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长掩饰着内心的胆怯,依然满脸堆笑说:“三少爷真会开玩笑。三少爷,梁丘长官,来者是客,请大家先到里面上坐,稍作歇息,喝口茶吧。”

书祁说:“刘九儿,谁有心情跟你开玩笑,你买通昌东县的守城军官,与他串通一气,用假药草掺进我们吴家卖给军队的药材里,竟然还有胆量买下我们吴家的房子,在这里大摆寿宴,还让昌东县所有的大小官员、商户,甚至平民百姓都来给你送礼,你用搜刮来的这些钱买下我们的房子,晚上躺在里面睡得着觉吗?”

刘县长没有亲眼见到付营长指证他,他依然不相信书祁说的话是真的,他狡辩说:“三少爷,您真是误会了,我什么时候跟昌东县的守城军官串通陷害过吴家啊?这个房子是我在一个外地的商户老板手里买过来的,起初他是想在昌东县做生意,想在这里安下家,但必竟家小都不在这里,家中妻子和老娘不同意,就把这房子转手卖给我了。三少爷,梁丘公子,袁长官,你们误会了,真的是误会了。”

梁丘航举起手里的枪指着刘县长,站在回廊下的一帮人看到这一幕都吓得连连往后退。梁丘航说:“你串通我的手下付营长,在装载着军需物资的船驶出码头后,让付营长在湖面上把船截下,让他带兵以搜查大烟的名义,把假药草偷偷与吴家的真药材调了包,你还敢在我们面前说是误会,难道还要我派人去洵城把付营长押来跟你对质吗?我岳父被你害得在大牢里身染重病,要不是看你已是花甲之年,我恨不得现在就一枪毙了你!”

书祁说:“我们吴家和昌东县的商户每年上交给县政府的各种税,一大半都进了你的口袋吧?加上你每年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让你的口袋一年比一年充裕,要不然就凭你能一下拿出那么钱买下我们这么大的宅子,还频繁地往军需官和付营长的口袋里送钱?”

书祁转身对刘县长身后一帮来道贺、送礼的人说:“我们今天要跟刘县长谈点私事,各位都先回去吧。”

众人听后,纷纷往院子外面走去。大牛走到刘县长面前,说:“刘县长,上次你儿子企图害我们家绢小姐,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结果竟被地雷炸断了一条腿,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你就憋着劲要害吴家?你儿子的另一条腿是我打伤的,你要报仇冲我来啊,为什么要陷害吴家呢?且不说吴家的家产都被上交政府充了公,大少爷也被你害得重病卧床,你自己说吧,这些账该怎么算?”

刘县长听说梁丘航已经找到了付营长,这下彻底没话说了,吓得连连后退,望着梁丘航和书祁、大牛,还有后面一排官兵手里的枪,他跪倒在地上,求饶说:“各位长官,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一时糊涂,求各位长官不要杀我......。”

梁丘航说:“我们手里的枪不到万得已不会杀

中国人的,所以我们不杀你,但这个县长你已经当到头了。你把药材掺假一事的经过、每个细节都一一写清楚,然后带着你的家眷回到乡下老家去,或另择一地好生过余下的日子,若是再出来祸害他人,我手里的枪不杀中国人,但我不能保证我的手下也不杀中国人。”

刘县长撩起衣袖擦去额头上不断往外冒的汗,连连点着头,说:“好好好,我马上就写,马上就写...。”

刘县长把他如何陷害吴家的前后经过都全部写得清清楚楚,书祁让他签字画了押,刘县长双手奉上供词,支支吾吾地问:“各位长官,那这...这房子怎么办?”

梁丘航说:“你多少钱买的,我再付给多少钱。你带着你的家小,另择一处地安家吧。”

梁丘航一行人拿着刘县长的供词回到吴家大院,二老爷看到刘县长签字画押的供词,说:“刘县长在昌东县为官二十几载,从十年前当上县长开始,就一直有意拉拢我们吴家,但我们吴家与他‘志不同,不与为谋’,心术不正终害己啊!小航,买房子的钱不能让你们出,把你父亲带来的那笔聘礼拿去买房子吧,那笔钱足足有余了。”

