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告诉她的,师兄炼丹行医数年,又怎么会看不出你是何情况?这几日见竹夕师妹呕吐不止,食不下咽,本是从来不沾辣食的,却突然间喜上了辣,便知你身怀有孕了,师兄不便与你言说这种事,便告诉了竹琅师妹,要她告诉你,这事还未能来得及告知于你,师父便出了这等子事。”

林昀漠音一落,竹琅一脸悲戚道。

“竹夕姐,弑尊说了,只要我能代你入殿,再寻到能够代替圣灵珠作为精源的血脉,他可以放你与腹中孩儿一命的,那枚圣灵珠,他就不取走了,竹琅已经答应了,竹琅不在的日子里,竹夕姐与孩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竹夕呆滞的脸上,平静无波,再次陷入死寂,沉默良久,轻吐一声。

“他呢?”

林昀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已经离开了!”

“竹夕姐,你要做什么?”

“我要见他!”

竹琅心底一颤,眸中一闪而逝的慌乱——

怎么会?

竹夕怎么会要见弑尊?

以着她对竹夕脾气的了解,该是永不相见,相忘于此才是!

对待大师兄不就是如此麽?

自大师兄答应与那佛灵山的毓香小主在一起时,竹夕便自此再未见大师兄一眼,连上次大师兄回来,来到她殿外,想要看她一眼,她都一言不语的任大师兄在殿外待了一日,也未见。

只要竹夕不见弑尊,她绝对是有把握在弑尊那里蒙混过去的!

可竹夕这又是犯的哪门子邪?

按照这戏幕演下来,见面又如何?

难不成还能杀了弑尊?

还是自尽在弑尊面前?

就凭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她这般韧劲的女人,也定然是不会让孩子随着她一起胎死腹中的,反而会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

再者,就算是质问,凭着一个小小的魔一宫小主,又有何资格质问泱泱大势的弑一殿弑尊?

低敛着眉目的竹夕未能将竹琅神色间的慌乱览进眼里,平静的轻吐一句。

“我要去找他!”

话落,人便欲闪出殿门。

竹琅心下一惶,慌张的大喊出声。

“二师兄,将她拦下!”

似觉语气不对,紧接着又喊一嗓子。

“竹夕姐若是去了,弑尊会杀了竹夕姐跟她腹中的孩子的!”

林昀却是在竹琅话未落,本能的将竹夕拦在了殿门口,他好不容易定下心来,答应了竹琅师妹与她上演这么一出,又怎么会在此一际,放竹夕师妹前去弑一殿讨问,坏了他与竹琅师妹设下的此计?伤了竹琅师妹的心?

竹夕冷目定视着林昀,神色漠然的吐出两字。

“让开!”

林昀一脸坚定的摇头。

“竹夕师妹,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去了,大师兄又入了佛灵山,这偌大的魔一宫里,只有二师兄能够护你了,二师兄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你若想见那男人,好,二师兄允你,但你必须要听二师兄的话,让二师兄来安排,那个男人,他言明还会回来接竹琅师妹的,你在宫内好生的安胎,等着他来便是。”

竹夕敛目,默了数息,终是点点头。

“师妹听二师兄的,我要去父亲的寝宫看一眼。”

林昀这才退后两步,任竹夕徐步踏出殿门。

等待的三日里,漫长而煎熬,竹夕从来未有觉得三日的时间,竟然是这般的难捱,亲眼见到了二师兄投出的那一幕,她依旧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仍旧还抱着丝丝的幻想跟侥幸,万一……万一二师兄与妹妹说的不是真的呢,万一,是二师兄与妹妹在欺骗她呢?

她要听他亲口解释给她听,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要是他说的,她就信!

与阿天在一起了这么久,她虽然不懂他,但是他的为人她还是不会看错了的,阿天绝对不会是二师兄与妹妹口中说的那种人!

阿天除了给过她温暖与踏实的感觉之外,从未带给过她丝毫的伤害,她总觉得,阿天是不会伤害她的!

爱屋及乌,也定然是不会伤了她父亲的!

一幕画面影像,又能说明什么,也许,并不是如她所见到的那般,只是画面感太引她误会。

所以,她安安静静,不觉伤心欲裂的在静待着阿天回来!

再次见到阿天,是在二师兄的安排下,她在暗,他与二师兄跟妹妹在明,悉耳倾听,三道熟悉的音声,跃入耳里,几欲将她炸的神魂抽体、心魂随着父亲而去——

“她呢?”

“弑尊,那日在宫主寝宫里,竹夕姐的父亲自您手中命陨之后,她接受不了这个突然而来的打击,这几日,一直有些个神情萎靡!”

竹琅话音刚落之际,林昀不容弑天开口的出声问道。

“弑尊,我想问您一件事。”

“说。”

话虽利落的吐出,心下却是有些个不耐,迫切的想赶去后殿看看她如何了,当日忙着去安排她父亲的事情,只匆匆留下几句话交代给这二人,让他二人给带个话,可这三日来却是一直没能陪在她身边,父亲命陨,想来她是伤心至极了。

“弑尊,那精源,若是竹夕师妹求您,看在竹夕师妹与弑尊这一直以来的情分上,您能不能为了竹夕师妹,舍而弃之,不要了?”

弑天拧眉,这话是何意?

他得来那精源,与她一起同铸天道神体,她竟不愿意?

与他一起做对不死不灭的神修眷侣,多么美好的事,她不想?

这种事情,别人求都求不来,她为何要弃之?

“怎么?她不愿?”

竹琅忙声吐道。

“不不不,竹夕姐不是这意思,竹琅既然说了愿意为了竹夕姐去为弑尊寻集那精源,就一定会做到的。”

“本尊去找她。”

而弑天迫切欲见到的竹夕,却是在竹琅话落瞬间,只觉心头这三日来绷着的那根丝丝绕绕、名为心存幻想侥幸的弦在弑天与二师兄跟妹妹的几句对话里,彻底崩断,心下骤然窒疼,抬袖抚上心口的位置,一口心头血喷出,倒地不省人事——

竹夕昏迷倒地的一刻,林昀唇角几不可见的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