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所有的人似乎都睡着了,又似有无数的灵魂隐藏在阴暗处抑制着呼吸。

至少,我就知道有一个人正隐藏在黑暗的建筑物里面,他是只会在十二点会客的主人。

我数到第十八个门口,然后摸到十二号的门牌。

对,是用摸的。

这是一扇很低矮的门,我的身材不算高,门楣只在我头顶上十公分,我伸手将门楣由左到右摸了一遍。

出乎意料,并没有尘土,感觉不脏,正常的情况下,很少有人会经常清洁门楣,由此,我认定这屋子的主人有洁癖。

在门楣靠右的四分之一处,我摸到一个金属的铭牌,上面刻着XII的数字,于是,我知道我找对了。我就在那个X上面按下去。

“记住,不要敲门,要按门铃……对一个古老国度的受封男爵来说,敲门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那个多功能键“X”是让我按了下去,可是我听不到屋里有任何反应。

“记住,要有很好的耐性,门铃只能按一次,急着催主人来开门也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这种情况下,你只适合在门外静静地等。”

师傅不知是否也有过同样的遭遇,反正我对他事先估计情况的全面程度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黑暗中等待,似乎已经有一年。

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时门开了,强烈的光线令到我无法反应,张大了的嘴一时也合不拢来。

跟着那个穿着奇怪服饰提着灯的人走进房子时,我忍不住想:对着初次见面的人打呵欠,是不是也算不礼貌的行为?

幸亏他不是男爵,我又想,打量着走在我前面这人拖曳在地的兜帽长袍,那像是中世纪教士的服饰,很旧,灰扑扑的。刚才灯光很强,再加上有兜帽兜住了头,我没有看清楚领路这人的样子,可是,感觉很年轻,他应该是男爵的男仆。

提灯的人并不是把我领入客厅,而是把我领进客厅旁边的一间小房子,里面四壁都是书架,看来是个书房。

领路人将灯搁在桌子上,我忍不住诧异,中世纪的衣服,还有这复古的西欧书房设计,再加上桌上这航海者所使用的防风灯,我是坠入了骑士年代吗?

领路的人并不如我所想的让我坐下,我只好站着,而他更没有立即出门去请他的主人来,而是斯斯然脱下兜帽斗篷,挂在书架旁边的衣帽架上,更顺手梳理一下凌乱的头发。他的头发染成银色,刚过肩,看上去有点凌乱,可是非常漂亮。

我越看越诧异,这像是主人的姿态。可是他转过来的时候,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实在太年轻了。大约只有十来岁的样子,是一个非常俊美的少年,虽然脸色稍微有点苍白,可是据书籍记载,中世纪的贵族就是以脸色苍白为美,并昭示自己的贵族血统。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说,这个俊美的少年应该是一个非常标准的贵族,当然,是中世纪的Style。

“你找尼古拉斯男爵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他求助。”

“求助?可是你明明等得很不耐烦,在打呵欠。”少年毫不客气地批评我。

“打呵欠是为了补充氧气,让自己提起精神,并不是因为不耐烦。”

“噢。”少年吁了口气,“是这样啊,请坐。”

看来我的知识赢得了少年的尊重,虽然是令人惭愧的常识而已。

我坐下来很有礼貌地问:“那么,请问我可以求见尼古拉斯男爵吗?”

“噢,我就是啊。”

我惊诧,但随即骂自己笨,不用进一步说明,这时也明白了一定是世袭的爵位。

果然,少年说:“我刚刚继承了我父亲的爵位,才不过十年,称呼我为男爵,一定还很不习惯吧?”

持续惊诧中,这回惊诧的是少年的语气,十年,他在说的是这样一个时间量词,可是他却说得跟昨天没有丝毫分别。

当然,更令我惊诧的还在后头:“你既然来了,就知道求助的规矩吧?你将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嗯,听来的也行,我好久没有听到好故事了,如果我高兴了,我就会帮助你的。”

这男爵的怪异真是名不虚传啊!

虽然来之前,师傅已经有提过这方面的事情,我一直以为是跟知性人士打交道,说笑话或故事也不过是交流的手段,真正料不到要对付的是这样一个小孩子,而且是单刀直入地要求用故事来贿赂他。

这回,我不幸陷入一千零一夜的历史重演当中,我悲哀地想。

第四章 我的地图理论

“你喜欢怎么样的故事呢?”

“要新奇,出乎我意料的。”

“我遇上最奇怪的事情,莫过于在一个著名风景区掉进一个地洞,遇见了一群以恐龙为祖先的人类。”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个星球虽然不算大,但里面还隐藏生活着很多种族是人类不知道的。人类就是一个目光短浅的种族,虽然有些是例外的,他们知道有蜘蛛人、蝙蝠人、鱼人……”

还真把漫画电影的当回事啊!?年轻的男爵脸上绝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一本正经得让我啼笑皆非,进而怀疑这些伟大的作家、漫画家们是否真的有的放矢,梦想成真。

“那么有一件事情也非常奇怪,同一个人被谋杀了六遍。”我心里暗骂,这小子一副不见天日的样子,怕是历史的东西他在行,高科技的东西就玩不转。

“同一个人?不可能!地球上没有一种生物有这么强的再生能力。”果然,鱼儿上钩了。

“怎么没有,我还跟这个人成了朋友。”

“哦,我知道了,一定又是什么复制人。啊,还杀了六次啊,你们人类也太残忍了,不过从三百年前那次行刑我就知道……”

“三百年前的行刑?”我很不争气地从卖弄者沦为征询者。

“是啊。那次有两万个犹太人看着21个异教徒被当众烧死,嗯,让我想想,那是1681,不,是1682年的六月最后一天。每人一根火刑柱,耶稣会士对他们进行劝诫,他们不肯,就会被烧着的荆豆柴去烧他们的脸,烧得黑黑的……然后再点着火刑架下的柴堆,可是火很少能上去,都是烤死的,每个人都烤一两个钟头才会死……那些人脸给烧焦后,如果还能说话,都会喊:‘为了上帝之爱,请饶命吧。’真令我笑死了,上帝之爱?上帝如果有爱的话,从来也不会交付给人类,不然他也不会在人类的性格里面加上残忍的元素,人类是这世界上最残忍的族类。”

他说得似亲眼看见,如果是这样,我面前的这个“少年贵族”的年纪早已超过三百岁。

我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