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自由的绾意借着夜明珠的光辉,惊见地上正蹲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童,只见他一身粗布麻衣,衣不蔽体,两条胳膊**在空气中,他的脸并不想一般公子哥那样细腻白皙,而是饱经风霜雨露,自然雕琢而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却是一道有福之相,尤其是那一双眼,璀璨如黑玛瑙一般,珠圆玉润,灵气十足。偏生配上那么一张偏黑的脸,着实有些别扭。

绾意有些纳闷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孩子在这里乱晃,看他这穿衣打扮,一般估计会把他和乞儿想到一起,绾意却不这么想,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觉得眼前这黑小子绝对不一般。而流云祈羽的反应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绾意惊奇得发现每次只要流云祈羽的情绪有些波动的时候,他的周身都会形成一股飓风,先是洗尘宴上,接着是祈云阁中,就连那次他逼迫她接近流云笙歌时也是一样,先前只觉着这是巧合,毕竟一个人再怎么强大也不能御风而行,可是眼前的男子,本就不能按照常人的思维来判断,就连穿越这等事都让她碰上了,他能操控风力这事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呢!

流云祈羽眯着一双阴沉的眼,周身的风势逐渐加大,浑身散发出的压迫感,饶是你有些微内力的都会被震得五脏剧烈,筋脉俱碎。

困惑在那一双乌黑深邃的眸中闪现,流云祈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撑着下巴,打扮的怪里怪气的男孩,一个连他都感觉不到气息的少年,一个连自己散发出的威压都伤不得他分毫的男孩,说他毫无内力,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孩,又不像。可是稍有些功力的在自己的压迫下居然相安无事,那又说不过去,疑惑在他的心头盘旋着。

若是以为这样他便没辙了,那他又怎能驾驭千军万马,成为人人尊崇而畏惧的“天下王”,王者的狠绝便是宁可杀错三千,绝不放过一个,眼前的男孩无论如何都留不得。

刀风起,红袖飘飞,轻拂而出,一道火色霞光闪现,直冲着那男孩的面门袭去。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黑小子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随后委屈的瘪瘪嘴,扑面而来的风刀便像是砍刀棉花上一般,被他的一个喷嚏喷得断成两节,最后化成两道娘娘腔的风从他的耳边颤巍巍的溜走。

流云祈羽不自觉的敛去脸上的轻松与不屑,头一回遇到这样强大的对手,他却不觉得恐慌,反而觉得十分兴奋,曲高和寡,寂寞高崖,那种站在巅峰的痛苦也许就是他二十几年的心情吧!

然而这一幕看在绾意却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被冻得打寒颤,女人泛滥的母性在她的心底发酵,想想自己这么大的时候,虽然孤儿院的条件很是艰苦,但是至少有瓦遮头,有暖被盖身,而不像他这般只能流落街头,怜悯之心陡然升腾。

“你家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家可好!”趁着流云祈羽全力对付眼前的黑小子,哪里晓得一向睿智非凡的绾意竟也有如此白目的时刻,许是爱情冲昏了头脑,将往日步步为营的防备之心都抛诸脑后,这不,一个闪身,快速脱下自己的外衫,身子一缩便从流云祈羽的腋下钻了出来。

那黑小子有些失神得望着披在自己身上的雪色外衫,虽然薄薄的,却很是温暖,还带着些许似有若无的香气,令人很是陶醉,几乎就在第一时刻,他决定喜欢眼前这个看似冷冰冰实际上很是好心的姐姐。

隐约的怒气在流云祈羽的心口升腾,眼球忽转,看到墙上那令人倒影出的影子,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占据了他的神识,看着墙壁上他们相互依偎的影子,而自己只能孤零零的站在一旁,不禁皱起眉头,自知这种情绪很是不好,似是想要逃避一些什么,周身的风势逐渐愈演愈烈,大掌忽张,那飓风像是受到吸引一般,不断朝着他的掌心集聚,最终汇聚成一个足球大小的光球。

忽的,掌心一个翻转,血色妖臂一挥,那光球带着破空之势,势如破竹般朝绾意和那黑小子二人袭来。

那带着死亡而绝杀的气息就连绾意这一不会武功的人都感受到了,惊恐的回过头,对上那逐渐变得巨大的光球,那球体在空中急速旋转,把把风刀顺着它旋转之势朝绾意二人袭去。

耳边的秀发如离了树的叶子飘然坠落,她从最初的惊恐,到接下来的不可置信,再到最后的心如死灰,情绪的转换不过一瞬之间,隐约间,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拉着朝后飞旋,眼前的男子从触手可及,变得遥不可及,点点寒意从心头升起,莫名的恐慌在脑海中闪现,隐约间她恍若陷入的梦境之中,而这梦里,她所熟悉的男人不再是那个妖媚恒生一袭血衣姿态缭绕的流云祈羽,而是那个银眸银发,鬼魅妖邪,夺走她贞操的那个禽兽!

