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江湖痞子

这回他可得小心点,一年遭蛇咬,十年怕草绳,他这般文武双全可不能再在这么一个贱人跟前糗大了。他迈着细碎的步子,如女子一般走得谨慎而小心。

林语婷在拾柴秣的时候回望了一眼,见司空雷鸣这幅小脚女人的样子撑不住笑了。

“喂!你笑什么,不许笑。”

司空雷鸣胀红了脸,如扭捏的小姑娘一般,他的模样本来就生得清俊,脸红扑扑的愈发像羞涩的女孩子,林语婷见这个情形笑弯了腰。

“再笑我不去叉鱼了。”

“行,不笑了。”

司空雷鸣粉扑扑的脸由红转绿,由绿转青,黑压压一片怒火冲天。林语婷见他当了真只得敛声屏息,不时偷瞄几眼。

她低着不断往篝火里添柴,那火苗子“哧溜”一声蹿将上来轻轻点燃了她的衣袖,她也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掐熄了火苗子,燃烬的袖口处『露』出一条红沁沁的伤口。

在地宫受到巨蟒的袭击,天耀帝替她在手臂处涂了金疮『药』,如今伤口已渐渐愈和,她摁着伤口低低的一叹,经过了这么多,她的心似乎变得很宽。

不像从前那样处处小心,步步留意。

有些满不在乎的样子了,对于天耀帝,她也不像从前那般戒备与反感。她能够站在他的立场去理解他,包括他所有暴虐的行径。

只是,她虽然能够理解,仍旧是无法接受。有些人有些事任她换了一种心境,依然无从改变。出了这地宫,很快就要回到锦宫,他始终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始终是卑微渺小的宝林。

不会有改变的,纵使同生共死,纵使刹那芳华……

“发什么愣,还不将鱼烤了。”

一尾活蹦『乱』跳手膀粗的大鱼为司空雷鸣狠狠一掼重重摔在岸边的岩石上,那鱼儿扑愣两下一动不动。林语婷捧起大鱼以银钗剖开鱼腹,将内脏取出清洗干净之后便以松枝串就架到篝火上。

“笨手笨脚的,哪里能够架这么近!!!”

见司空雷鸣叉手站在一旁,言语极其傲慢与不谑,林语婷只得松了手走到冰湖旁去洗手,静止的湖面倒映出她清秀而疲惫的形容,这一次离开锦宫真的是太累了。

若是回到锦宫中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好好睡上一觉,想到此处林语婷未免抽了口凉气,身在锦宫的时候,她从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这下倒好,倒反是离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倒想着要好好睡上一觉了。

她和天耀帝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头高庸才能否招架得住。还有赵无忌,她像是有好久不曾忆起他了,也不知道他跟贞珏公主大婚之后是否一如当日大婚后回门那般恩爱和美。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如冰凉的湖水微微搅一起朵小小的浪花,璇即又沉了下去。

不应该再去想他了,她与赵无忌从此就是“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明夕何夕、君已陌路。”一段辜负了的情深缘浅,一段撕裂与心碎的爱情。

“喂!过来吃鱼了。”

“哦——”

林语婷这才回过神,一股烤鱼的香气扑鼻而来,她匆匆洗了洗手便拎着棉裙走到司空雷鸣身边,那司空雷鸣用力一掰,将鱼头和鱼尾扔给林语婷,兀自捧着肥厚的鱼身吃了起来。

见林语婷诧异的望着他,他连忙将烤得香喷喷的鱼肉直往嘴里一塞,生恐林语婷跟他抢夺似的,含浑的说道:“你是女人,吃不了那么多,我是男人,自然要多吃点。”

“呃,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够吃这鱼尾你也尽管拿去吃好了,我吃鱼头就够了。”

司空雷鸣显然意犹未尽,正想要伸手去接那段烤得金灿灿的鱼尾,突然转动着眼珠,狐疑道:“差点中计了,你休想用这块鱼尾收买我,下回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林语婷原是见他如恶虎扑食一般又狼钪又饥饿,心想他捕鱼也不容易便匀出一口给他,但见司空雷鸣时时紧绷着一根弦,倒像是她给他下『药』似的,便也不理会他坐在一旁斯斯斯文文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品尝烤鱼肉。

她的吃相极其文雅,一看便是大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尽管风餐『露』宿,不曾听得半点咀嚼之音,但她又吃得十分满足,流『露』品尝出美味佳肴一般的上好的味口,一时令人怀疑林语婷不是在吃烤鱼,而是在吃山珍海味。

司空雷鸣早早吃完烤鱼仍觉腹中饥饿,百般无聊忍不住看林语婷吃烤鱼。见她吃得如此雅致又兴味盎然,他咽了咽口水,愈发觉着不是个滋味。

“喂!吃条烤鱼而已,你以为是在锦宫里吃美味佳肴啊!”

“你烤得很好吃呀,皮香肉酥,若是有条件再搁点香料就好了。”

“什么事儿!不就是为了裹腹么!没见识。”

司空雷鸣口虽如此,然心里像有只馋虫,从半饱的腹中爬了出来,卡在喉咙处弄得他直痒痒。他只觉口中津流上下打转,有些吸不住要流将出来。

林语婷见着这个架势心想怎么跟个馋嘴猫似的,跟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若说他平日里叫嚣张狂与天耀帝有那么几分相似,可他的孩子便天耀帝迥然不同。

天耀帝的桀骜不驯中处处流『露』着博学与风雅,到底是出身于帝王之家,王者之气的背后自是有学究。这司空雷鸣看着一幅好皮囊,实则没有一点规矩。说得好听是不拘一格,说得难听就是一幅江湖痞子相上不了台面。

“这鱼尾给我也是浪费,你不吃我也得扔了。”

“喂!你也太浪费了,拿过来。”

“那好吧!”

林语婷将烤鱼尾往司空雷鸣的手里一扔,勾着小巧的唇角偷偷笑了。他虽开口闭口喊打喊杀,满口脏话,可不知为何她并不曾厌恶他,就算他扬言要她的『性』命她也并不感到害怕。

也许比起锦宫里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杀人于无形,杀人于不见血,她倒宁可这司空雷鸣给她一刀子,抹了脖子了事。

死得清清楚楚,死得明明白白。

他的率『性』与粗疏令林语婷如释重负,只觉着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