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偏偏就这么巧!?

赵太后看似廖廖一语,着实也戳着天耀帝的心窝子,他是在乎孩子,可他更在乎的是在事发之后,是否有机会将罪过推到赵太后头上。

他想要借琳妃一事,嫁祸到太后的头上。虽然他知道,就算此事乃赵太后所为,他不能够将她赶出去,可借此机会他能够正大光明挑起事端,与赵太后公然翻脸。

“撞到琳妃的是皇上的后宫,皇上应当拷问的是她,而非是哀家。”

“屈打成招的例子比比皆是。”

若背后真非赵太后指使林语婷,难道此事是林语婷心存怨恨报复他?还是皇后,与琳妃各自所为,天耀帝与赵太后一般,各自在心中揣测最为可能行此事的黑手。

谁都像是凶手!谁都有成为凶手的可能!在天耀帝的眼中,除了他自己,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如果找不出元凶,他望着一脸愠怒的赵太后,勾起薄薄的唇角。

于天耀帝,真凶比起他心目渴望成为元凶的那一位,并不是那么重要,他需要的是借势,是师出有名,是堂而皇之。

而赵太后却不以为然,她必须要找出真凶,除了证明她与皇后的清白,她更想要知道在锦宫中除了她,谁还有能这样的心计。

如果不是天耀帝,那么这个隐藏在幕后的人将是打破她与天耀帝之间相互制衡至关重要的人。

“皇上,请您迅速审问林宝林,还后宫一个清白。”

“朕自然不会轻饶她,可是太后,这件事朕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一定会追究到底,他一定会拉她赵太后下水,他一定会让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从权力的顶峰狠狠摔下来,『荡』然无存。

天耀帝打定了主意击了击掌,宝门被轻轻推开,『露』出一隅浅浅的间隙,疏淡的月光斜映在雪地上,发出银白耀眼的光芒。

他缓缓踏入银白的夜『色』里,夜风掀起他明黄的衣襟,俊逸的身影笼罩在一片冷霜里,透着一股子冻彻人心的寒冷,赵太后不觉哆嗦了一下。

皇帝的样子令她感到陌生,就算之前总种,他跟她上火,他跟她争闹,可他,从不曾如此这般冰冷过。他想要干什么?借着琳妃一事,他要在这锦宫掀起血雨腥风么?

“有的事覆水难收,哀家希望皇帝三思而后行。”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朕总想起皇后对朕说过的一句话,行得正,又有何惧。太后既然深知覆水难收的道理,为何做不到三思而后行?”

“当年的事情你不能怪我!我想要做你的母亲,想要和你做一对真正的母子,可是先帝能答应么?可是朝庭大臣能答应么?就算是皇帝你,你扪心自问,你果真是这么想的么?”

伴随着宝门合上的“吱呀”声,天耀帝负手立于白茫茫的雪地中。心,原本堵得严严实实的一颗心,倏的,变得空『荡』『荡』的。

夜风乍起,不远处红梅开得正艳。太平馆外的香径上,飘浮着凉沁沁的冷香。

自那个阳光明媚的春天,自那个暧昧朦胧的下午,他无意中压倒在继母的身上,不经意间领略了成熟女子的风情万种,他对继母升起一种股热切的向往。

明明很想要接近继母,明明三番五次走到她所居住的寝宫,隔着一垣雕梁画角,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宫女们簇拥着皇后,或者坐在古长青藤缠绕的秋千上,或者站在临水的花池旁,或者独自立于桃花树下,桃花渐渐红了,就像眼前吐『露』芬芳的红梅。

“花气袭人知昼暖。”

他俯身轻嗅于梅花散发的淡淡香气,就像当年他隔着粉墙将小脸紧紧贴在她抚触过的一缕花枝上,想像着她的柔嫩如花瓣,娇美若春华。

他曾经,那样热烈、那样纯粹、那样隐忍,压抑着、无望着、默默无语的思慕着他的继母。

哪怕只是远远看上她一眼,他也许并不懂得爱情,他只知道远远的,这么远远的望着她,他才能够扼制住心中的渴望。

“太子,不知为何最近你有些不对劲!”

“皇后娘娘,我没有不对劲。”

“你为什么总躲着本宫啊!”

终于,当年还是皇后的赵太后发现了他。发现小小的他,有些无助的站在那株桃树下,踮着脚伸去采撷枝头上开得高高的桃花。

“你也喜欢桃花么?”

“只想摘一朵送给皇后娘娘。”

天耀帝掐了朵梅花紧紧攥于手中,柔软的花瓣就像她柔软的手荑,她的柔软的小手握着他的手,双双一同去采撷枝头上开得又红又艳的花朵。

“啊——”

就在她与他一同够着那朵桃花之际,继母的身子好一阵**,艳光照人的小脸唰的变得苍白,她摁着绞痛的小腹痛苦的蹲下身,很快,她的身子像一片飞溅的花瓣,跌落在落满桃花的芳草地里。

“母后娘娘,您怎么了?”

“痛、很痛……小皇子。”

继母的目光一闪,倾刻间便失去了知觉。任他摁着她的肩头如何焦虑的摇晃,任他在她的耳畔呼喊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回答他的唯有她裙幅间不断渗出的鲜血。

他伸手触及那汩汩嫣红,白净的掌心仿佛开着一朵桃妖娆的桃花。

枝头上那朵摇摇欲的桃花翩然掉落,不偏不倚,落于他沾满血腥的掌心。宫女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将他与她团团包围。

“皇后娘娘小产了!”

“真可惜啊!都三个月了,是一个成形的男胎!”

望着她像零落的桃花一般毫无生气的样子,他惊惧、悲痛,想要恸哭。他刚想要张口,他抖动的目光刚刚一闪,身后传来周遭别有用心的议论声:

“看不出太子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心计。”

“若皇后娘娘生下龙种,那可是嫡皇子,皇上这样宠皇后娘娘,将来的事情那可说不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早些动手将来那可就迟了。”

“嘘!你小声些,说出去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

没有,他没有,他从来没有对她做过那么令人发指的事情,他敬她、恋她、思慕她,他把她当成枝头上高高开着的桃花,供着、捧着、向往着都还来不急,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议论他。

不是的,真像不是这样的。

他受尽流言蜚语,受尽宫人们怀疑揣度的目光,更受尽她身边跟着的人的提防与警惕,他想要讨个说法,他想要讨一个公道。望着昏『迷』中的她,他只能去找他的父皇,可他盼来的却是:

“偏偏就这么巧!?”

“父皇!”

“退下!”

怎么?素来疼爱他的父皇也不相信他么?先帝的眼中满是疑虑,不安的目光虚虚浮浮落在他的脸上,他哆嗦着、颤动着、结巴着,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向他证明他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