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被人栽赃的药材掺假事件,害得吴家三兄弟都锒铛入狱,年逾七十的二老爷在人前虽不说什么,但避着人的时候不免叹息不安,夜晚更是无法安睡,几番自言自语说:难道这是我们吴家在劫难逃的劫数吗?我一生天南地北踏遍大半个中华大地,做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奉公守法,从未做过半件伤天害理之事,这次哪怕倾家荡产也要把他们三兄弟救出牢狱!

第二天,二老爷叫来书贞和吴绢,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救出书贵和书华、书祁。书贞,你和云生、小伍今天就回昌东县,向仓库的王伯、药铺的掌柜了解清楚,那批军需药材从进仓库到出库的时间里,都由哪些人经手过,出库以后在码头装船的时候,是否有过什么异常之处,最好不要错过每一个小细节。如果能从中找出对我们有利的证据,说不定能为我们吴家,为你哥哥翻案、伸冤。”

“是,父亲。”

吴绢说:“祖父,这件事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吴家无疑,而且应该是趁军需官来提走军需药材之前就蓄谋好的。从父亲和二叔被抓走到现在一个多月了,政府和国军民都没有发给我们任何书面的通知和案情综述之类的文件,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可疑点在哪里,或许找到掺假的具体情况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查清真相。祖父,今天我和小洁再去趟军营找守城军官,请他帮我们打听一下三叔现在哪里,再问问梁丘航的情况,如果还是联系不上他,那我再去找那个蒋特派员,问一下我们的药材到底是如何掺假,是用什么样药材把我们的药材给调包了,我们也好‘对症下药’,找出疑点。”

“嗯,绢儿说得对,书贞和云生到了昌东县后,也可按绢儿说的这些疑点去查。”

两天后,守城军官派人给吴绢送来消息,说书祁被押往重庆去了,眼下还没有对书祁采取任何的处罚和判决,梁丘航依然没有联络上。夏洁说:“梁丘航写来的信都收到了,可我们要找他却找不到,好在三叔目前平安无事。”

吴绢说:“我猜想,他们没有处置三叔有两个可能:一是,湖南和河南、广西那边都正与日本鬼子打仗,他们暂时无暇顾及这些事;二是,重庆那边在等这位蒋特派员的调查结果。看来这个特派员是个很关键的人物,我明天再去找他一趟。”

夏洁问:“绢儿,你要做什么?”

吴绢握着夏洁的手,说:“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出卖自己的,我是想打听清楚我们的药材到底是如何掺假,如果能把父亲和二叔先救出来就更好。”

二老爷说:“要救他们出来恐怕不容易,这位特派员不是什么善茬,而且他的胃口跟他的权力一样,不是一般的大。不过,绢儿长大了,说话、行事都有自己的主张,但也要小心谨慎!多带些钱在身边,以备用时之需。只要能够救出书贵和书华,花多少钱都行。”

“我知道了,祖父

!”

第二天,吴绢又来到市政府招待大院,门口的警卫士兵告诉她蒋特派员不住在这里,前两天就走了。吴绢问警卫兵蒋特派员去哪儿了,何时回来,警卫士兵说蒋特派员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行踪。吴绢从家里前脚刚走,二老爷也由阿月陪同,来到市政府找市长打听假药草的事,二老爷也给市长带来了礼,说是作为吴家给新市长的见面礼。

二老爷说:“药材掺假一事我们至今没有收到任何的文书,我想知道药材里面掺进了什么假药草?不知市长大人是否知情?可否相告?”

市长说:“昨天中午我同蒋特派员一起吃饭,倒还真说起了这件事,蒋特派员也没有亲眼见过假药材草是什么样子,只听说用的是将近十几箱的普通药草掺在那些真药材里面,那些药草对于战场上的伤员疗伤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在江南一带的山上到处都有生长。”

“那他有没有告诉您,那些药草是可以医治何种病?或者对什么样的伤有效?”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他只说在江南鄱湖一带的山上就有很多,所以并不稀奇,也不值钱。”

得知情况后,吴绢说:“这样看来,那些假药草很可能就是在昌东县就已经准备好并调包了,这个人会是谁呢?”

