。老婆一直打电话,说孩子发烧得厉害。可他不能回去,看着故去的镇长家里一片哀戚,几项工作又搞得他焦头烂额,他真想把手机关掉,在没人的地方找个山洞躲起来,然后各种“关”——关门、关机、关耳朵……

镇长走了,工作还得继续下去。有人说书记镇长是天敌,但他们俩却不是。年轻的镇长林丛生一向拿他当大哥,位置摆得十分正,早请示晚汇报,各项辛勤辛劳和辛苦的活都是他一人来扛,而且从不争功。现在他突然一走,桑大力觉得自己好像断了一只胳膊,十分别扭。

“桑书记,临河村出事了。”副书记仝江河急匆匆地进来,连门都没有敲。

“什么事?”桑大力疲惫地问。

“临河村小学房子昨天晚上塌了。”仝江河小心地看着桑大力的脸。

桑大力的屁股底下像装了弹簧,“腾”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塌了?那小学不是刚刚进行过危房改造吗?怎么会塌了?伤着人没有?”

仝江河摇摇头,“没有。幸亏是晚上,不然事可就大了。”

桑大力一拍桌子,怒道:“这工程是谁在负责?怎么刚修完就出这种事情?让咱们的脸往哪搁?再豆腐渣也不能豆腐成这样!”

仝江河跟他的关系相当不错,看到桑大力发火,他也不敢多说话。他心里很清楚,这些天,桑大力累得够呛,这种事情堆叠到一起,够桑大力喝一壶的。

仝江河说:“桑书记,这工程是上面验收过的。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呢。”

桑大力刚想再说什么,桌儿上的电话像是懂得主人的心事,疯了似的狂叫起来。桑大力一看来电显示,赶紧接了起来。这个号码他非常熟悉,县委组织部主管干部的副部长韩德生,两人的关系很特别,在一个被窝里钻过的同班同学,是那种好到穿一条裤腿还嫌窄的关系。

“领导,有什么指示?你可是好长时间没到我们桑梓镇检查工作了。”桑大力马上换了个人,脸上堆满了笑,就像韩德生就站在他的面前一样。现在他这个老同学,在赵春平面前特别“得烟儿抽”,赵春平对他的倚仗——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韩德生哈哈笑道:“你们桑梓镇的工作,好到无可挑剔,是信得过免检单位,咱俩的关系,还有什么可指示的?丛生的后事都料理完了吗?”韩德生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桑大力说:“已经差不多了。”

韩德生沉吟道:“真是太可惜了。那天我去的时候,看到他媳妇儿和未成年的孩子,让人看着心里太难受了。”

桑大力说:“世事无常。谁会能想到丛生他英年早逝呢。如果知道他会出这样的事,我就不会派他到村里去了。”

“你就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了。事情已经这样,你往开了想。丛生走了,桑梓镇的工作不能受影响。县里对镇长配备十分重视,意见是想推进干部年轻化。大力,你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啊。跟你搭班子的,有可以是一个年轻得过分的人。你是班子里的大哥,抓班子带队伍是你的责任,你可得准备好了。”

听着韩德生的嘱咐,桑大力的脑子转开了。他真没想到,林丛生刚走了不到一个星期,县委居然要派人下来主持镇政府的工作,什么时候县委的工作这么有效率了?

“部长老同学,谁想到我们这儿来?我认识吗?”桑大力对韩德生并不忌讳。

韩德生停顿了一会儿,笑着说:“这个呀,别说你没见过,就连我也是不太熟悉呢。但领导们熟悉啊!具体是谁,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你还是不要再问了。”

虽然韩德生的嘴比较紧,没有向桑大力透露这个人是谁,桑大力还是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领导意的人选,一听到这个人的相关情况,桑大力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嘀咕道:这么年轻懂什么?这不等于拔苗助长吗?

这次隐秘的五人小组会议神不知鬼不觉的。当赵春平把组织部的方案拿出来的时候,纪委书记双红喜吃了一惊,忍不住说道:“这个同志虽然很有潜力,但现在让他任这么重要的岗位,是不是有点太早了?20多岁的镇长,我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

赵春平看了双红喜一眼,解释道:“双书记,上面有件要求,乡镇至少配备一名30岁以下的年轻干部。桑梓镇正好出来这个位置,为了贯彻上级的号召,最关键的是这位同志十分优秀。”

“上面也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么,咱们做农村工作的,得有农村工作经验,这么一个小年轻去当镇长,也压不住茬啊!谁知道最难打交道的就是村干部?现在的村干部,情况太复杂了。我建议还是找个镇得住的吧。虽然有培养前途,但也不能拔苗助长不是?”

双红喜说的振振有词,却没见古明生的脸已经拉得好长。双红喜接着说,“我倒是觉得,县纪委的副书记李行凯资历够了,又是从基层上来的,机关、农村工作经验都很丰富,是个挺好的人选。”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古明生没想到,双红喜居然来这么一出,在他的心目,双红喜一向是与人为善的,今儿怎么冒出来提意见?虽然有各种程序在,也充分表明了程序的正义性,但规矩始终是人制定的,如果说组织部拿来这份建议名单古明生没看过,那简直跟天方夜谭没有区别。

林子生深陷在沙发里,翘着低调的二郎腿,低着头,目光盯着鞋尖儿,就好像要把皮鞋盯个窟窿似的。双红喜说的这些,他并不想反驳。对他们提出来的那个年轻人,他还有印象,那是个很大胆的小伙儿,有两把刷子。

“林书记,你怎么看?”古明生点将了。

林子生慢慢抬起头来,一想起鲁志海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就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小伙子虽然有两把刷子,但年轻气盛得过火,如果不压压,恐怕会烧了他自己——甚至还会连带别人。

虽然很想和古明生唱反调,可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他知道那些话一旦说出来,就意味着要和古明生全面开战。他看了一眼双红喜,说:“左睿我是见过的,做事很有根底。桑梓镇有桑大力,这位老党委书记也算得上佼佼者,把左镇长交给他,还是可以放心的。”

双红喜的脸红了,目光瞟向了庄立成。庄立成坐在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看上去养气功夫已经修炼到家了。但是有一个细小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的不安——他的双手交叉在一起,两个大拇指飞快地相互缠绕旋转。

古明生心里明镜似的,现在这个班子里,不和谐的声音似乎有些太多了!他目光如炬,盯着庄立成,用极浑厚的声音问道:“庄县长,你的意见呢?”

庄立成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端起茶几上的水,呷了一口,又吧嗒了两下说:“小左不错。”四个字一出口,惜字如金的他再也不肯多说。

至于常委会,因为先有了五人会议的事前酝酿垫底儿,虽然有不少常委惊讶于左睿的年轻,可是老一、老二都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