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只是愣了一下, 并没有像胖壮男人这样乱了阵脚,还伸手制止了慌乱的同伴:“冷静点,哈金斯, 我知道你和拉尔夫关系很好,你会很关心他, 但我们这多人在这呢,能出什么事?”

胖壮男人体格魁梧, 却似乎是个没什么主见且容易受人影响的人,乔的镇定让他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紧张地道:“对、你说得对, 我去问问菲尔德老大……”

“别,哈金斯,现在正在直播呢。”乔拉住对方, “激怒菲尔德老大你可是会丢掉工作的, 没准儿还会牵连拉尔夫。”

胖壮的哈金斯显然很害怕狐狸头菲尔德,顿时犹豫不决。

“别紧张, 我刚才还看到拉尔夫和杰克一起在打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菲尔德老大认为凶宅直播不需要那么亮的光源, 所以让拉尔夫熄了灯。”乔安抚道,“这儿的布置快完成了, 收尾就先交给你,我去把拉尔夫找回来。”

哈金斯点点头,蹲下去收拾地上的道具,乔则跟燕红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便往西侧走廊走去。

“你在做什么?”燕红没看懂乔这套操作, 连忙快步跟上, “我不是跟你说你们少了一个人吗,不用通知其他人?”

乔怕她说话太大声惊动了直播那边,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感谢你的善意,小姐,我是说……我想我可能知道我的同伴在哪。”

“他现在可能确实有些问题,但……”乔说到这儿时停顿了下,没有继续往下说,转而委婉地劝道,“你应该去找你的朋友们了,年轻的女孩在这种环境里还是跟熟悉的人一块儿呆着比较好。”

燕红:“??”

燕红狐疑地看着匆匆走开的乔,琢磨了下总觉得不对,又快步跟上去,把手里的镇鬼符往乔背上一拍。

乔疑惑地回头。

燕红看着手上毫无动静的镇鬼符,脸上的困惑比乔还重。

“好吧……你愿意跟着就跟着,但希望你不要对外泄露我们工作室的私事。”乔也不知道把燕红的行为误解成了什么,一脸无奈地伸手去推影音室的门,“菲尔德老大的人气比你想象的要高,爆料他私底下的坏脾气是引不起什么风浪的,很容易就会被压下去的。你得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够能打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

燕红:“……啥?”

影音室的门被推开,燕红和乔同时看到了个抱着膝盖坐在窗下的人影。

这人也长着一颗狐狸头,但不是主播菲尔德那种张扬靓丽的红毛狐狸,而是纯白色的毛脑袋。

燕红和乔看见了这颗白狐狸头时,白狐狸头也看见了他们俩。

“拉尔夫,你果然在这边。”乔松了口气。

燕红也松了口气,虽然她不认识这些人,也记不住这些绕口的欧罗巴名字,但只要不是出了什么异常现象就好。

白狐狸头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毛绒绒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至少燕红看不出。

乔却是能看出白狐狸头的情绪的,走上前去安抚道:“别难受了,拉尔夫,菲尔德老大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他总是把你从直播现场打发走的原因,我想你是能明白的。”

说到这儿,乔叹了口气:“我想说,如果你和哈金斯还想保住这份工作,我也建议你不要总往镜头那边凑,这只会激怒菲尔德老大罢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白狐狸头没说话,只用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乔,似乎很委屈。

“好了,伙计,咱们出去吧,哈金斯正担心你。”乔伸手揽住白狐狸头,带着他往外走。

燕红侧身让开路。

被乔揽着的白狐狸头从她身前经过时,燕红忽然感觉到有一瞬间的不适。

似乎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东西,正在窥视她。

燕红猛然扭头,瞪向影音室。

室内空无一人,只有靠墙面摆放的那堆不认识的电器静静陈列。

燕红警惕地进入室内,四下搜索了一圈,又试着往墙上和家用电器上贴了镇鬼符,并无异常反应。

收回符纸退出影音室,在门口来回走了几趟,那种被恶意窥探的感觉并没有再次出现。

“……难道是错觉?”燕红抓了抓头皮。

回到客厅,她看见白狐狸头已经回到乔和哈金斯旁边,三人正合力将一具穿着衣物的假人塞进酒柜下方的抽屉里。

红狐狸头菲尔德的直播也仍然在继续,正对着手机镜头解说一款多功能夜光手表——燕红为了了解现代位面看过不少广告,菲尔德的促销台词她有老多都听得十分耳熟。

“……是我想太多了?”

燕红站在远处看了会儿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转头上了楼。

“怎么去了这么久,楼下出什么状况了吗?”安德鲁见到燕红耽搁了好会儿才归队,好奇地问道。

“嗯……我以为他们少了一个人,但其实没有少,只是有一个人被排挤了。”燕红道。

“赫伯特勋爵是受害者,不是秘会的成员,这座房子算不上凶宅,不太可能会出什么事。”安德烈耸耸肩。

四人把书房搜了一遍,转向主人卧室时,楼下那帮直播党开始大呼小叫,似乎是打完了广告,又开启了表演凶宅探险。

当主播菲尔德不住发出惨烈尖叫时,不放心的燕红又下楼看了一次,发现那家伙“被”乔和白狐狸头扛着假人模型“追”得满屋子乱窜,哭笑不得地回了二楼。

还没回到二楼主人卧室,燕红又猛然警醒,回头狂奔下楼。

一楼的直播仍然在继续,红狐狸头敬业地表演着什么叫无实物演出,明明只是宽敞的客厅里按设计好的路线小幅度跑动,硬是演出了在密闭空间里狂奔逃命的感觉。

相比之下,追拍的狼人哈瑞,和努力打光的灯光师二人组运动量还更大一些。

唯一的问题在于……七个人的直播党,又变成六个人了。

“那个叫哈金斯的人呢?”