梁丘航想要推辞,被二老爷劝住了,用那笔聘礼的钱已是无奈,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梁丘老爷出钱了。梁丘航本想带着刘县长签字画押的供词亲自去重庆,为吴家受冤一事证清白,但眼看年关将近,二老爷和书贵都不让他去。“你和绢儿刚刚新婚不久,眼下又快过年了,此事等年后再说吧,若是你能陪你父母陪绢儿留在家里过年就更好了。”

梁丘航回洵城的驻地去了,书贵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整个人变得消瘦异常,服用的药量也一天天增多,否则无法缓解腹部能以忍受的疼痛。吴绢和大少奶奶不知偷偷流了多少眼泪,特别是年逾七十岁的二太太,眼睁睁看着儿子躺在**忍受着病痛折磨,生命被一点一点吞噬,她心痛万分,只恨不能自己代他受罪。

书贵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有些身后事该要交代了。吴绢和梁丘航已经成亲,儿子吴苏和思玉两情相悦,他没什么担心的了,只有夏洁的亲事至今没有着落,夏洁喜欢的人一直是书祁,如果能在离开人世以前,把夏洁和书祁的事定下来,圆了夏洁这多年的心愿,也对得起夏洁叫了他这么多年的父亲了。这天,书贵服过药后,腹部的疼痛感稍稍有所缓解,便叫妻子去把书祁叫到跟前。

书贵斜靠在床头的躲首门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书祁问:“大哥,您感觉怎么样?”

书贵说:“刚刚服了药,感觉好些了,我叫你来是有些事想跟你说。书祁,我恐怕时日不多了,药材一事终于查清了真相,还了我们吴家的清白,这也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

书祁强忍着在眼眶打转的眼泪说

:“大哥,您别这么说,绢儿和苏儿都需要您,还有夏洁、还有我们这个家都不能没有您,您不能扔下我们不管......!”

“绢儿和苏儿我都不担心了,只是小洁至今孤身一人,实在让人放心不下!书祁,我找你来也是想跟你说说这件事,明兰走了快两年了,你还这么年轻,今后的日子还很长,不要这样屈着自己。小洁对你的心意你该知道的,这么多年了,去年年底,眼看跟欧老师都快成亲了,还是舍不下你,又把亲事给退了。”

书祁说:“大哥,您别为我们操心了,我心里自有分寸,放心吧!”

书祁走了以后,书贵又叫来了夏洁,夏洁跪在床前的踏板上,握着书贵的手。书贵说:“小洁,你起来坐着说话。绢儿和苏儿我都没什么牵挂的了,只有你让我放心不下,我们都希望你与书祁能相携到白头!书祁对明兰的死无法轻易释怀,你要多点耐心,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看到你的好的。”

夏洁忍不住流下眼泪,说:“父亲,今生能有幸做您的女儿,是老天赐给我的福分,您永远都是我最最尊敬的父亲!”

今年迎来了梁丘老爷和梁丘太太,还有思玉,吴家大院里又多了几分的热闹。正当二老爷让云生去准备年货时,书贵的病也一天天不断恶化,明泽从上海带来的药也起不了作用了。这天,书贵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进去任何东西了,明泽看过后,发现书贵的生命迹象越来越微弱,恐怕等不到过完年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书贵不但没有吃进任何食物,还吐出来了小半盆墨汁一样的东西。明泽望着书贵吐出来的小半盆污水,对大家说:“大哥恐怕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几天后的腊月二十四上午,书贵在家人的陪伴下离开了人世,也许是他见快要过年了,不想因自己的后事,让大院里的人都没法安心过年,云生去找人给他选入殓、出殡的时辰和日子时,只有第二天夜里入殓,第三天早上出殡才是最好的时辰和日子。

腊月二十六一早,当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八仙’抬着书贵的遗体棺木要往后山的祖坟地里去时,吴绢死死拽着绑在棺木上的粗绳不肯放手,最后被书贞的妻子从后面把她抱住,众人才拉开了她的手,棺木才被抬走了。

梁丘航接到书贵病世的消息后,当天就从洵城的驻地赶到了吴家大院。此时的吴绢,正坐在父亲厢房边上的书房里,望着父亲生前用过的东西,和父亲生前写的一箱书法手稿泪流满面。吴绢消瘦、憔悴了不少,梁丘航心疼不已,把吴绢紧紧揽在怀里。吴绢说:“父亲一生最爱的,除了我们,就是书法了,我要把他的墨迹都整理好,好好保存起来!”

梁丘航说:“好,我帮你一起整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