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身体的本能

他素来狐疑又敏感,漫说是风吹草动,更何况是他全神贯注将精力都放在她的身上,他忽然像是懂得她了,懂得她内心身处的挣扎与纠结。

她艰难的挣扎在这个世上,就如同他一般,深深的被伤害过,深深的被撕裂过,也深深的绝望过。那颗被伤得支离破碎的心,早已不愿再去相信情真与所谓的温暖。

特别是面对他这么一个恶,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但只是,他真有那么坏么?他不觉得他有那么坏啊!他不就是要了她嘛!他是皇帝,她是宫女,他要她不就是天经地义么!

漫说她替他办差,就是替他鞠躬尽瘁、死而已后矣也不为过!

君为臣纲、夫为妾纲,臣妾、臣妾,她即是他的臣,又是他的妾,她凭什么对他这般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样子。

想到这里高高在上的天耀帝又觉着很是自取其辱,他几时这般放下身段去讨一个女人喜欢,去哄一个女人高兴,就算当年他情窦初开,也不曾这般疼爱一个女人。

尽管在那之后,他宠爱过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可唯有他心底知道,宠与疼是天远地别之差的。宠爱可以无数,可疼爱却是那么有限。

天煞的,他居然疼爱她,疼爱身下这个倔强的小贱人。

可人家,根本就不领情,若非怯寒一定会厌恶的望着她。

算了,就当他犯贱吧!谁让他喜欢上贱人了,他就是贱人身边的小贱人。天耀帝感到憋屈,一想到这里他将她搂得更紧,以此弥补他受挫的自尊心。

见她拘束的半推半就,他轻轻地吻着,从冰凉的小脸,到纤细的玉颈,心中仿佛拂过暖暖春风。

她很想要推开他,可他紧紧摁着她纤细的腕骨。他的爱如春风沐浴,让她似乎有些沉醉。

她即痛恨,又隐隐感到奇妙。

很奇妙的感觉,沉沦堕落又飘飘欲仙。似乎,在内心深处,她也很渴望被一个温暖有力的男人爱抚,被一个强壮刚毅的男人保护。

大抵每一个柔弱女子,在强悍的男子跟前皆是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渴求被庇护,渴求被娇宠。她,林语婷,亦不例外。

就算此刻,他是她的仇人,他是击碎她美梦的人,似乎都已不在那么重要。换是任何一个男,都已无关紧要。

名誉、贞洁、甚至于『操』守。

都已不在重要。

深陷囹圄的女子,似乎只要被一个温柔敦厚的男人爱抚似乎就可以拂去所以的破碎与伤痛了。

“你的身体现在就像破冰一般化成潺潺的流水。”

天耀帝在她的颈项间微微喘气,她的确像一块寒冰,化在他的怀抱里,他的确把持不住又想要她了。带着那么些许得意,带着那么些许隐隐的快乐。

能取悦她,他也感到快乐的。

自他撞入她的生命,他体会到了很多很多的快乐,从残暴而无情的掠夺,到情人而温情的给予,她带着他像是走过了悲、欢、喜、乐,让他曾经执意要冰冷灰暗的生命变化多端,温暖多情。

“皇上,这只不过是源于身体的**。”

林语婷忽然紧紧抱住他,她的身体明明充满渴望,她的口齿也明明带着喘息。

可她声音却异常冰冷,像一呼啸而来的寒霜,狠狠砸在天耀帝的热情高胀之上。

他怔住了,这个该死的女人将他当成什么了?男宠,玩物?他的取悦,他的逢迎,他哄她高兴,他讨她欢心,她就这么没心没肺,一面照单全收,一面直泼凉水。

他的心,凉透了。连带着他高涨的**,也随之减退。他甚至憋屈的连个喷嚏的都打不出,他整个人僵直的压在她的身上,他经心酝酿的一场醉生梦死,就这么意外的被打蔫了。

“把衣裳穿起来吧!”

天耀帝半坐起身,忿然转过身,窝心窝肺、压抑而隐忍。他真想像从前那样发狠的要她,或者打她,或者凌辱她,或者狠狠折磨她。

可一时快感之后,除了更多的空,还是空。

那不是他想要的啊!

他厌不下这口气,厌不下被这么一个贱人涮了的一口气,可他又能如何?

她像一粒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硌得他满嘴流血,打碎了牙只能往肚里咽的一粒铜豌豆。

烧心烧肺,就这么一路滚烫到他的脏腑之中去了。

天耀帝隐忍的擦亮灯火,幽深的内室,一灯如豆,晕黄的光线将两个沉默的人身子拉得老长。虚虚浮浮的光线,彼此背对的身影凌散而交错。

林语婷抽了口凉气,她像是看到通往极乐的登天之路,她却信,在欲火燃情的那一刻,她轻飘飘的就要攀登到顶峰。

就像腾云驾雾一般,她像是灵魂出窍,意识渐渐升高,脱离了那具娇喘低『吟』的身体。她从燥热中抽离出来,茫然的望着两具交织缠绵的身体。

那样契合,完美的几乎可以称之为天衣无缝。

那是她吗?那是他吗?一对仇人,原应彼此仇恨。一场交易,原应只为彼此的利益。却抵挡不住被撩动的**,彼此缴械投械,双双忘记应有的位置与本份。

她低下头,目光一阵涣散。

无可否认,那短暂的一刻,她感受到了快乐。一个女子被男子取悦的快乐,一个女子被男人宠爱的快乐,至少在那一刻,天耀帝是在极力讨好她。

她不会相信天耀帝会真心待他,但她愿意相信那一刻他是在努力讨好她。

“比起朕,你似乎更像个男人。”

“——”

“又想说对,难道不是么?”

林语婷刚要开口,天耀帝一阵抢白,牢牢堵住她的攸攸之口。纵使他心里明白,他的小贱人一张口就不会放过他,他还是不想要听到她口中的怨毒。

就当他自欺欺人好了,那样的一刻,他虽发寒,可他还是留恋。那样清醒而冰冷的她,令他寒天冻水,点滴在心,可他还是想要留住。

就当是“投以我木瓜、报之予琼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