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玩笑话说多了,江鶦也懒得再跟他纠缠,“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时远远飘来诵经声,嗯嗯咿咿不甚分明,只是听来分外祥和清圣。江琮站住脚步,突然冲江鶦一笑,“我去看看,就耽搁一会儿。”

江鶦正想出声反对他已经一个人兀自松手走开,江鶦愣了一会儿,收拢手指驱逐突如其来的空虚,指间仿佛还残留有他那独有的冰凉。

江琮来到殿前却不跨入,径自绕过去了隔壁偏僻的禅房。屋内无人,只在桌上摊着抄到一半的经文,文房四宝,茶近温凉,一切都分外简陋,毫无玄机。江琮突然为自己的心血来cháo而意兴阑珊,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绕这一趟。然而也许就像他无心摘下的那簇樱花,一切早被上苍写就,只等在这靡靡了千年的尘世上演。江琮终于还是走了进去,仿佛为了验证不虚此行这四个字……目光落定桌上经文,几句小诗跃入眼帘。

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

汝爱我心,我怜汝sè,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字迹清俊洒脱,不似身陷情网。江琮淡淡一笑。耳畔诵经声不知何时停了,红尘再度席卷而来,天地凡心,仿佛只被这样几句浸染,参不破,也不愿参破。

江琮换了衣服出来,不再是暗得发紫的绛红,素白中衣外罩了件同sè的锦缎对襟袍子,袖口及衣摆上手绣的云纹图案,隐隐有些江湖人士的飘逸味道。江鶦瞧他故意装出一脸正sè,殊不知那份得意心思在自己眼底无所遁形,暗自好笑着给他解开紫金冠,拿一柄发梳慢慢梳理一头散下来的乌发。梳着梳着不觉有些恍然,江琮十三岁那年就行了chéng rén礼,在众人面前剃去胎发,簪缨为冠那一刻,自己竟觉得他突然间就长大了,也遥远了起来,那片柔滑的耳后,已不能再随心所yu地触碰。想着想着有些莞尔,忍不住弯起手指,轻轻划过江琮的耳朵根子。

这时几个家奴捧着青玉盏走进屋子,江琮一下子高兴起来,“摘来了?”

江鶦一看是些花瓣,“弄这个做什么?这里可不比家中厨房,能拿花来做菜。”

“谁说要吃了?”

江琮挥退旁人,迫不及待拿一根银杵把那些花瓣细细捣碎,泌出的浆汁颜sè竟鲜丽无比,穷尽脑汁也想不出世上有哪一种东西可以媲美,江鶦看得称奇,“这是什么?”

“古人说水藻绿于蓝,山菰红似血,果然不错。”

“这是山菰花?”江鶦拿起小皿,放到鼻翼下轻轻一闻,“怎么还有股异香?”

“我加的香料啊。”江琮放下银杵,拉过江鶦的手,拿毛笔蘸着浆汁往她指甲上涂,十指涂满。

江鶦不由得笑了,“亏你想得出来。还剩一些,留着给琬儿她们涂吧,那对宝贝,什么新鲜东西都要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