燕红双手撑在楼梯栏杆上,瞪大眼睛仔细搜索楼下。

刚才就闹过以为被排挤的人是失踪了的乌龙,这次燕红不太好意思去打搅个个都在忙的直播党。

客厅东侧挨着厨房的走廊深处传来细微的冲水声,没多会儿,客厕的门被拉开,体型显眼的哈金斯从门内走了出来。

“……我又多心了。”燕红注视着从东侧走廊里走出来的哈金斯,微微摇头,回身上楼。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旋转楼梯尽头,从客厅东侧楼梯里走出来的哈金斯忽然缓缓抬头,看向二楼方向。

与乔一同举着假人扮鬼的白狐狸头拉尔夫也侧过头,朝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上方投去视线。

惊吓剧情告一段落,又到了主播菲尔德的独角戏时间,满头大汗的扮鬼二人组撤退到远处才敢大口喘气。

“休息会儿就去布置地下酒窖,那里是重头戏,咱们得谨慎点儿。”乔抽出纸巾擦汗,对哈金斯道,“你的肚子没事吧?”

哈金斯摇头,沉默地蹲下来,与白狐狸头一起收拾地上的道具。

乔有些奇怪:“你怎么忽然间不说话了?”

哈金斯依然没出声,白狐狸头拉尔夫倒是开口了:“乔。”

“嗯?”

“我好像,把血浆袋,落在庭院里了。”拉尔夫缓缓地道,“你能帮我,去拿一下吗,就在围墙下。”

“可以。”乔站起身,随口道,“你的嗓子怎么了?”

“有点儿,感冒。”拉尔夫道。

乔没有多想,远远避开直播的几人,从落地窗另一头敞开的拉门那儿走出客厅。

拉尔夫、哈金斯二人目送乔的身影隐没入黑暗中,又缓缓地低下头,整理地上的道具。

哈金斯的动作显得有些迟钝,手指僵硬得像是不受大脑操控,连抓个螺丝刀都抓不住。

连续抓空了几下,哈金斯脸上的肥肉有一瞬间的狰狞,又迅速松垮下来。

当他终于能稍稍操控好手指、稳稳抓住螺丝刀,面上悄然浮现了个诡异的、像是极其兴奋的微笑。

拉尔夫像是完全看不到哈金斯表现出来的诡异,仍然沉默地收拾着工具。

客厅另一头,正专注直播的四人,对此一无所觉。

二楼,主人卧室。

“赫伯特勋爵的日记写得也太装模作样了,我打赌他肯定盘算着十年或后二十年后给自己出一本日记体的自传,搞不好还打算拍成纪录片什么的。”安德鲁把赫伯特勋爵的日记丢回桌上,转身看向同伴们:“你们呢,有什么发现?”

“呃……赫伯特太太保留着所有爱慕者写给她的情书算吗?”宋思远心累地把厚厚一叠信件塞回床头柜内。

燕氏兄妹很诚实地摇头。

“好吧……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赫伯特夫妇只是一对儿标准的‘模范贵族’,丈夫热衷于出席各种社交活动,与上流社会的先生们保持亲近往来,妻子热爱收集情夫,且没准儿还将这当成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

安德鲁抬手扶额:“这种奢靡度日的废物贵族确实会在出事后被大众幸灾乐祸……可这样的废物到底是怎么招来‘血月秘会’的呢?为了谋杀他甚至还安排人提前潜伏,这总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仇富吧?”

“既然这里没有什么线索,那我们去马术俱乐部看看吧?”燕红道,“现在也很晚了,应该比较能容易潜入进去。”

“不急,我们把这里搜完再说。”安德鲁往起居室方向走,“楼下那群人走了没有?要是二楼没有线索,那就得去一楼看看了。”

“应该还没走……咦?”燕红跟着安德鲁进入起居室,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怎么?”安德鲁回头。

燕红狐疑地盯着安德鲁看了会儿,道:“我忽然想起来——安德鲁,你是这样的人吗?”

先后进入起居室的宋思远、燕赤霞,都奇怪地把视线投了过来。

安德鲁没懂燕红的意思,困惑地道:“你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你是会主动分析任务、指挥行动的人吗?”燕红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安德鲁低头与燕红对视,嘴巴渐渐张开。

随后,这个狼人幼崽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怎么了?”燕赤霞吓了一跳,连忙上来搀扶他。

宋思远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茫然地跟着燕赤霞一块儿行动。

“我的……天!”安德鲁憋了好会儿才憋出声音来,惊恐地抓住燕赤霞的胳膊,“我、我中招了,快、快看看我是怎么了!”

燕赤霞&宋思远:“??”

“我们进了这座房子后,安德鲁渐渐开始指挥我们行动了。”燕红简洁地道,“他自己都说等夜深一点就去皇后大道,马术俱乐部应该有更多线索,但他却似乎在无意识地让我们在这座房子里多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