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瑞在他们的包夹簇拥下被带离江畔,下意识回头望去,远远的那具尸体上半身浸入水中,明明是深黑sè的江面,却能想象出鲜血晕开的景象。

熙瑞忍不住颤抖一下,浓浓夜sè和江雾将他的前后全都吞没,忽然让人担心曙光永远不会来临。

往来的书信中,熙瑞从未向江鶦提起那夜被刺的事。信中字字,正如他自己所想的一样,除了思念,似乎什么也没有。

江鶦一字一字地读信,宫婢在一旁静静研墨。通常江鶦总是一看完就立刻提笔回信,所以深谙此事的婢女,早在信函送来时就开始准备了。

然而这次却不同。江鶦放下信纸后,只是望着窗格发怔。

宫婢不由奇怪,却又不敢打扰,直到江琮轻轻进来,发现江鶦神sè有异,向旁人问起,宫婢这才去禀明了缘由。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江琮遣退左右,把一路上摘来的秋海棠插在双耳青花瓷瓶里,又把瓷瓶摆在案头,拨弄一番。瓷瓶挡住窗格shè入的夕光,在江鶦脸上投下斑驳的花影,江琮看得起兴,却只闻幽幽一叹。

“怎么不开心了,信上难道不是报平安?”

“他总是说他很好,一切顺利,这怎么可能呢?”

江鶦低头折好信笺,取出一只小盒,打开后,里面摆放着数十封相同印泥的信函,江鶦将手中信封放入,合上盖子。

江琮走到她身边,忽然打破沉寂:“我可以看吗?”

江鶦诧异地望向他,江琮一笑,刚想说只是开个玩笑,江鶦却把盒子递了过来。

“真的给我看?”这下吃惊的换成江琮。

江鶦兀自把盒子放在桌上,淡淡道:“相信这些信,摄政王在我拿到前就已过目,他看得,你又如何不能看?”

一番话说得江琮心中颇不是滋味,怏怏推了回去,“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鶦话出口时就已察觉自己的失态,只好跟着微笑,“我也不是……算了,还是不说信了。你找我什么事?”

“前阵子一直下雨,好不容易晴起来。这天再冷下去,乾湖就不能泛舟了,你要不要……”

江鶦明白过来,“我不想泛舟。”

江琮“喔”了一声,难掩失望,却听见江鶦笑道:“湖上冷,你不适合吹风,闲不住的话,不妨和我去锦绣崖廊走走。”

江琮愣了一会儿才慢慢反应过来,看到她脸上得逞的温润笑意,欣喜之余,又生出几分恍然。

宫里去锦绣崖廊的路,算起来还是有些远的,所以如果要去,一般是上午动身,下午抵达,稍事歇息后传膳。

可是两个人心血来cháo,明明已经暮时,却不管宫人为难的脸sè,也不要轿辇,信步走了出去,有时一前一后,有时并肩而行,端看石阶的宽窄程度。工匠把这条迤逦小径修得分外jing巧,江鶦叹道:“我以前坐轿子去山顶,真是辜负了那些人的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