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挽香,以弱质之躯全忠孝大意,于殇崖之上,谱一曲乱世悲歌,她不过是历史洪流中的一粒沙子,却是二十多年前,墨国亡国时最隆重一笔!

绝命殇崖!抱主坠崖!

这人果然是坠崖之后,成为活死人的宫女挽香!

玉冰心的视线很快便被她吸引过去了,仔细打量了一番,突然尖叫道:“你是谁!!!”

“二小姐忘了,奴婢就是当年被您推下悬崖的挽香啊!就在这里,就在这殇崖之上!”

“什么!!!”玉冰心面色大变,“怎么可能,挽香不是成了活死人了吗?”

“奴婢醒了,二小姐忘了,还是您救了奴婢!”那挽香虽然笑着,但是话语之间没有丝毫感激之情!

玉冰心身子一颤,几欲跌落殇崖,“你,你是挽香!”

但是她这副模样并不能赢得挽香半点同情,“二小姐既然想起奴婢,那么奴婢就请二小姐将小皇子交还给奴婢,也好让奴婢死后能有脸面去见主子!”

“小皇子!”玉冰心重复一句,突然嬉笑出声,“小皇子呵呵呵,你来晚了,呵呵呵!你看,他不就躺在那儿吗?”

挽香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躺在血泊之中的流云陌琛,眼露惊恐,“你对小皇子做了什么,你这个毒妇,害了我墨国不成,居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孩子?呵呵呵,他又不是本宫的孩子!”

玉冰心无情的话语严重刺激到挽香,她怒不可遏的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当年坠落悬崖,而骨骼精髓,能醒过来便是奇迹了,“奴婢当年便劝主子不要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可惜主子心善,最后被你害的葬身火海,如今小皇子也是如此,你这女人怎么这般心狠啊!”

“心善?”玉冰心痴笑,“她玉冰清若是心善,就不会将本宫和她的孩子掉包了!”

“什么!”挽香大惊。

“你是不是很好奇本宫怎么会知道这些!呵呵呵当年本宫受尽凌辱,在诸国宫中被当成礼物送来送去,最后若非是怀了流云寒的野种,本宫哪有可能回到墨国!”她是回去了,在墨国都城即将被三国攻陷的前夜回到了墨国的皇宫,但是她可不是为了什么姐妹情深,她为的是亲眼看着她们的死期。

谁想到自己却早产,姐妹俩同时诞下麟儿,“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吗?虽然周围都是你们的人,还在本宫的汤药里面动了手脚,但是你们想不到本宫还是有意识的,本宫知道本宫生的是一个女儿,但是既然你们非要送个儿子给本宫,本宫岂有不接受的道理!”

挽香脸色越来越白,这段陈年密信,如此被翻开,丑陋的又岂止一人,“你明明知道那孩子若是成了墨帝的孩子就必死无疑,为什么不揭穿我们,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那又怎么样!”玉冰心满不在乎的开口,“那也是流云寒的孽种啊!”

她要报复的何止墨帝一人!

连亲生骨血也能牺牲,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那个孩子!”挽香无力的垂下头,“那个孩子真的很乖,明明知道前面就是死路,她却哭都不哭,从皇宫逃到这里,就连跳下殇崖,她都没有哭一生……”

“闭嘴!本宫才不要听那个贱种的一切!”

挽香长长的叹息一声,“奴婢已经是个活死人了,这里的一切都跟奴婢无关了,于婆,麻烦你带上小皇子,奴婢想让他入土为安!”

两人匆匆而来,带着一生的沧桑离开。

两人走后没多久,战北野突然开口,指着流云祈羽怀中的绾意,问道:“那她是谁?既然她不是流云寒的孩子,也不是朕的孩子,那么她的父亲是谁?”

绾意探出头,虽然她并不想纠结在这些过去,但是既然有人问了,听听倒也无妨。

“她!”玉冰心轻蔑的看了绾意一眼,“她不过是本宫在当年大火中救的一个弃婴罢了!”

弃婴!!!绾意有些哭笑不得,到头来,她居然是个弃婴,如同二十一世纪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想到这儿心里不禁感到苍凉!

流云祈羽感受到她的低落,无声的支持着她,胸口的黑血已经被止住了,虽然匕首上有毒,但是对绾意却没多大效果,她的身体会自动将那些毒素吞噬,顶多会让她十分虚弱罢了!

绾意冲他摇摇头,告诉她自己没事,如今她有夫有子,虽然她还是有些缺憾,但是人生本就是这般,想要十全十美,怎么可能,如今她最关心的便是,“玉宫主,本宫不管你们的过去有什么恩怨,本宫只想要回本宫的儿子,你若是恨流云……”她刚想说流云寒,但是想想这人怎么说都是她名义上的公公,遂改了口,“你恨的人已经埋在地下,若是真想找人算账,自己下去找!”

“哼!萧绾意你未免想的太好了!想要你儿子的命,就要拿流云祈羽的人头来,否则免谈!”