二老爷说:“在洵城和昌东县是有不少商家和一些官员眼红或忌妒我们吴家,但那些商家应该不至于这么恨我们吴家,唯有一人......。”

吴绢说:“我们吴家与别的官员、商家都没有过大的过节,难道...难道是刘县长?他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把十几箱药草掺进我们的药材里?我们那些真药材又被弄到哪儿去了?”

“这也是我不得而知的地方。”

书贞和云生按照二老爷的吩咐,把军需药材从进仓库、中途保管、再到出库,都一一查了个遍,看管仓库的王伯在吴家做工十几年了,他拍着胸脯说:“四少爷,那些药军需材除了我和两个仓库伙计,从进仓到出库,未经过任何其他人的手,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书贞说:“王伯,您知道出库以后,除了那些官兵,还有谁进仓库来搬货吗?”

“没有,药材出库那天,是那个副官带人来的,那个人我认识,去年也是他带人来仓库提的货,除了他没有别人进来过。”

与此同时,在昌东县县政府刘县长的办公室里,蒋特派员正在品着县长秘书泡来的茶。刘县长说:“蒋特派员从重庆远道而来,为了查清药材掺假一案实在是辛苦了!昌东县不像重庆,只是个小县城,若是特派员不嫌弃,晚上我为您设宴接风。”

蒋特派员说:“我这次来调查军需药材掺假一案,希望刘县长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查清事情的真相,也不负我这么远跑来一趟。”

“那是自然,查清军需药材掺假一

案的真相也是我刘某的责任,我理当全力配合蒋特派员的工作。不过我听说,在军需官来吴家药铺提货之前,吴家在巴蜀和云贵一带的药材供应商并没有及时把货送到,这掺假一事不知跟这个是否有关系?”

“这么说,刘县长也认为吴家并没有冤情,是真的在军需药材里掺假了?”

“蒋特派员说笑了,我只是把我了解的情况及时汇报予您,配合您的调查吗。”

蒋特派员虽喝了刘县长请的酒、摆的宴,但第二天也暗中在昌东县的街头小巷走访,他发现城里的百姓说起吴家都竖起大拇指夸赞,说吴家的二老爷和少爷都是大善人,吴家虽是一方财主,但从未虐待过工人、伙计,也未曾苛刻过佃农;几年前,日本鬼子占领昌东县几个月,被八路军赶出去后,吴家对城里的百姓施米、施衣、施药更是长达半个月之久;大多商铺的掌柜和老板也说吴家做生意守信、重义,更不可能在军需药材里掺假,图谋这点小利。

蒋特派员在昌东县呆了两天就回了洵城,他对自己说,事情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虽然昌东县的百姓和某些商铺老板对吴家赞不绝口,但刘县长对吴家的看法和说法就不一样,虽然刘县长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能连好人都算不上,但自己想要的也不是一个好人的证词和证据。国民政府、国民军中的大部分官员、军官,有几个不是像刘县长这般,能往口袋里多捞点就多捞点,就算你想做好人,也得做得起那个好人,何况蒋特派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蒋特派员这样想的时候,他心安理得地回了洵城,等着吴家再来找他。

吴绢因担心关在牢房里的父亲和二叔,几乎天天往市政府招待大院跑,这天好不容易等到了从昌东县回来的特派员,蒋特派员笑得眼睛都埋进了脸上的一堆肉里看不到,对吴绢说:孙小姐来了?来来来,里面请。”

吴绢一进屋,就把一个布包裹递给特派员,特派员摸着布包裹,沉甸甸的里面应该有五六根金条,“孙小姐这是?”

吴绢说:“请特派员高抬贵手,能否先把我父亲和我二叔放了,我们就住在洵城的别院哪儿都不去,若是药材掺假一案确是我们吴家所为,我们一定会承担全部责任。我父亲身体本来就不好,我真担心他......。”

蒋特派员打断吴绢,说“孙小姐先别着急,坐下来慢慢说。”

吴绢这次没有推辞,在身后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但她对蒋特派员的防备蒋特派员看得很真切。蒋特派员说:“孙小姐稍安勿躁,就是我有心想放了你父亲和你二叔,也需要先向上面递上申请报告。要不你先回去等两天,如果上面同意我先放了吴家两位少爷,我立马就派人去别院通知你,好不好?”

吴绢虽不太相信蒋特派员的话,但她实在害怕蒋特派员投在他身上的眼神,只好先回去等消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