砰地一股碰撞声在耳边响起,再抬首,眼前哪里还有那点点银光。巷口两端,一端是流云祈羽看不清喜怒的脸,一端是绾意惊恐未定的脸。她拂开手臂上的小手,想要笑着说一声谢谢,哪里知道那笑意是多么的苦涩。

“姐姐你没事吧!”

有些粗嘎像鸭子一般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绾意有些错愕得盯着眼前的黑小子,谁知那黑小子突然脸色一横,一脸愤怒的指控着:

“姐姐那人是坏蛋,他刚刚想要杀姐姐和小白!”

绾意顺着他的目光,脸色深沉得等待着他的解释,谁知等到的却是他冷漠的转身,心,一点点下沉,原来开的再茂盛的花朵,也经不起风雨的摧残,流云祈羽的突然转身无疑是一盆冰水,浇熄了绾意的一片热情,他走的潇洒,却将困惑留给绾意。

“姐姐你怎么了?”

那个自称叫小白的黑小子一脸困惑的拉着绾意,在他眼里,那人坏死了,先是用那诡异的风攻击他,让他心口好一阵难受,这就算了,他这人怎生这般讨厌,看不惯姐姐对他好,也不能不突然偷袭他们,幸好自己反应的快,即使拉开姐姐,否则早就被他害死了。

听得他的一声唤,绾意这才能自己的失神中醒来,下意识的朝巷口追去,可是穿过那暗黑的小巷,光明照射下的街道哪里还有流云祈羽的身影。不由的苦涩一笑,原来他们之间主导权一直都在他的手上,他想要靠近,无论她如何挣扎,最后都免不了沦陷的结局。可是为什么当自己放下心中的恐慌,决意投身在这段感情中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身呢?

“姐姐!姐姐!”

小白的叫唤阻止了她即将掉落的眼泪,深吸一口气,将那恼人的情绪藏在心底,对上一双担忧的黑玛瑙珠子。失去夜明珠的照耀,他的脸更黑了,倒不是像非洲的黑人那般,天生便是那样,他脸上的黑仿佛是贴上去的,因着月光比较稀薄,一时间倒也看不清楚。

只是回响起他刚刚称自己小白,倒有些想要的冲动,不由得开口询问:“你叫小白,家人呢?怎么这么晚还一个人街上乱晃?”

听得绾意这般询问,那璀璨的黑玛瑙珠子一下像是被黑布遮住了光芒,暗淡无光,只听那粗嘎的声音里难掩着失落。

“小白没有家人了!师傅不要小白了!”

“你师傅在哪里?姐姐陪你去找师傅可好!”

又一个孤苦零丁的人,与自己在现代孤身一人的日子有什么差别。冷了,没人嘱咐你添衣;饿了,没人陪你一起吃饭;病了,也只能自己蜷缩在租来的平房里,慢慢熬着,因为没有多余的钱看病……想到这儿,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使得绾意动容不已。

哪里晓得那小白在听到绾意要帮他找师傅时,惊恐的像是遇到恐龙复活似的,两只小手在胸前拼命的摇晃着,嘴里直嘟嚷着:“不要不要!”

绾意困惑了,看他这模样,敢情他那师傅是专门吃人的妖魔鬼怪,不然为何他会如此惊恐?

“小白不要回去,师傅坏……师傅老是把小白扔进锅里煮……小白不要再被虫子咬……不要不要……”

那小白俨然有些吓的不轻,绾意不由想到许是他口中的师傅是个虐待狂,他恐怕是偷跑出来。想到此,不由的对他的身世更加的同情。

“那小白能告诉姐姐你现在住在哪里吗?”绾意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这人虽然只有十二三岁得样子,可是这个头却是与绾意一般高。

“不知道,有时候在树上睡觉,下雨了,就在庙里面睡……”许是绾意转移话题成功,亦或是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竟然很快的便从那惊恐中反应过来。

“那小白是怎么到这儿来的?”绾意指了指他身后的巷子,眼带深意的问着。

“我在树上看到一只小鸟儿,一时无聊,便抓了我来陪我玩,哪里知道这鸟儿居然趁着小白睡觉的时候飞走了……”小白孩子气的想到自己的鸟儿飞走了,自己又孤单一个人,在谷底数星星的日子,脾气陡然升起来,拉着绾意不停的问着:“为什么我对鸟儿那么好,鸟儿还是飞走了,不要小白了!”

“所以你就出来找鸟儿,一直找到这儿?”绾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那里啊!”

绾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西边?云都以西根本没有城池,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汪洋。绾意低顺着头暗自思索他话中的准确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