“帝皇妃莫要着急,小皇子已经安然回到宫中了!”绾意刚欲开口,便被战北野抢白。

“战北野,你敢背叛我!”玉冰心面色出奇的难看,青白交加。

“心儿,朕为了做得够多了,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朕不能再助纣为虐了!”战北野满脸沉痛。

“哼!助纣为虐,你造的孽还少吗?连亲生儿子的幸福也能剥夺,你跟本宫有什么差别!”

战北野沉痛的低下头,“是,朕真的做错了,害的……”视线投向人群之外,寂静无声的男子,“害得朕的孩儿受此煎熬,但是”他突然回头,对上玉冰心的脸,“朕不后悔,栖凤出现朕这么一个不肖子孙,因情误国就算了,不能再出第二个,江山美人,只能选择一个!”

“但是你却连选择的余地都不给我!”战天戈的声音异常的苍凉,“兄妹?不-伦?父皇,你编织的这个谎言,毁了你儿子的一生啊!”

“天儿!”战北野想要上前的步伐,却在他突然转身的瞬间止住。

“朕是栖凤的皇帝,不是你的天儿,你忘了你的天儿早在八年前被你亲手扼杀了吗?”帝王无情,多么可笑的一个理由啊!

战北野仿佛瞬间苍老,他知道他们的父子之情是走到了尽头,可是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就的!

“小心!”

众人的视线一直专注在这对父子上,没有人注意到一直站在崖边的玉冰心突然冲了上来,流云祈羽以为她的目标是他,连忙将绾意推开,哪里知道玉冰心却在中途换了方向,掩藏在袖中的匕首直直朝着绾意的腹部刺去。

绾意身子依旧虚软无力,只能看着玉冰心的匕首朝着她刺来,却无能为力。

“天儿!!!”一声苍老的呼喊震破天际。

绾意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挡在她面前的男子,竟然是战天戈!

砰地一声!战北野怒气冲天,看着锋利的匕首连根没入自己骨肉的胸膛,钻心之痛传来,他顾不得其他,一掌劈向他最爱的女子,许是一切皆有天意吧!

他本无杀人之心,却不料她在站起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跌落殇崖!

“天儿,天儿!”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孩子,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他刚出生的时候,他将他抱在怀中,一样的心惊胆战,只是当时是紧张,此时是绝望。

“天儿,天儿你没事吧!父皇带你去找御医,找御医!”

战天戈止住他的动作,视线越过他看向被流云祈羽扶起来的绾意,她面色欺霜赛雪,浑身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他伸出手,想要再次触摸她,却不见她有任何的反应。他苦笑连连,颓然放下。

“我这一生最快乐的便是十六岁那年,春风台上,桃花翩翩,你穿着素白的衣裙在桃花林中跳着我从未见过的舞步,那一刻,我知道这辈子,这颗心便只能装下你一人……”

“你十五岁那年,我本想去求一道赐婚的圣旨,却被告知我们竟然是兄妹,于是我负心离开,一走便是八年,”他从怀中摸了摸,一根碧玉簪子出现在众人眼中,晶莹剔透,洁白如月,被刻成一朵桃花模样,“这是我自从见你那日便开始雕刻的簪子,本想用它来为了绾青丝,绾住你一生,可惜终究来不及了……”

周围很是安静,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有战天戈愈加浓烈的咳嗽声不停的在耳边响起。

“绾儿,忘了我吧!好好的生活,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好好的生活,这簪子就留给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吧,她一定是个女孩,就像你一样……”

绾意还是无动于衷。

战天戈的眸光愈加黯淡,连呼吸也渐渐变得微弱,神智变得迷离,“真想……再看看……春风台上……的桃花……”

叮!簪子落地,曾经与她纠葛半生的男子就在她的眼前闭上了眼睛。绾意不知道该哭,还是保持着无动于衷,随着他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她的意思便陷入了一片迷离之间!

像是被抽去灵魂的树叶,飘飘扬扬的随风乱舞。

战北野一阵哀恸,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世间最苦莫过于此,抱起战天戈的身体,无声的呢喃着:“天儿,天儿,父皇错了,父皇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战北野抱着战天戈的尸体从绾意身边走过,绾意身子一僵,眼神瞪得老大,眼前似是在播放电影一般……

春风台,桃花林,花雨中,初相逢!纵情马上,恣意花间,情到浓时许终生!

这一幕幕是她,非她,却像是亲身经历一般,终究一滴泪滑落眼角,她仿佛回到八年前的那个夜里,他们私奔被抓回,他亲手喂她服下令人忘记前尘的蛊毒,从此前世今生,她是她,又不是她!

“天戈!!!”默然转身,她终究抵不过埋葬在心底的情,那汹涌澎湃的感情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那一夜她躺在黑暗之中,眼泪滑落,听着他句句催人泪下,蚀骨悲怆的声音,今生难白首,来生他是春风,她是桃花,缠缠绵绵到天涯!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绾意一把扑到他身边,细细吟唱: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谁若97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相恋只盼长相守,奈何桥上等千年。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不怕永世堕轮回,只愿世世长相恋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

不羡西天乐无穷,只羡鸳鸯不羡仙。”