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刀光亮起,直接刺穿了茅曦道的胸膛。

麻蛋选择的这个时机,光线灰暗,茅曦道对自己毫无戒备的时候,忽然发力。刀从左后背的肋骨刺进去,刺中了心脏,然后贯穿而出。

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茅曦道脸部的表情,也看不出鲜血是红色的,还是黑色。

但是我听到他低沉的叫喊声,骤然而来剧痛,令他措不及防,身体所有的力量似乎一下子就被剥离掉了。

茅曦道身子摇摆,转过身去,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充满了死的恐惧,也布满了对生的向往。

茅曦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一把尖刀从后面插入,直接贯穿了他整个胸膛。而这一刀刺进来的人,赫然正是麻蛋!

剧痛散开,茅曦道叫了一声,随即就扑向了麻蛋。困兽犹斗,最后的一击比一般时候都要要厉害。此刻,茅曦道最恨的不是我,而是麻蛋了。他拼着最后一口力气,也要击杀麻蛋。

麻蛋势必是逃不了茅曦道最后反击。幸好我懂了三十七只蜈蚣的意思,这句话绝对不是简单诀别,而是暗示我,麻蛋始终都没有什么割袍断义,一直都和我一起的。

早在麻蛋动刀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准备动作。但看这一瞬间,麻蛋后退,茅曦道转身,我的脚后跟已经发力,相距的几米,奔上去,直接将茅曦道扑倒在地上。

将他死死地压住,小青蛇这个时候也感知到我的心境,又上去给了茅曦道一口。

“呃呃……”麻蛋脸上乌青,发出叫声,左手放在脖子上面,左手的三根手指和脖子,已经开始流血。

扑倒茅曦道的瞬间,我才发现。一根红线,已经套在了麻蛋的脖子上,这一头已经拉在了茅曦道的手里面,如果我晚了那么一秒钟,茅曦道死了,麻蛋也会死。

茅曦道被我扑倒在地,连带麻蛋也拉扯在地上,脖子上已经有血痕。如果稍微慢一点,麻蛋的脖子很可能被这根红线给割下来。

我将茅曦道背上尖刀拔了出来,这贼道士又是一声痛叫。【】

尖刀拔出,我随即丢了麻蛋,麻蛋右手接过尖刀,以最快地速度,将那红线割断,而后坐了起来,把脖子上缠绕着的线条都弄了下来,大口地出气,额头上密密的水滴,分不清楚是雨,还是汗珠。

我从茅曦道身上下来,也觉得方才那一瞬间,太过惊险了。

黑暗中,麻蛋对我一笑,我也笑了笑,两人沉默,却没有对话。

茅曦道倒在地上,气息渐无,嘴边还在流血,说道:“麻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脑袋贴在地面,污泥流过,就跟死猪一样。

麻蛋冷笑一声,道:“那日我跌落在崖底,我跪在我母亲身边,她临终嘱咐我四眼蟾蜍,这一切都被你听到,对不对!”

茅曦道奄奄一息,说道:“即便被我听到,你也不至于怀疑我。”

麻蛋说道:“你从后面走来的时候,我妈妈见你眼露贪婪之光。她临死之前,一口气憋着,手指甲一直捏着我,眼睛放大。我可以读懂妈妈眼神里面的意思,她是告诉我,你不是一个好人。当我转过身子,你则露出笑脸,满带笑容看着我。”

当日,阮云在断气之前,告诉了麻蛋四眼蟾蜍绝密消息,那时候躲在一旁的茅曦道,的确是听到,白雪映在他的脸上,闪烁出他眼中贪婪的光芒。阮云死死地掐着麻蛋的手,嘴中一直在动。

“不可能……不可能,她是怎么看出来的。”茅曦道有些不敢相信。

他始终都不愿意相信,本以为自己骗了麻蛋,哪知道是麻蛋隐忍数年,一直骗着自己。

“每次说到四眼蟾蜍,以及那七色蛊虫,你脸上都会平静如水,但是你的左手大拇指都会很不自觉地动一下。之后,但凡有些蛊虫养出来,我都看到你左手大拇指在动,那表示你的心中在惊喜。你掩饰了你的表情,却无法掩饰你习惯性的动作。”麻蛋说出了这句话,似乎把几年来的苦闷全部说了出来。

