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刘妃的宫门,百里藥抬头向天,难得的冬日晴空,天蓝得明媚,连透明的阳光照在身上都格外温暖,这么温暖的冬日,她的心底却怎么一直有种寒冷驱散不去呢?明天就是小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入宫都有月余了。

瞅瞅天色还早,她还是有些时间的,于是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行动,依旧朝着元庆宫而去,好在这一路行去,再没遇到什么拦路打岔的。

“姚神医,您怎么过来了?”

正陪着小皇子花园里玩捉猫猫的女官李侍君看见百里藥走进宫门,不禁一呆,急忙迎了上去。

“没什么,娘娘正歇午觉,我出来走走,这几日娘娘经常提起小殿下,应是想得紧了,我过来看看,回去也有话回禀好宽宽娘娘的心。”百里藥站定在李侍君身前,笑笑。

李侍君微笑回道:“姚神医真是个有心人,听说娘娘最近身子好些了,哎!宫里的规矩违背不得,娘娘身子不好,小皇子是不能近前的,之前可都是娘娘亲自教养小皇子的呢,上次见还是一个月前,离着老远就不让再靠近了,难怪娘娘想。”李侍君小心翼翼地将小皇子抱了过来,小皇子看来很喜欢李侍君,任她抱来抱去不搅不闹的。四五岁的孩子,一脸聪明相,粉团可爱,就那么乖乖地待在李侍君怀里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百里藥。百里藥走近前细看小皇子,“能给我抱抱吗?”浓浓的亲厚之情充盈百里藥心间,不由地向李侍君伸出手。

李侍君微微一怔,看着百里藥,难道这个大夫不知道小皇子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吗?何况她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宫外人。

百里藥只是看着小皇子,她没想太多,也没有注意李侍君的防备,她只把他当作自己的侄儿,二哥的血脉啊。瞧这眉眼,这神气,笑起来的模样,和二哥多像,尤其那眼,和少年时的二哥何其相似,只是这眼里还没有染上沧桑,没有染上无奈,尚不懂得孤独寂寞为何物,只是天真的笑着,纯粹地快乐着。

虽然李侍君对百里藥略含戒备,可是小皇子却好像很喜欢百里藥,看到她伸出的手呵呵笑,用力探着小身子就要攀过来,李侍君急忙稳住他,免得闪了小腰。百里藥察觉李侍君的疏离,笑笑,退后一步,对侍君的细心颇有好感。

望着小皇子笑嘻嘻嫩乎乎的脸蛋百里藥有些伤感,又有些遗憾,如果卓君还活着,也许他们也会有这样可爱的孩子吧?神思有些恍惚,心里再次描绘卓君的容颜,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小皇子嫩白的小脸。

“姚神医?你想什么呢?”李侍君不解地看着发呆的百里藥。

“嗯?”百里藥猛然回神,此时不是她发呆的时候啊。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不顾李侍君的不情愿的眼光,她亲热地拉起小皇子的小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好细嫩的小手啊,真是可爱。”两只手伸出将那小手合拢包在手里,借着双手的动作掩护,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搭上了小皇子的腕脉。

李侍君见百里藥只是摸摸小皇子的手倒也没再拒绝百里藥的靠近,“您回去回禀皇后娘娘,小皇子一切都好,让娘娘别担心,只管安心养病,我一定会遵照娘娘的吩咐把小皇子照顾得妥妥贴贴,只待娘娘康复。”李侍君温柔地看向小皇子,并没有留意百里藥更进一步的小动作。

百里藥微微点头,依旧笑容温和,可是那笑在到达眼底之前就已经变得冰冷。彻骨的痛漫上她的心头,小皇子的脉象竟是七绝断脉!

七绝断脉,是三大绝脉之一,极为罕见,平日无任何异常,可是一旦发作,却是必死无疑,没有解救之法,只能祈求上天保佑,但,据她所知,身患七绝断脉的人,没有一个能活过十岁的。

是谁这么恶毒,竟要断绝皇家血脉?

七绝断脉的形成半是先天,半是后天,根据她刚才的诊断,小皇子也是红槿藤的受害者,虽然侥幸存活,可是体弱虚寒,后天若是调养得当应该还有补救的余地,若不生什么大寒大热之症,当可安逸度日。可是却有人阴毒地借外物造就了他的七绝断脉,以她的估计肯定是有人借着小皇子身体虚寒的名义,不断给他服食大寒大热的补藥,虽然是补藥,可是轮流交错,小皇子虚不受补,寒热交攻,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大碍,更有可能形成面色红润的虚火假像,但是身子却已经被彻底毁了。

想起那张藥方,百里藥的后背窜起一阵深深的寒意,足足半盏茶的时间百里藥愣在那儿硬是没回过神来。

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弄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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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大夫,姚大夫?”

她居然失神至此,元公公在她身边连叫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啊,元公公。”

“姚大夫,皇上宣您过去呢。”

二哥,正好,她正好也有事要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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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出宫?”赵恒有些惊讶地看着百里藥。

“嗯,一日即可。”

“去做什么?”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想出宫办理一些私事。”百里藥低头,不愿多说。

赵恒皱起眉头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是啊,转眼已是年关,也罢,想来你今年这年必须得在宫里过了,年前就给你放你一天的假吧,速去速回。”

“谢皇上。”

“等等,你,两日后再出宫,明天和后天朕要宴请群臣,皇后得露个面,以定人心,你得旁边照看着,过了这两日你再出去吧。”

“是!谢皇上。”早一日,晚一日,对于现在的情形,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