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很坏很暴虐?错!

报复而来的快感太过于短暂,更多的是内疚,是深深的内疚。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已想对自己混『乱』的人生做过了断。

回到从前,回到没有遇到赵太后的那段岁月。

一个人,孤苦伶仃,至少,心安理得。

“你的意思是你后来没有去找太后了?”

“是,也许是因为不去找她,她便恨上了。”

“认为你始『乱』终弃。”

“其实只是因为寂寞。”

深宫里一个寂寞的女人,在年迈的皇帝身上失去了许多,当她遇着丈夫那年轻力壮的儿子,当她品尝了一个年轻女人应有的快乐。

她便认定先帝欠了他的,便由太子替他来偿还。

“她当然无法接受我刻意的冷淡,她是那样高傲的一个女人啊!”

“你们便因此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或许只是诱因。”

天耀帝突然再也说不下去了,和盘托出内心的隐晦固然爽快,可忆起压抑在心中的隐秘,他只觉很痛很痛,痛到难以呼吸。

他为他的过去感到不耻,无论如何,他应该坚持下去的。

误了一步,便步步错下去。

“从那之后我便开始厌恶女子,我离开不女子柔软的身体,可我又深深蔑视她们。”

“怨不得你会读圣贤书、行禽兽事。”

“你能明白我么?”

“明白,有些明白。”

天耀帝刚要如释重负的望着林语婷,总算还有那么一个人能够理解他难言的伤通,幸运的是这个女子是他的喜欢的人。

他对她,虽然始于残暴,可他一天比一天喜欢上了她。

“可这并不能成为你堕落的理由,你放任自己,纵容自己,却又深深感到不恩。背负着道德,享受着**,游走在纠结间你便更有借口去找寻找发泄愤的当口。”

林语婷话锋一转,一针见血,触得天耀帝心窝子微微直颤。

从小到大,即使是先帝心中百般猜忌也不会跟他说出得这般清楚明白,除了赵太后,她便是第二个人。赵太后的冷峻里带着太多私情,而她的通透里不留一丝温情。

每一句,每一字都无比公允。

也许,他盼望他喜欢的人能理解她,但他更盼望他喜欢的人能救赎他。

生命里的一场救赎,他终不愿成为思过堂暗无天日的幽灵,他想要行走在阳光明媚的春天,堂堂正正,做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

人知初,『性』本善。

他其实愿意相信,只是因为他不曾做到,便百般奚落与挑战。

“或许是无止尽的纵容,总觉得是自己应该得到的。”

天耀帝心中酸涩难当,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他能够说自己错么?他能够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么?帝王的尊严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但他,在那一刻,却只想做一个平常的人。

“高处不胜寒,朕也会犯错,可是不知道该向谁请求原谅。”

说出心中压抑与隐秘,就像将多年掖在心底的脓疮捅烂一般,流出污秽之后天耀帝轻松了许多。那个小贱人会因此更加瞧不起她吧,他淡淡笑了笑,却见林语婷深深望着她。

“想笑就笑出来罢!反正这样的丑态你以后也没机会再瞧见了。”

“我没有要耻笑你的意思。”

也许善与恶存在于心间只是一念之差,也许每一个人要作恶之际,心中的善念也是与之挣扎。天耀帝也许并不是一个骨子里很坏很暴虐的人,虽然他也不断的再给他的堕落寻找种种介口。

她也许不应该总是将他往黑暗里去推,佛家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不是佛,也没有佛的功德无量,但她知道,人与人之间却是可以相互影响。

跟天耀帝在一起,她不应当总是受到他的自私、暴虐与不择手段这类不善的影响,她沉『吟』道:“若你心中真有悔过之心,就应当诚心诚意的向先帝忏悔。”

“向父皇忏悔,并请求他的原谅?”

天耀帝摇了摇头,望着尽头深处的棺椁,他迟疑着一步一步走上向,幽幽道:“他能听得到吗?他会原谅我么?”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与其是去影响天耀帝,不如是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她曾经对这个万恶的世界感到无比厌恶过,也深深的怨恨过,我不犯人,人却犯我,她曾为她悲惨的命运自暴自弃、甚至想要同流合污过。

她怀疑、动摇甚至于一步一步堕落下去。

她不想的,她的初衷并非如此。

她跟在天耀帝的身后,先帝的棺椁尽在咫尺。

金刚石打制的石棺像一艘飘洋过海的大船,整个地宫因为这座硕大的棺椁显得更大更幽深。先帝的陵寝除了那座纯金的释迦牟尼佛相,就只在寝陵的门口摆了几只箱子。

没有珍奇异宝,也没有奢侈的陪葬品。

左不过是日常起居的衣物及他生前喜欢的几部佛经、念珠还有青花瓷制成的各种器皿。

很难想像这是一座帝王的陵寝,俭朴的另人难以置信。林语婷若有所悟,向跪在棺椁前诚心忏悔的天耀帝赞道:“先帝果真有圣人之风,这世间的荣华富贵俱不曾带走分毫。”

“父皇,一切都有是儿臣的浅见。”

他含着泪珍重的拜了又拜,不论如何他不应当去染指赵太后的。在先帝的眼中,赵太后是他晚年的珍宝,昭宪皇后去得早,他的身边虽有嫔妃无数,却没有一个人深获先帝的圣心。

先帝宠爱赵太后犹胜于宠爱他,他应该渐渐去理解,一个迟暮的男人遇到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那种晃如回光反照的心态,和对垂垂老矣的恐惧。

“皇上,您是否还会打开棺椁呢?”

他是诚心忏悔的,至少忏悔的语气与态度是极其认真的。可他是否是真心悔悟,就要看他是否会不会染指先帝的尸骨。

天耀帝“唰”的一下睁开眼,他只觉心窝子像被猫抓子划了下,又痛又痒却又挠不到痛楚。

他又一次被推到了利益的当口,要不要开棺,开棺便是否认他的诚心与悔过,可是不开棺,他又怎么知道那个神秘人所指是为何意?

这世上真有比天龙八部更为珍贵的秘密么?

天龙八部的秘密他尚且无从所知,才觅得冰山一角,就因为他的悔过要停滞不前,停下探寻的脚步?他转回身,茫然的望了林语婷一眼。

“应不应该?”

“问问你自己的心。”

果然,放下屠刀,未必能成佛。

林语婷抽了口凉气,不过是人『性』使然,若天耀帝果真说到做到,这才会令她知惧。眼前的帝王天子的确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平凡的**,平凡的人心,虽有感悟,却终免不了时时刻刻扎挣与纠结。

“朕的心?”

天耀帝感到痛苦,棺椁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只要他一使内力,便能轻易打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