茅曦道不敢相信,说道:“你比我要厉害,你比我……要厉害……”

麻蛋道:“之后,你名义说是改造我的身体,事实上喂养数种蛊虫。若不是我妈妈将她本命蛊虫临死之前,移到了我身上,我早就死了。”

“麻蛋,我本以为我很聪明,没想到你这么聪明。早知道……这样,我真应该好好调教,不应该……想必你以后必定是惊才绝艳的大人物。”茅曦道的声音很小,说话的时候,嘴里面的血从来没有听过。

“那天我来找萧关摊牌,你就远远地躲着……所以我才要疯狂,目的就是要让你相信。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虚伪至极,至今为止,你收集无数可怜的鬼魂,暗地做了害了至少四个孩子的性命,每一笔我都牢牢记住。我无时无刻不想着除掉你,但没有机会,直到今日,才能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麻蛋说道。

麻蛋一连串话语,如同子弹击穿了茅曦道虚伪的灵魂。茅曦道再也说不出话了,最后一口气慢慢地散掉。

麻蛋又道:“你可知道,你有多么恶心吗?你骗我一回,我就恶心一回,因为我要反骗回去。这么多年,我每天都想吐。”

茅曦道的瞳孔放大,有些不可思议,最后“哈哈哈哈”地,一直笑过不停,不知道此刻,他在笑什么,笑自己的无知,笑自己太傻,还是别的……

麻蛋说完这话,站到一边,“哇哇”地干呕了起来,这些年过的日子,每一天他都觉得恶心,直到现在,一切才变回来。因为不用再假装,所以他毫无顾忌地呕吐起来,似乎把这几年来的痛苦都要吐得干干净净。

麻蛋几乎将胃里面的苦水全部吐出来。

就在此刻,茅曦道左手大拇指抖动,临死前,充满恐惧感退去,一下子变成了兴奋感。

茅曦道说了死前最后一句话,说道:“我不会孤独,你们会陪着我的……”

我还不及松一口气,从林子中间多出了五个铁皮人,哐哐作响,应该是得了茅曦道临死前的绝命,要将我和麻蛋杀死,陪他黄泉上路……

倒在地上的茅曦道被雨水浇灌,早已没有威慑力。但是铁皮人不是假的。

茅曦道用铁皮改装了纸人,水火不惧,而且嘴巴里面还可以吐出一些纸片,糊住人的面部,阻碍人的行动。

其中一个纸片人来势汹汹,直接对着麻蛋。我见势不好,上前将麻蛋撞开。

这个铁皮人咚地一声,撞在我的后背,将我撞飞了。这铁皮人个子不高,但是力量的确惊人,只是这么一下子,将我撞飞开去。

我落在地上,衣服沾满了沾满,很快又被大雨给冲刷干净。

哐哐。铁皮人又跑了过来,五个铁皮人。麻蛋被我撞开后,折身站了起来,对着铁皮人,骂道:“你们这些亡魂野鬼,甘心受茅曦道驱使,还不知悔改!早些离开铁皮躯体的束缚,去过自己的游弋的日子吧。”

铁皮人也好,纸人也好,之所以能制作成功,原本是一种邪恶的道术,将一些亡魂野鬼收集起来,然后封在铁皮人身上,供自己驱使。

“麻蛋,这都是没有用的话,铁皮人没有思维,得了茅曦道的命令,不死不会罢休,咱们危险了。”我说道,伸手脸上的雨滴给擦下来。

麻蛋的暴喝并没有挡住铁皮人的进攻,它们五个站立,排成半圆形,他们是铁皮人,速度不慢,身子哐哐作响。方才一击没有得到显著的效果,眼下已经收拢阵型,看来茅曦道平时没少训练它们。

“麻蛋,如果我没有听懂三十七蜈蚣,那会怎么办?”我问了雨中麻蛋。

“如果你没有听懂,我脑袋就被贼道士的红线拉掉脑袋,我不能站着我你说话了。我把性命托付与我信任的人,若我死了,只能怪苍天太过残忍,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好人……”麻蛋回答道。

“对不起,之前我错怪你了,我以为你……但你还是相信我。”我说道。

麻蛋笑道:“老大,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会相信你吗?”

“为什么?”我连忙问。

“等咱们齐心协力把这些恶心铁皮人收拾了,我再告诉你!”麻蛋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