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辜穿过重重宫门,来到一处偏僻的别苑,刚刚跨入,一个孩子就险些迎面撞上。

后面追出来的宫女见状急忙抓住,跪下,“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孩子不明就里,抬着头问:“皇上?皇上不是我吗?叔叔,你也是皇上吗?”

秦少辜微微一笑,弯下腰来牵着他的小手,想说什么,心里却空空如也。

江鶦盈盈步出,一身素衣白裙,只在胸前结一条长长鲜红丝缎,乌发挽起,没有任何华饰。秦少辜起身,看她抱起那孩子,朝他轻轻鞠了一鞠,“再谢皇上不杀之恩。”

“你这么说,是存心让我难受吗?”

江鶦抬头,慢慢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把玉书交给了宫女,“我今夜要走了,以后也许不会再回来长干。”

秦少辜低下眼去,随即抬起,“好。”语气平静没有波澜,“去哪里?”

江鶦笑意更深了些,“江南。”

秦少辜静静望着她脸上的笑容,和他们初识那次一样,纯净温婉的笑容。曾几何时,他也疯狂涌起过守护这倾城一笑的念头,但他最终选择了成为更多人的未来,从那时起他已失去了守护的资格,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只是压抑住心底的不舍,不让它们流于表面,哪怕一丝一毫。

“一路平安。”

“父亲……”江鶦惘思一下,犹豫着看去,“我是说,摄政王,你打算如何面对他?”

“摄政王今ri上书,要求还政,从此不再过问朝中事宜,我已答应他回转清晏颐养天年,你两个妹妹的夫婿官职如常,不会有任何变动。”

江鶦点点头,微笑着别开目光,墙外的青空中,飞鸟zi you自在地翱翔着。

“我以后……再也听不到你的箫声了吧。”

江鶦一怔,这句话中微有遗憾,却也释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低叹一声:“一切随缘吧。”

月上柳梢之际,马车悄悄驶出别苑,穿过小巷出了城门,没有惊动任何人。

此刻秦少辜正在宫中宴臣,其间难免谈议国政,酒过三巡,不知是谁起头,说着说着竟提到了昔ri容王搜集玉器之事。

“一人好玉,全国争效,据说我朝每年采玉的数量,有九成都进了王府,王公贵族之间挖空心思,千金求玉,只为讨他欢心,以便ri后飞黄腾达。”

这时一人起身进谏:“吾皇圣明,在座诸位,藏玉之风奢靡败德,不利朝纲,应废不留,臣恳请,查抄流连城内所有玉器,碎玉示众,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一片叫好声。秦少辜沉默不语,握杯半晌,淡淡道:“准奏。”

那个晚上,群臣趁着酒兴来到流连城内的摄政王府,将所有残存玉器摆设尽数砸烂,欢呼震天撼地,却没有一人知道新君这个举动背后的深意,他们只觉得玉器是容王尊崇的象征,粉碎它就等于粉碎了那奢靡的野望。秦少辜在一片交错的玲珑碎影中静静流下眼泪,从此圣朝玉器不再流行。

碎玉的声音穿透云层,远远地传来,带着一丝凌乱不真实的梦幻感,像云中仙子的歌唱,唱一个人的一生,那歌声是玄妙天机无法参透。

江鶦微笑地想,她求了多年的zi you其实就是这样一刻,车窗外缭绕的夜雾仿佛时空之门,不辨过去未来,只通向某一处幻境,那里鲜花盛开,草长鹰飞,无边无际,只有他们三个人。

“我们去江南。”江鶦低下头,带着幸福的微笑把唇贴在江琮耳畔,他手里牵着一只白sè纸鸢,原本只在左翅写了一句佛诗,出发之前,江鶦握着他的手,将这后半句补上。

汝爱我心,我怜汝sè,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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